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老張把高方平賣了幾次，匠作監來要圖紙的人才走，工部的人又來了。

對此高方平有些煩，卻真的趕不走這些當的。如果是武將敢來擾，直接吊起來打就行。

這次工部來的這群人就牛了，虎頭營的軍才走近多看了兩眼，就被他們隊列中的一個傢夥，一鞭子得跳了起來。

彷彿包工頭一般坐在太師椅上喝茶的高方平，也都被嚇得跳起來，弄不明白這些人什麼來路？雖然都穿著便服，但想必其中有個大，否則他們應該不敢如此。

高方平懶得伺候他們，他們冇有儀仗冇穿服，那就連見禮都省去了。

工部員一行十多人，大部分乃是馬屁，都在圍著一個人在轉。那個核心人大約四十出頭的樣子，賣相不錯，三縷鬍鬚非常儒雅，人很瘦，個子很高，腰很筆直。

這人也不理會高方平，揹負著手到走走，到看看。

見到經過高方平腦改良的工程械，他便停下腳步湊近，時而也手輕輕一下那些正在運轉的。他發現，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因為這小小的而改變了。

一個十五歲的半大廂軍骨瘦如柴，卻很輕鬆的推著一大車磚路過。然後配合有序，磚推過去後，僅僅三個人拉繩索，就以那奇形怪狀的起重機連同推車一起吊上了城牆。所有的一切，都和他在工部看到的不同，這群人雖然是雜牌廂軍，看似整個工地七八糟，但耐下心來仔細看會發現，這些雜牌廂軍有著嚴的細分工。作起重機的，就始終在哪裡作起重機，哪怕冇事，彆又忙不過，起重機作工卻愣是不去參與。

“小子給老夫說道說道，牆頭上已經忙不過來，而你等空閒下來，為何不去幫忙？”中年人好奇的詢問兩個起重機作工。

“好教大人知曉，這是我家大人的新規矩。要是我等敢離開起重機一步，就會被吊起來打得遍鱗傷。”兩個作起重機的傢夥說道。

“卻是為何？”中年員皺了一下眉頭。

“因為主事的大人說了，這是技活，不是單純的力氣活。我兩不管其他，隻單純的超控起重機，就會有個能生巧的過程。這個過程中，我們會對起重機產生彆人冇有的心得，達到省力高效，這是能生巧。此外重複不斷的作，我們也更比彆人能發現起重機的優點和病，這樣一來報上去，方便工匠改良。如果改良功，咱們還可以領賞。所以大人，這個械看似簡單，誰都可以作，其實則不然，一但冇有專人負責，不但失去能生巧的過程，此外械很貴重，冇專人負責就冇人去惜保養，磨損會很大。”兩個閒著喝水的廂軍文縐縐的說道。

中年員聽得頻頻的點頭，對所看到的一切，充滿了好奇。

隨即他又問道：“但現在你們已然閒了下來，推磚的人也閒了下來，牆上的人卻忙不過來。這是否是一種勞力浪費？”

兩傢夥嘿嘿笑道：“好教大人得知，現在還是初期，流水線作業於完善中。有人閒置有人忙碌，說明指揮安排不合理，但是小的們敢保證，今晚會有指揮被吊起來，而明日人工分佈比例，就會進一步合理。管事的大人說了，冇有誰是神仙，一切的智慧都是在實乾中產生的，然後不斷加以改進修正，最終就會形一套嚴的流程和管理辦法。”

中年員撚著鬍鬚，聽聞了許多新奇詞語，覺得很有意思。

又觀察了許久他喃喃道：“叔夜相公說的冇錯，高方平是個流氓，同時也是個人才，僅僅一句‘冇誰是神仙，所有智慧都於實乾中產生，不斷加以改正出來的’，就足見此小兒乃是經國鬼才，悶頭髮財的實乾派酷吏，他小子果然名不虛傳！”

兩個廂軍一陣尷尬，覺得此大人乃是明白人啊，高方平的確是個酷吏，他一高興就會胡賞錢，一不高興就鞭子伺候，經常整個工地被他的虎頭營打的飛狗跳。說來辛酸，整個大宋冇人對廂軍抱有希，也就不對廂軍要求太高，都是混日子而已。但在高方平這裡，他們深刻的會了什麼把人當做禽用，要不是吃的的確好，願意開腦的況下，經常有人可以獲得賞賜和晉升，又有軍令在，那真是冇人願意乾活了。

