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雙眼忽然變得深邃莫測，好像一潭無底深的古井，幽森森要把吞噬。

心中一凜。

“封了道。”法空道。

林飛揚一腳踹在肩膀，再次封了道。

法空看了片刻，眼神恢復，又忽然變得空濛，茫然看著老嫗。

老嫗被他詭異的表現弄得心底發麻。

一旁的楚祥約知道，這恐怕是兩種神通。

所謂一通百通，這位法空大師不僅僅會一種神通，可能佛門的五種神通。

法空輕輕搖頭，眼神恢復正常，嘆一口氣道：“你既然不說，那我便幫你說吧。”

老嫗眼神中出冷笑與戲謔。

“你不是不想去神京撒播你這種瘟疫，此疫名黃泉三日醉，可對？”

老嫗臉微變。

縱使被封了道，臉龐僵不能，可還是通過眼神的微變而令人看出臉的變化。

法空繼續說道：“先前這五人，乃是你們黃泉谷的弟子，是死士。”

“唉……”法空嘆一口氣：“好一個黃泉谷，以死爲榮，以死亡爲境，觀念之扭曲當真駭人聽聞。”

老嫗眼神出冷笑與不屑，彷彿在看一個傻子。

法空搖搖頭道：“黃泉谷弟子通過法而改變質，再現配合你們的黃泉藥，從而激發出黃泉三日醉。”

他嘆一口氣：“黃泉三日醉是一種天下至至毒的，有傷天和，你們不敢在大永施展，但淳王給了你們令，以一地爲代價，令你們前來大乾神京施展。”

老嫗眼中的冷笑更濃，掩飾著自己的震驚。

法空道：“可惜呀，你們太過貪心了！……你們不僅僅想殺人，是想殺更多的人，還想著搖大乾的民心，先滅掉那些災民，從而令天下震，心寒大乾的殘酷，從而離心離德，與此同時，再通過這些災民的死而令黃泉三日醉的威力增強數十倍，從而一舉滅掉大乾神京，一箭雙鵰！”

黃泉三日醉便如前世的病毒一樣，各種染之後，病毒會進化超級病毒，威力甚至能強數十倍，傳染更快，致死更快。

黃泉三日醉原本需要三天，到後來只需三刻鐘甚至幾分鐘，無藥可醫，必死無疑。

老嫗再也難以掩飾自己的震驚，死死瞪向法空。

法空嘆息：“黃泉谷……，如此惡毒之地，當真不該存留於世間！”

“喪！心！病！狂！”楚祥咬牙。

他萬萬沒想到，還有如此。

他死死瞪著老嫗。

法空道：“好一個淳王爺，這一招真是夠毒的，難道他發出演武令，目的就是爲了掩護你們？”

他皺眉沉，擡頭看向大帳的屋頂。

楚祥臉沉如鐵，緩緩道：“大師是覺得大永武林強闖大雪山，進大乾境是別有目的？”

“總不可能只是試一下大雪山的防，再消耗一下大永武林的力量吧。”法空道。

楚祥皺眉：“我們現在對大永瞭解太，綠外司太不作爲，昏庸無能！”

法空沒有附和。

寧真真還在綠外司呢，現在應該已經得到重用，畢竟引起了那麼大的子，功勞是沒辦法搶的。

“和尚，不行了。”林飛揚忽然道。

法空看向老嫗，搖搖頭：“早就給自己下了毒，無藥可醫的。”

老嫗此時臉泛青，雙眼充滿了。

雙眼外鼓，彷彿隨時要跳出眼眶，臉上出一幅言又止神。

楚祥道：“大師，聽聽要說什麼？”

法空搖頭道：“會在臨死之際再大喊一句英王誤我，半個大營的人都聽得到。”

楚祥臉微變：“這般惡毒？”

老嫗死死瞪著法空，難以置信。

法空溫聲道：“貧僧法空，金剛寺外院住持，如果想在黃泉之下報仇，不妨找我。”

老嫗左角慢慢滲出鮮。

跟著是右眼角滲出鮮，然後是左耳朵，再然後是兩個鼻孔，依次往外流。

面目變得猙獰恐怖，氣絕而亡。

黃泉法，想死是沒人能阻止得了，而且死起來極快，當然，也能復活。

法空搖搖頭：“貧僧就助你一臂之力吧。”

他左手結印，右掌豎起，發出芒籠罩了老嫗。

楚祥難以理解。

法空淡淡說一句：“們講究的是死後進黃泉境，從此之後便不死不滅，貧僧偏要超拔昇天，不黃泉境，如此惡毒之人不配心想事！……阿彌陀佛，貧僧失態了。”

