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王我將族人遷移到他的天魔域。癡心妄想!百余年,他對我族歹意,難道還當我未曾發覺麼!
……
擱淺兩百載。
族人只剩百余人。他們依然信我能找到出路。可這虛空四方,不辨方向,我以神識所探尋到的幾方世界,均是絕滅之地,不適妖族生存。我不忍告知他們真相。
天魔王最近又變溫順,不再日日藏在我影中與我廝磨,他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
擱淺兩百零三載。
天魔王問我,倘若仙舟之中人皆死絕,我之後會如何做?願否他天魔域。
我警惕。
此前我曾與他說,若最後的族人終究無法幸存,我會帶著族人的魂魄回到那已經不適合妖族生存的世界,尋求讓他們存續之法。或是借外,或者是讓他們離妖——總之,我不會拋下他們。
天魔王著我翅膀,不說話。
我愈發警惕。
警惕三日,無事發生。
但?我覺得依然要將此事記下。
天魔善於迷人心,與他諸事,都需反復記下思索。不可被其言語迷。
……
擱淺六百載。
留存至今的族人修為都很高,已經百余年未有人喪命了。
我神念遨遊虛空時候,又發現了一破碎世界,距此並不很遠。這方世界還未完全到達絕滅之境,似乎還殘存一線生機。若是嘗試改造,說不定?可以讓族人棲。
……
新世界一百載。
這方世界靈氣果然未曾絕滅。改造之後,我族順利在此繁衍,而今似又見往日繁華之。我心甚悅。
天魔王仍然日日纏著我。
想與我?為伴。
我想,既然族人生死存亡之事已經解決,倒也不妨一試。
……
新世界兩百載。
與他嘗試,十?分快樂。他教我之事許多,我從未想過此法也能修煉,且覺神滿意足。
我覺自己境界很快又要突破。
踏虛之後,是什麼境界?我很期待。
……
新世界三百載。
渡劫之前,他忐忑看我。
我教他不必擔心。倘若真能到達仙界,我也未必會過去,只看一眼仙界風便回來。畢竟族人在此,他也在此。
……
(字跡凌)
我不敢相信渡劫所見。
飛升之時,人有虛浮惘然之,我竟見自己出現於當年仙舟之中。仙舟此刻已是廢棄一片,無有聲息,我被引導飛出仙舟,朝著仙路往前,到達原本仙路斷絕之地便停下,再無法向前。
天魔王站在我後。
他一直跟著我。
我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
是他,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將我拖天魔域中,卻把天魔域偽裝仍是仙舟,又偽裝我們找到新世界,偽裝妖族獲得新生。
都是他的領域,他想要如何偽裝,便能夠如何偽裝。
原來我一直在被幻影欺騙。如果不是我境界超過踏虛,而飛升路斷,恐怕永遠無法窺見真相。
只是仙舟之中族人已經滅絕。我終究沒能護住他們。
我對他拔劍。
他不,卻哭著跟我說,他沒有殺我的族人,反而將他們魂魄全部送回我原本世界,替他們找了新的容,褪去妖,讓他們在那裡延續長存。一切都依我所言而做。他只是想要留我陪他。
我質問他,既然如此,為何不告知我。
他說,是怕我不信。
我確實不信。
……
擱淺九百載。
天魔王被我鎮。
族人已絕滅,我對仙亦無執念。魔禍蒼生,願以此鎮於此,教其永世不再作。
我族有涅之法。
唯有脈純淨者可以涅。只是當年與他一起時,我聞天魔之不回,便將一半脈之力渡他,教他得半妖之,能天地回。
我本不信來世,當初卻願與他能有來世。
若有來世。
隻願我為師,他為徒。
我教他修行之法。願他不魔道,不生妄念,不造殺孽。師徒二人,同?去同歸。
手記至此而終。
葉雲瀾隻覺神魂微痛。
吉片羽的碎片從太古飄而來。那是神凰的記憶。
只是那是在已經太過遙遠,回千百轉,到他手中只剩了一點磷碎末。
他能夠窺見些?許片段,卻終究已非神凰本人。
神凰與天魔王,也早已消逝在遠古之前。
只不過這點碎片之中蘊藏的悟也有好。
此時的他,似乎已及了?仙的邊沿。
只是所謂涅之法,似乎終究還是要依靠脈之力。他略略有些?失。
將手記收好。
他又推開面前黑棺。黑棺之下果然還有一青銅古棺。
將青銅棺給打開,裡面是一漆黑魔骨。當初陳微遠只是將其中的一手骨拿去,魔骨整還很完整。
葉雲瀾把魔骨和神凰之骨都收了起來。仙舟破損,將骸留在此地並不安全。
他走出仙舟,金眸如曜日灼灼。
閉目,很快覺到了混沌之中約約的天魔氣息。
蜃魔王正躺在自己的天魔域中,專心療養著因為分神被殺所的反噬傷勢。
無數天魔在他域中飛舞,恣意纏,或是吞噬廝殺。世間所有和黑暗,都在天魔上現淋灕盡致。
忽然心頭警惕。
有骨悚然之生出。
他從自己的王座上坐起,警惕環繞四周。
便見到遙遠飛來一劍。
那劍是如赤練一般灼熱的紅。灼痛他的眼。
讓他想起了自己那縷分神在人間被貫穿頭顱的一瞬。
只不過這一劍比當初更快。也更可怖。
看上去,已經有了踏虛境的威力。
蜃魔王瞳孔收。
不可能!人間才過去區區兩年,當初那人怎會這麼快便到達踏虛?
於是驅黑霧去擋。
卻驚駭絕發覺,擋不住。
那一劍的威力不止踏虛。
怎會如此。
這世上怎會有這樣的劍法,他想,怎會這樣的怪——劍已近。
一切仿佛昨日重現。
“不——!!!”
劍照耀了整個虛空。
待劍消散,在虛空之中的天魔巢已經被這一劍為空無。
葉雲瀾收劍回鞘。
沒有再看背後一眼。
他踏過虛空,回到了人間。
人間風聲蕭蕭。
周遭一切,似乎都翻手可以鎮。沒有什麼值得他駐足,也沒有什麼值得他留。
他眉心擰,將接近?仙之境,對人世生出的漠然強行下。
一路穿梭雲霧,回到魔宮。
他走過彼岸花海。
看見在竹樓之中那人沉靜的睡。
一炙熱洶湧的從他心間湧現,他走過去,將自己的臉埋首在對方膛。
仿佛倦鳥歸林。
深深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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