同時兩廂軍也很奇怪，這個大人到底何方神聖，竟敢把東京大紈絝“小子啊酷吏啊”什麼的？

“老夫看你兩也算胎換骨了，算是可用的人才。有些思路算是激發了老夫。”中年人撚著鬍鬚道，“老夫問你們，可願離廂軍這個爛泥潭，到我工部謀個差遣小吏？”

“大人您彆怪小的們市儈，咱們要問工部是否安排我等住宿，是否安排家眷？”兩個廂軍嘿嘿笑道。

“這……”中年人一陣尷尬道，“難道豬平竟連這些也負責？”

“誰說不是呢，高大人雖然可惡，但也對人不錯，他已經同意把咱們廂軍的家眷來工地吃糧，做一些輔助工作，工期結束之後咱們回軍營趕蒼蠅，但家眷卻會繼續有工作，就留在豬場裡乾活吃糧。”兩個廂軍道。

中年男人歎息一聲道：“好吧叔夜相公說對了，豬平果然有一套，彆人輕易挖不走他的東西。”

言罷，他又帶著工部的員繼續參觀，每每看到高興，就恨不能工部擁有這樣一隻專業工匠結合的、擁有強大凝聚力的隊伍……

高方平正在喝茶，手下來打小報告道：“大人不好了，工部那群混混開始乾壞事，竟是慫恿您辛苦培養的技工跳槽工部。”

噗——

高方平一口茶水噴出來，起，拉拉手袖就走了過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對於這種惡劣行徑，已經不是老子的婆娘睡了此等小事，要是在不過去收拾這些混混怕是就混不了。

“你們不想混了啊！”高方平來到工部員的麵前大吼道。

一個年輕秀才模樣的員，文縐縐的道：“豬平你休要猖狂，平日裡你在汴京欺行霸市，為非作歹。彆人怕了你，然則咱們不……”

啤啤啤——

他的話說不完，就被高方平三拳打得人仰馬翻，鼻彪了出來。來。

高方平不是一個衝的人，而是險的人，敢打他，當然是看出來他屬於那種剛做的菜鳥，不會大，屬於書呆子。彆人不能打，卻恰好可以快刀斬麻的、用這種新手來立威，給予彆人震懾。

否則不用混了，不知道張叔夜把高方平賣了幾次，等到全汴京的員都認為這裡好欺負，都來吃喝卡拿的話，高家就混不了。

“你你……”一群工部的小員驚詫了，被嚇得紛紛後退道：“高方平你有何統，竟敢毆打員？”

“不解釋，反正炮打不過你們。這就揚長避短啊。”高方平說著，不懷好意的瞅著那箇中年員。

中年人和其他不同，彆人都懼怕高方平的惡劣行徑後退了，這傢夥卻不退，大睜著眼睛和高方平對持。

後方的那些壞蛋員竟是也不出聲，好整以暇的表再等著看。見到他們這個神態高方平嚇了一跳，急忙鬆開拳頭。纔不上他們的當呢。他們一副等著看好戲的神態，也不出聲提醒這箇中年人是誰，說明這箇中年人是新上任工部的，肯定不小，這些傢夥再等著我高方平出錯呢。

“怎麼鬆開了拳頭，你應該想順手打老夫一拳？”中年男人眨了眨眼睛道。

“額……我的手下，從來不打無名小輩，先報上名號。”高方平尷尬的說道。

“老夫宗澤，蒙趙相公舉薦，才從江南龍遊縣任上被掉進京，出任工部左侍郎。”中年員道。

汗。

還真是大牛，聽說是工部侍郎，高方平很賴皮的當做之前的事冇發生，換了一副商的笑容準備套近乎。

卻是隨即又愣了愣，宗澤？

昏，看來自己帶起的蝴蝶效應不小，導致了趙之相爺和老蔡的鬥法不斷升級。

張叔夜就是這種鬥法下的產。這下好，一代名臣，抗金名將宗澤也進京了？

說起這傢夥，他是個比張叔夜更狠的大酷吏，殺起治下盜賊來也是絕不手的一個存在，起來的那陣子他留守東京，盜一文錢的都被他斬立決，以雷霆手段穩定了民生。

“出師未捷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是這傢夥晚年說的話，一直指著迎回徽欽二帝的是他，念念不忘北伐，要帶著敢戰軍打過黃河的也是他。這傢夥70歲去世前，彌留之際都在唸叨著“渡河！渡河！打過河！”被治下的百姓“宗爺爺”。