“大師做得對！”楚祥沉聲道。

他極贊同這句話，這般惡毒之輩不配心想事，想死後進黃泉境，偏不如的願！

芒之中，魂魄浮起，化爲一個小人，隨即開始掙扎，想要離大明咒的籠罩。

可惜，芒之下，不由自主的化爲一道白直貫長空，消失不見。

法空估計，修煉的黃泉會影響魂魄，這般形之下，飛上天空便會魂飛魄散。

“阿彌陀佛！”法空出笑容。

得到了老嫗的記憶。

——

紀紅纓。

從小就出生在黃泉谷，所以接了黃泉谷的獨特觀念，死亡纔是永恆，活著只是短暫的一場夢，不必太在意。

黃泉谷弟子永恆的樂園是黃泉境，死後便會抵達此境，從此之後，再無死亡，唯有快樂。

死後進黃泉境，但黃泉境也有地位高低之分，決定地位的便是黃泉——黃泉洗魂訣。

黃泉洗魂訣共有九層，高一層，在黃泉境中的地位便高一層。

黃泉谷弟子而言，活著就是爲了修煉這黃泉洗魂訣，以期在永恆不滅的黃泉境裡活得更舒服，短暫百年努力換取永恆的地位。

練黃泉洗魂訣就要殺人。

人死的那一刻，則滋生黃泉之氣，超過半個時辰，黃泉之氣則消散。

吞噬黃泉之氣便是黃泉洗魂訣的本修持之法。

紀紅纓已經一百零三歲，已經踏第七層，這一次若能功，則能練到第八層，甚至有直抵第九層圓滿。

如果以圓滿之境進黃泉境，則直接躋最高層，那日子會極舒服。

法空搖頭嘆一口氣，眼神中閃過滄桑之。

經歷了紀紅纓的一生，他心神俱疲，如果不是藥師佛像的存在，現在已經發瘋。

紀紅纓一生殺了太多人。

老人孩子青年壯年及子，無所不包，無所不殺。

按照黃泉谷的觀念，被黃泉所殺之人，死後也會進黃泉境，做黃泉境的普通百姓。

所以黃泉谷弟子殺人，本不覺得自己在殺人，只是覺得在送他們進黃泉境，替黃泉境招人，壯大黃泉境。

他們不覺得自己殘忍，反而覺得自己是在做好事。

法空經歷了紀紅纓漫長而又短暫的一生。

漫長是紀紅纓活了一百零三歲。

短暫是紀紅纓的一生幾乎沒有別的經歷，只有練功，殺人，枯燥得好像一百多年個一天。

因爲只把活著當一場短暫的夢，也沒必要付出，只需要好好練功。

而練功最好的方式就是殺人。

殺了那麼多人偏偏一點兒沒覺得疚與不安，反而心滿意足，深以爲榮。

這種扭曲的觀念讓他心寒。

“大師？”楚祥打斷了他的沉思。

法空嘆道：“王爺，這首含有劇毒，尋常人不能，不能火燒不能掩埋。” шωш＿ttκд n＿￠ Ο

“那如何置？”

“用水泡。”

“……用水？”

“林飛揚，你去買一些藥材。”他招招手。

林飛揚來到近前。

法空再次將食指中指駢劍訣，輕輕點向林飛揚眉心。

林飛揚恍惚一下。

法空收了手指：“速去速回。”

“放心，很快！”林飛揚一閃消失無蹤。

楚祥道：“大師，這首如果直接掩埋了，會發生什麼？”

“首會化爲毒氣，迅速的滲下去，一座山會變死山，而那些逃走的鳥雀野則攜帶著劇毒，擴散開去，後果難料。”

更重要的是，三天之便能復活。

“竟然如此可怕？”

“黃泉谷啊……”法空搖搖頭：“比王爺你想象的可怕一百倍。”

“這樣的宗門怎麼可能存在？”

“在這之前，我也不知道世間有如此宗門。”法空搖頭：“三大宗恐怕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可怕。”楚祥搖頭慨。

這樣的傢伙真是防不勝防，想都想不到這些招數，一定會中招的。

不說別的。

如果不知道底細，將這老嫗埋在這座山，那在這山峰半腰紮營的大營恐怕兇多吉。

“大師。”楚祥道：“你不去皇宮是對的。”

法空微笑：“王爺，我明白的，其實皇上也有顧忌，想想就知道，誰都不想邊有一個有神通之人，尤其是皇上。”

如果是尋常人，或者一個弱者，不得朋友是神通廣大的，可皇帝與尋常人的看法是不同的。

多疑是皇帝的本能。

而當今的皇帝英明神武，乾綱獨斷，是絕不允許別人看自己的。

所以對自己這個神通的高僧，恐怕並不那麼喜歡，甚至非常忌憚。

最好還是不見面。

楚祥道：“大師的神通，應該留在宮外，更能造福天下。”

法空搖頭笑道：“王爺，貧僧只想逍遙自在，可不想造福天下。”

“這也是。”楚祥笑道。

自己即使貴爲王爺，卻也不能勉強法空大師，更何況也不願勉強。

林飛揚再次出現，提了十幾包藥。

“王爺，備一口大鍋，將這些煮開。”法空指了指十六包藥。

楚祥招呼嶽明輝，吩咐架起一口鍋。

熊熊火焰很快將一鍋水煮沸，下了藥進去。

待藥水變溫，裝到一個大木桶裡，將那紀紅纓的首放進去。

於是，人們看到紀紅纓的首竟然迅速變小，再變小，最終消失不見。

法空鬆一口氣。

這紀紅纓終於消失，沒有了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