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況之下，大明朝極有輔政的大臣出現，其實在歷史之中，正德繼位並沒有特意設立輔政大臣，之所以如此，其實就是朱佑樘心思的改變。

歷史中的正德，並無政見可言，可以說他繼位的時候就是一張白紙，可是現在在柳乘風的鼓之下，已經有了自己的見。

朱佑樘希後世的皇帝不偏不倚，篤信商賈，則大臣離心離德，所以在這一點上，他對朱厚照是極爲不放心的。

自己兒子是什麼子，朱佑樘又怎麼會不知道，他若是喜歡某些人，便會把自己的心都剜出來，正是因爲有這個擔憂，所有朱佑樘才命閣輔政，以防有變。

這是對文集團的一種妥協，而這種妥協，顯然也收到了很大的效果，至殿中所有人都像吃了一顆定心丸，有閣三位大學士主政，大家暫時不必有什麼後顧之憂。 ⊙ тт kдn⊙ C〇

對於這份輔政的聖旨，柳乘風倒沒有反對的意思，他當然清楚皇上的心思，其實他自己也知道，閣出來輔政，這天下就沒有盪的可能，他們都是四平八穩的人，是士人中的英，對士人這個階層，柳乘風雖然有些看不順眼，看不慣他們的驕橫，看不慣他們拉虎皮，看不慣他們一個個把自己的尾翹上天去，甚至厭惡他們口上冠冕堂皇肚中男盜娼，可是有一點柳乘風卻是知道，這天下永遠離不開這些人，想要長治久安。就絕對離不開他們。

太祖皇帝深恨這些士人，對他們又打又殺，輒就是剝皮充草，可是即便是如此，還不是必須依靠著他們，來維持天下的穩定。

柳乘風還不至於有太祖那般對士人的深仇大恨，畢竟士人們雖然讓柳乘風看不慣。雖然有利益衝突，可還沒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而太祖皇帝就不同了。太祖皇帝起於草莽，盡了士人的氣，滿懷著深仇大恨。連太祖皇帝都對他們無可奈何，柳乘風還能如何？

商賈是致富的手段，士人是長治久安的保證，這一點柳乘風還是分得清，商不能治國，士不能經商，這纔是最長久之道。

所以對這份聖旨柳乘風泰然之，他隨新皇帝朱厚照又回了後宮，此時在正心殿裡，張皇后孤零零的坐著。邊的太監和宮人作一團，也恍然不覺，彷彿所有的事都和自己沒有了關係，所有的人在面前都沒有了生命，唯一關注的那個生命已經變了冰冷的首。也即將爲腐枯骨，此時的，在這個世間，又有什麼可以令有喜怒哀樂，令滋生無數的呢？

一個時辰前的張皇后，和一個時辰後的張太后已經不同了。不只是稱謂和地位上的不同，而是整個人有了最本質的區別。

的神漠然，沒有毫的生氣，只是呆呆坐著，從前呆坐的時候，是在謀劃未來，可是現在呆坐的時候，永遠都只會追憶過去，追憶過去那個人，追憶那個甘願將自己的生命都奉獻出來，與他朝夕相伴，誓言永不分離的那個男人。

人是走了，歸於五行，天人兩隔，張太后的心裡這個人卻永遠都不會走，他會一直存在，永遠永遠。

此時的張皇后已經收斂了眼中的淚水，淚流乾了，傷心到了極致，反而鎮定起來。

只是這鎮定實在有些可怕，以至於過往的太監和宮人都是躡手躡腳，不敢發出一點生息。

朱厚照和柳乘風一起進了殿，柳乘風見太康公主不在，心裡在暗暗想，不知現在如何了，待會兒得去瞧瞧。

“母后……”朱厚照跪在地上，哽咽的道。

張太后這才略略回過了些神，有些茫然的看了朱厚照一眼，隨即才恢復了些生氣，道：“厚照來了，外朝那邊如何？”

朱厚照道：“幸虧有柳師傅幫襯，纔沒有出什麼差錯，一切安好，請母后放心，母后疲憊，還是先去歇一歇吧。”

張太后淡漠的笑了，這笑容很是勉強，毫無生氣的道：“不必，不必，哀家……哀家撐的住，該來的總是要來，總是要來的……”連說了兩次總是要來，滿是哀，只是想不到來的這麼快，只是想不到原來自己以爲已經做好了承的準備，可是真正時候到了的時候，卻是這般抵不住噩耗，又累又倦又乏，可是此時此刻，這些對來說一丁點都不重要，太不重要了，可是想要的卻再也不會回來，永遠不會。

