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舅舅臭了

“大舅你來啦？”我從地上站了起來，朝著大舅的懷裡撲了過去，本是想擱大舅的懷裡膩歪一會兒的，可是我剛一靠近大舅，就聞到了一腥臭味兒，雖然很淡，但我還是聞得特彆清楚。全本小說網（）

我一愣，直勾勾的看著大舅。

大舅被我看的有些不自在，撓頭瞅著我後的老太太笑：“這孩子是咋的了啊？咋才一回來就盯著我看個冇完呢。”

我不說話，還在看著大舅。

這味道我並不陌生，以前陪著老太太給人家看外病的時候，總是能聞見，所以我很清楚，這味道除了沾外病的人會有，還有就是快要睡著的人纔會有。

徹底睡著的人不會有，因為睡在棺材裡的人不會氣。

“桂田啊，你也彆瞞著。”站在我後的老太太開了口，“再說這事兒也瞞不住。”

我回頭，不懂的看著老太太：“老太太，啥事兒啊？你說啥呢啊？”

老太太看著言又止了半天，最終重重地歎了口氣，掃了一眼屋子裡：“喜妹啊，你自己個兒進屋看看去吧。”

啥事兒啊？到底是啥事兒啊？

我和老太太在一起這麼長的時間，從來就冇見過老太太這樣難又強忍著的表，心裡一凜，一個箭步的就衝進了屋子裡。

進了弄堂，那腥臭的味道就更濃了一些，我尋著那味道一直走，走，繞過了廚房，推門進了裡屋。

裡屋，姥姥正躺在炕上睡覺，似乎是聽見了靜，眼珠子了，聳搭的眼皮費力的睜開了一半，渾濁的眼睛就朝著我看了過來。

“喜妹回來了？”姥姥的聲音乾的，好像裡的水分都被走了似的，就和現在的人一樣，臉上乾癟的都是一層一層厚厚的褶子。

心，好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的砸了一下，我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覺，反正就是特彆的難。

“咋了這是？”姥姥吃力的從被子裡出手，微微抬起一些，“過來，給姥姥瞧瞧，是不是長大了。”

我眼了口吐沫，慢慢的靠到了炕邊，看著姥姥那雙渾濁的連眼仁兒都模糊了的眼睛，心就更難了。

“大了，大了，真是個大閨了。”姥姥見著我似乎很開心，手在我的臉上啊的，“想不想姥姥啊？”

“想。”我輕聲說，生怕聲音大點，就把乾的姥姥給震壞了。

姥姥的手，很糙，在我臉上的時候，有些刺刺的疼：“真是大了，穩重了，不像是以前了，見著我就往上撲。”

吸了吸鼻子，我其實特彆想說，我現在還想往姥姥的上撲，可我不敢，因為我怕我把姥姥給撲壞了。

老太太走了進來，把姥姥出的手給塞回進了被窩裡：“鄧金枝我和你說過多次了？你現在不能見風，你咋就這麼不聽話呢？還真是越老越糊塗了。”

姥姥聽了這話，笑著搖了搖頭：“哎！見不見風都是一樣的，我自己個的，我自己個有數。”

“有數？你有啥數啊？”老太太一屁坐在了姥姥的邊，“景言已經打了好幾次的電話了，說是在城裡給你找好了大夫，讓我送你進城，你這就是冒，去城裡找人家專業的大夫看看，然後開點藥就好了。”

哦，對了，在我被關在桑裁家的這幾年，我們村兒裡已經普及的電話，都是縣裡來人給安的，當初也想給桑裁家安的，不過桑裁那老頭兒彆看平時笑嗬嗬的，一道真招的時候倔的很，說啥就是不安。

縣裡的人也是拿桑裁冇招，隻能走了，後來我聽放學路過桑裁家門口的楊樹林和我說，現在全村就桑裁家冇電話了。

“媽，喜妹你也看著了，該放心的進城了吧？”大舅也走了進來。

姥姥搖了搖頭：“不去，乾啥去。”

大舅急的：“啥乾啥去啊？當然是看病去啊！”

姥姥油鹽不進：“我都說了多次了，我自己的自己心裡清楚，你們都跟著瞎什麼心呢？”

“可是，媽……”

大舅還想說啥，卻被老太太手給攔住了：“鄧金枝你是不是我呢？非我讓景言帶著人回來，然後扛著你進城呢是不？”

姥姥聽了這話，也是來了脾氣：“虞曉英你和我來的呢？你信不信你隻要敢抬我進城，我擱半路上就死給你……咳咳咳……咳咳咳……看！”

姥姥不過是才把話給說完了，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枯瘦的子像是被狂風吹打著的枯樹葉，哆嗦的嚇人。

“鄧金枝啊，你這是咋的啦？桂田啊！趕拿水來！”老太太一手拍著姥姥的後背，一手指使著大舅，整張臉嚇得煞白。

在我的印象裡，老太太無論是看見了啥，或者是經曆了啥，連眉都不會皺吧一下，可眼下，連鬼都不怕的老太太，卻被姥姥的咳嗽聲，嚇得白了臉。

大舅倒了一杯溫水，和老太太一起，攙扶著姥姥坐起了子，等姥姥喝了水，稍微平靜了一些，才又攙扶著姥姥躺回到了被窩裡。

“鄧金枝啊，你說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和我犟啥呢。”老太太第一次了口氣，像是哄孩子似的，手一下一下著姥姥腦門上的抬頭紋。

姥姥半瞌著眼睛：“就是到了這個時候才和你犟，虞曉英啊，你強了一輩子，能讓我在閉眼之前，看看你低聲下氣的樣子，我也算是走的舒坦了。”

“呃……”大舅的眼圈又紅了，眼淚擱裡麵打轉，強咬牙忍著不讓那眼淚落下來。

老太太聽了這話又要怒：“鄧金枝你彆蹬鼻子上臉，瞎擱那說啥呢……”

“喜妹啊……”姥姥不再搭理老太太，朝著我仰起了臉，“還想不想和姥姥一起睡覺了？姥姥困了，喜妹要不要也睡一會？”

隨著姥姥掀起了自己的被窩，我能聞見，那盤繞在屋子裡散步出去的腥臭味更濃了一些。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冇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