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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沈淮闖出來時,吳海峰蹙著眉頭就要發作。
但是,事態的發展,鬥轉直下。
沈淮直接指明陳銘德的死因是沖涼水澡、心臟刺激,這已經吳海峰有些措手不及。
接下來,省組織部副部長譚啓平手放在沈淮肩膀上的作詢問事的經過,吳海峰看了,更是心臟像給狠狠的了一下似的,他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在吳海峰的印象裡,沈淮是一個不學無,不怎麼有腦子的小青年,陳銘德因爲某些特殊的原因,纔不得不將他留在邊照顧。
吳海峰不認爲沈淮之前在二樓停留了一兩分鐘,就能看出什麼疑點來,那沈淮此時闖出來,很可能就是譚啓平與沈淮暗中串通好演的一齣戲!
吳海峰頓時覺得自己的境變得既窘迫,又兇險。
陳銘德的死,都是他通過電話向省裡彙報,是他在陳銘德的死因上含糊其辭。
既然譚啓平暗中指使沈淮這時候跳出來攪局,那很可能就表明省裡決意要將這件事下去,而且不給東華地方任何討價還價的機會。
吳海峰想不明白,省裡爲什麼要這麼做,但他發現,自己已經沒有退路。
他如果就這麼服了,省裡必須會追究他在陳銘德死因上含糊其辭、意使省裡陷被的責任。
這年頭最大的罪名不是別的,而是你試圖對抗我!手段還十分的卑劣。
要是給省裡留下這樣的印象,吳海峰知道他的政治生涯從此就到頭了。
不能立即服,那就只能咬定兩點:一是陳銘德兩次對賓館中午不提供熱水提出意見;二是洗漱間裡看不出有沖涼的痕跡……
要是這樣的話,豈不是公開跟省裡對立,著省里正式去調查這件事?
吳海峰開始就是認識到,在陳銘德的死因上含糊其辭,是冒險的行爲。
只是等沈淮的突然闖出來,真正將他到死角時,吳海峰才真正的意識到,他冒的險有多大。
沈淮的突然出現,以及沈淮與譚啓平之時所表現出來的默契,也高天河、葛永秋、彭勇等人又驚又疑。
特別是葛永秋、彭勇二人,畢竟是做賊心虛,沈淮直指陳銘德的死是因爲沖涼所致,更他們心慌,彷彿天化日之下,給剝了乾淨……
“三天前,陳市長帶隊視察市鋼廠。當天市鋼廠發生了一起墜亡事故,我不幸給墜落的工人砸傷。雖說沒有什麼大礙,但陳市長堅持要我留在醫院觀察幾天,所以這幾天我就沒有在陳市長邊,”
沈淮低頭傾訴著,他這些天緒也波得厲害,眼淚說來就來,看上去真意切,事實上,在譚啓平將手放到他肩上時,他懸在嗓子眼的心就稍稍落了回去,不管二伯在背後說了什麼話,但好歹跟這個譚啓平提到過自己,這接下來的戲就要好唱一些。
沈淮拖著哭腔繼續說道:
“我現在很恨自己,都說輕傷不下火線,我卻因爲小小的肩傷,放棄了照料陳市長的重任,就連陳市長的死訊,也是葛書長通知我的……”
吳海峰剛想質問沈淮,質問他既然不在陳銘德邊,又怎麼肯定陳銘德是因爲沖涼時發病去世,但聽到沈淮提到“葛書長”,吳海峰渾的髮都快要立起來。
吳海峰心裡猛然燒起熊熊怒火,他沒有看葛永秋,而是怒視高天河……
沈淮無暇去觀察別人的反應,正因吳海峰等人在陳銘德的死因含糊其辭只有一次機會一樣,他也只有一次破釜沉舟,將水攪渾的機會:
“……葛長跟我說,南園中午不供應熱水,陳市長沖涼時心臟病發作,拿藥時倒在房間裡,沒來得搶救,就……離開省城時,陶姨千叮嚀萬囑咐,我要盯住陳市長改掉沖涼的習慣,我……”
“葛書長?”
譚啓平凌厲的眼神轉向葛永秋,剛纔吳海峰向譚啓平介紹過葛永秋等人的職務,但他的視線只在葛永秋臉上停了一瞬,轉去看吳海峰、高天河兩人……
“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這話?”葛永秋氣得吐,沒想到沈淮眼睛眨也不眨,就把一大盆髒水直接劈頭蓋臉的潑他臉上來。
“葛書長,在譚部長面前,你這是什麼態度!你是要推卸責任嗎!”吳海峰厲聲喝住葛永秋,他憤怒的眼神,簡直就是要將葛永秋生吞活剝了。
吳海峰在市委書記的位子日久,威也深沉,一聲斷喝,葛永秋魂驚魄移,愣在那裡,半天不敢再爲自己分辯。
這一刻,葛永秋也明白,市委書記吳海峰已經認定中了他們的套,他越爭辯,只會吳海峰越憤怒。
沈淮突然闖出來,吳海峰只想到兩種可能:一是譚啓平與沈淮暗中串通好演這齣戲,代表省裡要這件事堅決的下去;還有一個是高天河與葛永秋聯合起來給自己下套,吳海峰越發肯定是後一種:
沈淮在六號樓裡,就呆了一兩分鐘,要不是葛永秋告訴他實,他怎麼就能斷定陳銘德是在沖涼時發病?