張太后又將目落在柳乘風上，道：“柳乘風，辛苦了你，太子年闇弱，許多事都得你幫襯著，你若是乏了就在宮中歇下，這幾日都留宿在宮中吧，不必有什麼避諱，也沒什麼好避諱的。”

柳乘風聽張皇后的聲音，心裡也難的很，忙道：“兒臣遵旨。”

張太后又道：“還有，你遲些再離京，等到皇上下葬之後，諡號定下來再說，眼下這個時候，哀家和皇帝都需要你，大行皇帝曾說，喪事一切從簡，哀家卻不能按著他說的辦，還是隆重一些的好，該花銷的要花銷，他苦了一輩子，苦了一輩子啊。”

說到這裡的時候，張太后便有眩暈的覺，又想起了往事，往事之中，那個和自己朝夕相伴的男人，何嘗沒有做過許多承諾，想要陪著張太后去遊玩，想要歇十天半月好好陪著，可是這個承諾永遠不會兌現了，他總是會陷各種各樣的問題之中，他廢寢忘食的去把這些問題解決，以至於忘掉了邊的人，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喜好和慾，他就是這麼個人，這麼個讓人惱、讓人恨，可又讓人覺得偉大，讓人不對他生出敬佩。

張太后又是出了會兒神，擡起眼，看到了開的窗格外頭，那一排排的樹木枝葉凋零，看到那冬日裡特有的萬蕭條，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將來和這些凋零的枝葉和那蕭條萬一般，再不會有毫的澤和彩，這次真正的倦了，不是疲倦，而是一種對生靈的厭倦，眼皮子微微擡起，目落在朱厚照上，道：“厚照，記著，不要去學你的父皇，母后不求你做聖君，母后不求，你好好的過自己的安生日子，過好自己。”

目又落在柳乘風上：“你現在已經貴爲藩王，承天之命主宰一方，藩國雖小，卻也有自己的宗廟，可是哀家以後再難見到你了，再難見到太康公主了，你記著，無論你和太康在哪裡，哀家都希你們平平安安，都希你們和和，善待太康公主，善待，不要教失，也是苦命人，苦命哪……”

說罷，起離座，道：“你們各忙各自的去吧，哀……哀家再去看一眼，看最後一眼。”

說罷舉步，向著寢臥緩步而去。

的腳步很是輕浮，彷彿一陣風就能將吹倒，可是若是往深裡去看的背影，便是覺到從這孤零零的後背所傳遞出來的一種覺——孤寂。

一種難掩的孤寂，蒙上了自己的眼睛，堵住了自己的口鼻，塞上了自己的耳朵，從此之後，只會活在自己的世界，只有和他的世界，外界的事務，顯然已經一點都提不起了興致。

朱厚照仍跪在那裡，頭磕在地上低聲嗚咽，柳乘風上去攙扶起他，正道：“陛下，大行皇帝將所有的希都傾注於陛下上，大行皇帝臨死前並無痛楚，他亦不希陛下傷痛。”

朱厚照哭哭啼啼的道：“一切都和做夢一樣，就像是做夢一樣，本……朕到現在還不相信，還不相信父皇已經不在了，可……可是……可是父皇真的已經不在了，朕不知該怎麼辦纔好，朕寧願不做這個皇帝，也期父皇能繼續留在人世，這勞什子皇帝，朕不稀罕。”

柳乘風苦笑，朱厚照的心還是太稚了，若是尋常人家的孩子倒也沒什麼，可是爲新皇，卻說這番話，若是教外人聽了去，又不知有多寒心。尤其是對士人們看來，皇帝之位是神聖的，他代表著億兆臣民，代表著權利的延續，皇帝不是權利而是義務，豈是你說不稀罕就不稀罕的。

柳乘風手拍在朱厚照的肩上，隨著嘆了口氣，良久才道：“陛下節哀，現在說再多想必也是無益，可是現在人心惶惶，爲免百和百姓們猜疑，陛下要打起神纔是。”

朱厚照道：“柳師傅，你去歇歇吧，朕這裡不必你看顧著，朕一切都會好的，朕只是想在這裡靜一靜。”

柳乘風見狀，只得無奈點頭，道：“那麼微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