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齊聚的承慶殿針落可聞,連旁邊的樂師都停下了作,安靜等待著。
賈公公捧著托盤,腳步輕盈的走下臺階,來到齊星涵的跟前,雙手遞出。
齊星涵眼皮跳了下,忽然覺自己中了天子的激將法,不過為言加上文人骨子裡的傲氣,話說出口哪有收回去的道理,他就不信還有人能三首詩把他震的啞口無言。
無數人的目中,齊星涵抬手拿起托盤中的詩稿,認真打量起來。
「……」
大殿中的賓客緒被調,都是有些焦急的等著,連陸夫人都微微揚起的臉頰向前方,巧麗容在群芳之間一枝獨秀,便如在百花中綻放的一朵艷麗牡丹。
鬆玉芙則截然相反,恨不得把頭埋進脯裡。
蕭楚楊等本事比較大的,則是觀察齊星涵的臉,隻要出一點蛛馬跡,基本上都能把結果猜個大概。
而讓諸多將相沒想到的是,一向古板較真的齊星涵,臉有點超乎尋常的彩。
齊星涵拿著薄薄一張詩稿,起先帶著幾分審視,便如同審視晚輩學子的答卷一般。
隻是很快齊星涵就愣了一下,還微微瞇眼探頭,明顯有些意外。
接下來,就是著鬍子,中無聲唸叨,時而點頭。
約莫看了片刻後,齊星涵還抬起眼角瞄了天子一眼,帶著幾分疑。
齊星涵一直品鑒不說話,在場賓客等了半天,都是有些急了,開始竊竊私語。
宋暨見時候差不多,麵帶微笑,輕聲詢問「齊公,這三首詩詞,如何?」
這聲『齊公』,明顯帶著調侃的意思。
生為言,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若是為了臉麵巧言令,那就不『齊老匹夫』了。
齊星涵麵沉如水,雙手拿著詩稿看了半天,才輕咳了一聲,稍微醞釀了下
「嗯……這三首詩詞……確實當得起『才華橫溢』,日後也必然名垂千秋。不過詩詞寫的好,和為治國……」
「嘩——」
話還沒說完,大殿中便嘈雜聲四起,連不如山的蕭楚楊的微微瞇眼。
脾氣比茅坑裡的臭石頭還倔的齊星涵,竟然真就著頭皮改了口,而且評價比當今聖上還高,連『名垂千古』都給用上了。
這得是什麼樣的詩詞,才能讓齊星涵認慫還倒吹?
霎時間旁邊的言同僚都開始脖子打量,想看看那詩稿上寫的什麼東西。
宋暨抬手打斷了齊星涵的話語,輕笑道「齊公,先談詩詞,人還沒找到,無法評價其才學。而且『名垂千秋』用詞過重,不能一言定論,你把這三首詩詞念上一遍,讓諸位卿品鑒一二。」
齊星涵一頭撞進宋暨的局裡當了黑臉,此時還能說什麼,拿起詩稿醞釀了下,便開始詩朗誦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裡孤墳,無話淒涼……」
話一出口,滿場嘈雜便安靜下來,皆是眼前一亮。
齊星涵是垂暮之年的老頭,念這首詞韻味十足,悲慼之意人心絃,其中悼念亡妻的心緒,可謂是字字泣。
滿場客,本就容易傷春悲秋,『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是聯想到那畫麵,便是鼻子一酸。
而年輕時也曾『共許白頭』的老臣子,聽見此詞不由回想起年時與髮妻秉燭夜談的場麵。
鬆柏青寒門出生髮妻早逝,孤帶著獨走到今天,何嘗不懷念當年寒窗苦讀時的相濡以沫。
人都有七六慾,王侯將相也一樣,誰心裡沒個牽掛的人。
一首詞唸完,大殿中再無聲響,隻剩下回味。
大殿中安靜了很久,國子監一名老夫子才開口打破了平靜
「好詞,修齊家治國平天下,對亡妻能有此等誼者,絕非心不正之輩,修齊家想來是做到了。」
評價人而非詞句,這個評價很到位,畢竟當場說詞的好壞,都沒這個本事,估計得回去研究好多天纔敢下定論。
眾人皆是點頭,看向齊星涵,期待下一首。
齊星涵醞釀了下,繼續道
「枯藤老樹昏,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短短幾句唸完,引起的反響並沒有上一首高。
倒不是互有高低,而是能坐在承慶殿天子宴請的,不可能有這般境遇,即便是寒門,至也是登榜進士,放在過江之鯽的學子之間都算是天之驕子了。
眾人回味了一番,隻能從寫景的方麵手大加讚許,至於抒不好評價。
不過短短兩首詩詞,已經足以讓文武百另眼相待,這詩才確實配得上『才華橫溢』四字。眾人心目中也有了個模糊的形象
約莫就是個花甲之年、髮妻已故,大晚的年邁遊子,有滿腹才學卻無安。
這確實是高人常見的模樣。
眾人有了這個印象,不更加期待第三首詩詞,想從中分析出更多的資訊,來確定這個人是有真才實學,還是隻是個滿肚子牢的酸儒。
而讓眾人沒想到的是,齊星涵接下來氣勢渾然一變,朗聲道
「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裡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後名。可憐白髮生!」
詞句鏗鏘有力,便如垂暮之年的沙塵老將,在陋室中回憶縱橫天下的過往。
緒突然的轉變,竟然讓大殿中的賓客愣了片刻,才出驚訝!
這是一個人寫的?
從『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的悲慼,到『斷腸人在天涯』的蒼涼,忽然就轉了『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的豪氣。
這哪是寫詩,這他孃的炫技!
特別是那句『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後名』,意思已經昭然若揭了。
不就是說自己滿腹才學不得誌,想仕幫君王治理天下嘛。估計還有自己雖然年老,但壯誌未減的意思。
大殿中皆是嘩然之聲,在場的朝堂重臣都帶著幾分錯愕,完全沒想到有人遂自薦,能自薦到這種程度。
關鍵是這三首詩詞無可挑剔,他們還沒話說。難不鬱鬱不得誌,還不準人家寫兩首詩詞訴說當前境了?
可這三首詩詞,怎麼看都是在炫技,一個人的經歷怎麼可能這般富,心境變化還這麼大。
滿場訝然之中,鬆柏青琢磨了下,總覺得那句『醉裡挑燈看劍』有點耳,好像在哪裡聽過,便開口道
「聖上,這三首詩詞真的由一人所寫?可否給微臣觀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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