進京快要小半年了，程二老爺覺得日子過得跟做夢似的。

前程起起伏伏，家事也一驚一乍，他曾經被綁到史臺，但又平安無事恭敬的被放出來，他曾經見到過月萬貫的產業文書歸屬自己，但又轉眼換了名字。

就好比這屋子。

程二老爺擡起頭環視四周，這裡依舊是闊綽正屋，但卻已經不是他住的了，就在幾天前被程大老爺佔了去。

“。。大老爺說要添置這些的。。。”

“。。。大老爺說要把這些撤去，擺著太過奢華。”

進出的僕婦們不時傳來說話聲，話裡話外無不出這家的主人是程大老爺，就好像在江州一樣。

跟在江州一樣！

程二老爺正憤憤，門外又是一陣熱鬧。

“大老爺，吳掌櫃來了。”兩個小廝喊道。

吳掌櫃！

“請吧。”

裡傳來程大老爺的笑聲，伴著說話，門外吳掌櫃在兩個人的擁簇下大搖大擺而進。

四月初，吳掌櫃的登門是來報賬冊的了。

賬冊！盈利！

程二老爺再次握了手。

本來今時今日在屋中坐著的該是自己。

偏院裡程二夫人頭上敷著巾躺著，聽到吳掌櫃來報賬，頓時再次哭起來。

“老爺，我的錢。。”

“哭什麼哭，他要是還不走，把整個家都搬到京城來，纔有你我哭的。”程二老爺沒好氣的說道。

“他上了那賤婢，肯定不會輕易放手。”程二夫人說道。

“夫人，半芹也來了。”有僕婦進來說道，“大老爺把賬冊直接給了。”

程二夫人一副你看我說對了吧的神。

“他就是結上們了。”

這邊正說話，門外又有僕婦急慌慌的進來。

“老爺夫人，宮裡來人了。”喊道。

宮裡？

程二老爺和程二夫人驚訝的看過來。

“太后娘娘要傳召二夫人。”僕婦說道。

程二夫人一下子坐起來，頭上的巾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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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要見我！”

“太后娘娘要見程二夫人？”

此時作爲程家主人的程大老爺自然見到了來傳召的侍。聞聽了來意，亦是驚訝不已。

“是啊，大老爺，快請二夫人準備一下吧。”侍含笑說道。

程大老爺應聲是。一面請侍坐，一面遲疑一下。

“大人，不知道是所爲何事？”他低聲問道。

侍豎眉。

“這種話怎麼能問？娘娘什麼事，我們做奴婢的怎麼知道。”他淡淡說道。

程大老爺忙施禮賠罪，額頭有細汗冒出。

正轉要退，那侍又輕咳一聲。

“不過呢，是喜事。”他又似乎無意的說道，“所以讓程二夫人穿的喜慶些。”

喜事！

程大老爺心跳如鼓連連應聲是退了出去。

後堂裡吳掌櫃和婢都在，神沉沉。

“這，娘子可知道？”程大老爺低聲問道。

婢搖頭。

“一點消息也不知。”說道。

“那如何是好？”程大老爺低聲急問。

太后不喜程娘。一個不喜歡你的人給你帶來的喜事，肯定是會讓對方喜而絕非你喜的事。

“我去告訴娘子。”婢疾走，轉又停下腳，“總之，太后不喜娘子。二夫人也不喜娘子，所以，決不能讓這兩個不喜娘子的人來說娘子的事。”

看著婢急匆匆而去，程大老爺神肅重。

是的，沒錯，決不能讓二夫人進宮。

但是，這該怎麼做？

他轉頭看向外邊。侍不能久候，又扭頭看向裡，似乎已經聽到二夫人的歡喜聲音。

勸說？

當初二老爺進京時他勸的那樣辛苦，結果呢？

程大老爺呼吸急促。

決不能讓進宮！決不能！

“來人！”程大老爺放下手，低聲說道。

一個僕婦疾步走近低頭施禮應聲。

“老爺，請吩咐。”

偏院裡程二老爺激的來回踱步。

就說了這日子過得跟夢似的！一驚一乍！

“老爺老爺。太后見我我我該怎麼說？”

程二夫人何止激，簡直驚慌要暈過去了。

“你不用想。”程二老爺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說道，“你要做的是，太后說什麼。你就應什麼。”

程二夫人還有。

長這麼大，從沒想過有能見到太后的一天。

“太后見你肯定是因爲這傻兒。”程二老爺說道，越是激他反而越清醒下來。

進京這些日子，好也罷壞也罷，都是跟這傻兒有關。

“這一次，我們能不能翻，能不能過好，就看太后了。”他神沉沉說道。

程二夫人聞言更加張。

“你想想你的錢！”程二老爺豎眉說道。

我的錢！

被那賤婢騙走的錢！

程二夫人頓時點點頭，穩住形。

“來人更。”說道。

門外有婦人們急忙進來，正熱鬧的更換著，又有人急急的過來。

“哎呀二夫人，大老爺讓我伺候。”說道。

程二老爺和程二夫人看著這婦人愣了下。

這婦人是程大老爺的使喚人，也是接手二夫人掌管家事的，日常見了他們也都是鼻孔朝天的。

怎麼這時候滿臉含笑的過來了？

“老爺問了。”婦人說道，一面左右看了看，低聲音，“宮裡的來人說，召見夫人是喜事。”