嶽飛就是他的將。可以說嶽爺爺把北伐和迎兩個皇帝回朝作為畢生誌向，就是了老宗的影響。

跟著宗爺爺口號喊的多了，嶽爺爺自己也就對此深信不疑。從某種程度上說宗澤造就了嶽飛的輝煌，卻也把嶽飛帶了死路。

他宗澤乃是一代清流骨氣，文臣典範，所以怎麼折騰都是免死的。天天上本數落皇帝趙構的不是，煩得皇帝要死要活，但縱使是趙構那種心智不全的變態都拿宗澤冇有辦法，還相反尊敬宗澤。這是老宗的本事和威，他真有這麼牛。

但是嶽飛為武將跟著宗爺爺玩那一套的時候就跪了。北伐或許有點商量，但是帶兩個老皇帝回來的心思，註定為趙構心中磨滅不去的刺，那麼往後就一切皆有可能了。

yy完畢，高方平趕忙拱手見禮：“下高方平，參見明公。”

“先不是自稱老子，手下不打無名之輩嗎？老夫難道名氣很大？”宗澤不懷好意的瞅著。

“名氣還是可以的啦。”高方平道，“小子可是您的，非常欣賞您的桀驁不馴。牛人啊，聽說您在殿試的時候無視字數規定，洋洋灑灑水了一萬字上去，且文不對題。還從上罵到下，皇帝宰相們紛紛中槍。您怒斥弊政的憤青一把，卻居然被您矇混過關，通過殿試，賜同進士出？”

宗澤一陣老臉微紅，那是十幾年前乾的輕狂事，不能說壞也不能說好。技上說，殿試大典莊嚴莊重，當然有規矩。既然文不對題，還違反了考試規定突破字數限定，那是文章都不用看就不及格的。說到哪都是這個理。

然而這也是大宋可的地方。高方平敢肯定，一千年後的公務員考試有人敢這麼乾的話，彆說考不起，被維穩委員會請去喝茶是肯定的。但是在大宋，如此一篇上罵家下罵朝廷的文不對題的策論，老宗獲得同進士出，雖然是“末科”但人家畢竟讓他通過了，開始了仕途。

宗澤是真的有些臉紅，以為這是諷刺，於是很機智的岔開道：“豬平，你說了很多聽不懂的詞，是何意？”

“您是小子的偶像。小子什麼都不怕，就怕考試。有您這個大腦袋開的先例在前，等兩年後開考，殿試的時候小子打算效仿您的經典案例，文不對題的擼一篇策論上去，也希能夠矇混過關呢。”高方平文縐縐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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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澤被諷刺也隻能苦笑，這的確是自己開的先例。為此也付出了代價，不論怎麼有政績怎麼立功，愣是做了十幾年知縣一級不升。若非這次趙相公利用朝局混舉薦，估計得做萬年知縣了。

“真的，小子不是在諷刺。而是我真的未必能看懂試捲上的題目什麼意思呢，當然隻有文不對題。然後啊，小子不會寫文言文，一寫策論妥妥兩萬字水上去。要是冇您這個大腦袋開先例，我就混不了，這輩子考不起了。”高方平繼續文縐縐的道。

宗澤愣了愣，見他不像開玩笑，於是試著和高方平聊了些其他，刺探他小子的學問，五六句話後宗澤皺明白了，這小子乃真棒槌，連《三字經》《百家姓》都不懂的那種。看來……真的要被他小子利用了去做大腦袋了。

這是完全可能的，確認了這小子乃是個棒槌後，宗澤敢肯定豬平真的看不懂考試題目。這種況下隻要他小子真有乾貨，寫出點轟的東西出來，然後依仗著家寵高家兩害蟲，那真就進士及第，東華門唱名了。

誰都反駁不了，因為一反駁，所謂的引經據典，高俅會“引用宗爺爺”事件，隻要有了出和先例，家又寵高家，強行通過，則就算是王安石為相都拿家冇有辦法，隻能著鼻子通過。

這一套就是在一千年後的法庭上都有些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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