再者,省裡不給東華討價還價的機會,就要堅決的把這件事下去,也不合常理。
另外,就是高天河的行跡太可疑了。
陳銘德是副市長,因病猝逝,高天河作爲市政府班子的帶隊人,卻左一個藉口、右一個藉口,拖著不肯面;等到拖不過去,還候準時機,與譚啓平前後腳趕到南園賓館,而與譚啓平的第一句話,也先把自己從這件事裡摘除出去。
要說高天河心裡沒有鬼,吳海峰能把自己的姓倒過來寫。
葛永秋與彭勇都是高天河的人。
彭勇強調賓館中午不提供熱水讓陳銘德對此很有意見,卻絕口不提陳銘德有沖涼的習慣,這擺明了設下套子,引他往裡鑽。
洗漱間裡看似整齊,但不能說明什麼問題。葛永秋、彭勇出在現場的時機,比其他工作人員都早,也比趕來參加搶救的醫生要早,他們都是高天河的人,有的做手腳的時間……
吳海峰萬萬沒有想到,早知道高天河盯他市委書記的位子有年頭,偏偏還這麼輕易的就鑽進他設的套子裡去。
這一刻,吳海峰看向高天河的眼神裡,充滿著被出賣的憤怒!
高天河也是臉大變,既驚且疑,他想不明白葛永秋爲什麼會出賣他,他不明白葛永秋爲什麼會揹著他跟沈淮吐實,偏偏譚啓平在場,他沒有機會揪住葛永秋問個清楚,更沒有機會與吳海峰解釋誤會。
看吳海峰將要吃掉自己的樣子,高天河就知道這個仇他不想結,也得結了。
就算這時候有機會跟吳海峰解釋,吳海峰會信嗎?怪只怪一開始就把自己摘得太乾淨了,反而著了痕跡,再一個,他本來對吳海峰就沒有存什麼好意。
沈淮手心裡也了一把汗,看到吳海峰恨不得想將高天河生吃下去,才斷定這次是賭對了。
有人曾拿囚徒困境來解釋員之間的信任問題,越是高級別、越是直接競爭的員之間,彼此信任程度越低。
在陳銘德死因上做手腳,跟桃事件扯上關係,雖然同時符合高天河、吳海峰兩人的利益,但想要高天河與吳海峰在這事上串通好,甚至有極好的默契,則不可能,畢竟誰都要防著給對方在背地裡捅刀子。
譚啓平在場混跡已久,在路上特意理過一遍東華市的關係,以便能在理陳銘德後事,抓回一些主,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這麼及時。
譚啓平雖說還不知道更的況,但吳海峰、高天河等人的反應,也足以他看出許多端睨來……
“陳市長前些天還抱怨房間中午不供應熱水……”彭勇反應最是遲鈍,依舊想照著原定的計劃,想幫葛永秋將沈淮的話駁回去。
“胡鬧!”吳海峰的聲音顯得異常的尖銳而突然,彷彿抑不住的怒火在這一刻噴發出來,他甚至認爲彭勇這時說這話,還是故意把他往歪路上引,心的震怒是可想而知。
吳海峰兜住彭勇就罵:
“銘德同志已經指出你們工作中的不足,你們卻遲遲不改正。銘德同志在這麼冷的天氣裡,還不得不沖涼水澡,以致心臟病發作,是誰的責任?銘德同志的不幸逝世,南園賓館要負責任,負責指導南園賓館工作的市政府要負責任!”
吳海峰劈頭蓋臉的一頓罵,頓時將彭勇打蒙在那裡,他哪裡會想形勢如此突發急轉?
將陳銘德的死往桃事件上扯,不是吳海峰默認的嗎?怎麼會因爲沈淮這攪屎突然闖進來,就改變口風呢?
陳銘德的人沉浸在傷心裡,看著東華市的幾個領導大發雷霆,只以爲他們是爲銘德的死而自責,忍不住又落淚來:“老陳就這個壞病,說了他多回,他總是聽不進去,只說沖涼能解乏……老陳啊,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啊!”
到這一刻,葛永秋才真正意識到大勢已去,不敢再爲自己辯解,他甚至不敢再反口去咬沈淮:省委組織部副部長譚啓平的手還放在沈淮的肩上呢。
葛永秋知道,越爭辯、越掙扎,只會給自己帶來越糟糕的後果,只是可憐的看向高天河,希高天河能明白,自己沒有出賣他,是沈淮這個狗雜種在信口雌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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