喜事！

程二老爺帶著幾分瞭然，又幾分不屑。

原來如此，所以大老爺如今是急著來沾沾喜氣了嗎？

晚了！臉已經撕破了，再來討好也沒用了。

程二老爺嗤聲一笑。

“二夫人，這喜事要穿的喜慶些。”婦人接著說道。

程二夫人看了眼程二老爺。程二老爺點點頭。

“快，拿那件金的來。”程二夫人忙說道。

屋子裡的婦人丫頭都忙碌起來。

那婦人也想幫忙，程二夫人自然不會給好臉，那婦人也不在意。訕訕賠笑在一旁討好。

穿好裳，看著上頭上簡陋的首飾，到底襯得整個人寒酸，程二夫人心中更是恨恨。

的錢，的首飾！

“走。”說道，勇氣滿滿的轉邁步。

一衆忙擁簇著出來，那婦人自然也跟上，似乎是搶著要近前服侍，在人中來去，引得門前。

“哎呀你走開。”

一個婦人不耐煩也沒好氣的說道。狠狠的推那婦人一把。

那婦人哎呀一聲竟然向前跌去，一頭撞上正下臺階的程二夫人。

伴著一聲尖，程二夫人被撞的栽倒下去。

“哎呀夫人！”

看著倒在地上的程二夫人，看著一團要攙扶的僕婦們，那婦人深吸一口氣。瞇了瞇眼，一跺腳狠狠的擡起胳膊撲了過去。

一聲慘劃破了院子的上空。

坐在前院廳堂裡的侍端著茶的手不由抖了抖，有些驚訝的擡頭四下看。

“什麼聲音？”他問道。

門外候著的管家忙進來，一臉四顧茫然。

“沒，沒聲音啊。”他說道。

沒聲音嗎？

侍皺眉，放下茶碗。

“時候不早了，太后還等著呢。還是請二夫人快點吧。”他說道。

話音未落程大老爺急匆匆從外邊進來，一臉的惶惶。

“大人，大人，不好了。”他說道。

“什麼？”

皇宮裡太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來人。

“程家二夫人摔斷了？”

侍點點頭，抹了抹臉上的汗。

“什麼時候摔斷的？”貴妃皺眉問道。

侍低下頭。

“就，就是剛剛。”他低聲說道。

剛剛？

貴妃驚訝。旋即又笑了。

“這可真巧啊，不早不晚的，偏偏太后召見，就摔斷了？”笑道。

太后的面也沉下來。

沒錯，這事也太巧了。

“二夫人是太歡喜了。結果出門時不小心絆倒，僕婦們又爭搶著去攙扶，結果反而跌倒砸在二夫人上，把二夫人的小砸傷了。”侍說道。

這樣嗎？

聽起來倒也是合合理，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婦人進皇宮見貴人自然慌張失態，但是，這件事還是讓人覺得有些怪怪。

太后皺眉。

“那也正好。”貴妃淡淡一笑，“傷了擡進宮裡來讓太醫給看看。”

太后點點頭。

“是傷了，又不是傷了，特賜坐榻進宮來。”豎眉說道。

侍遲疑一下擡頭。

“娘娘，那程大老爺說傷自慚不敢污娘娘眼，又舅父舅母如父母，二夫人雖然傷了，但程娘子的舅母在京城，既然太后娘娘是要說有關程娘子的事，所以不知能否讓的舅母前來。”他說道。

舅母？

太后微微皺眉。

這程二夫人是個繼室，真要論親的話，的確還不如這程娘子的舅母有底氣。

“不管們誰來，哀家把要說的說了，們聽著就足矣了。”太后說道。

侍忙應聲是疾步退了出去，讓要說什麼的貴妃都沒來得及張口。

算了，管那程娘子耍什麼把戲，反正只要太后娘娘下定了決心，事就板上釘釘了。

貴妃收回手坐正子。

“什麼？讓我去？”

周家，周夫人驚駭說道，一面忙搖頭。

“不，不，不，我不去。”

絕不要沾染上那傻兒的事。

“你不去也得去！”周老爺豎眉喝道。

周夫人含淚怯怯。

“老爺，宮裡的人催呢。”門外隨從急急說道。

“快去，你又不是沒見過太后，怕什麼！”周老爺再次說道。

以前跟現在一樣嗎？以前見太后可不是爲了那傻兒。

“難道你不去，要讓兒去嗎？你這是爲了。”周老爺再次說道。

是啊，是爲了，如果自己不去，那豈不是得罪了？

周夫人深吸一口氣。

得罪那個傻兒，什麼下場可是再明白不過。

“還有。”

周老爺又住。

“見了太后怎麼說，你知道吧？”

周夫人子僵。

程家那婦人因爲不知道怎麼說，或者會說的不對，所以乾脆被程大老爺生生臨出門打斷了。

周夫人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果然不虧是程家人，以前總不明白這程娘怎麼會如此的兇狠，現在終於知道了，原來是因爲程家的骨。

真狠啊！

“真狠啊！大哥！你可真狠啊！”

一聲聲哀嚎從院中傳來。

門也被哐當的響，但上好的宅院結實的院門並沒有散掉。

“把門開開！把門開開！”

程二老爺恨恨喊道。

門外無人應聲。

“程槐！你竟然敢傷弟妹！”

程二老爺提名罵道。

他真是要氣瘋了，也要氣傻了。

他做夢也想不到，程大老爺竟然會做出這種事！

我的天啊，我的天啊，這是什麼心腸才能做出這種事！

活生生的讓人故意把自己弟妹的砸斷！

“別喊了。”

程大老爺的聲音淡淡的在門外響起。

“程槐！”

程二老爺撲倒門邊狠狠撞門。

“你真是膽大包天！你竟然敢傷了自己弟妹！你瘋了嗎？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門外聲音依舊淡淡。

“程棟，你現在別管你妻子了，你現在應該祈禱最好別有人來找你，要不然。。。。”

程二老爺扶著門猛的一僵，不自覺的打個寒戰，聽得門外聲音穿過門飄進來。

“。。要不然，你的也得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