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城池的木房通常是一間連著一間一排連著一排，是以最忌火災。

這便是古時往往對縱火者治以重罪的原因。

夜裡打更人也常一邊報更時一邊喊「小心火燭」，時刻提醒防火。

當然，此時邯鄲的況就不是「小心火燭」可以解決的。

邯鄲原本對外部來的「火」也有防護。

隻不過之前的防護都是應對火箭。

火箭自城外曲進城五十步頂天了。

於是城牆往五十步範圍沒有建房。

這麼做的另一個好就是地形開闊便於調兵譴將和調配資。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

秦軍用的是投石機，那程便比火箭多出百步有餘。

而且那還是麻火彈，它重量輕、彈好、著火快。

拋到城後就蹦蹦跳跳四跳、四燒。

實在是……居家旅行殺人放火的必備良彈。

不過一會兒，原本實施宵安靜異常的邯鄲就像煮沸的水般了起來。

喊聲、潑水聲、驚呼聲……

而此時楊端和又乘機指揮兵士朝城池發起猛攻。

一時火熊熊殺聲震天，城頭前人頭攢好不熱鬧。

看著那一群群在夜中像螞蟻似的沿攻城梯往城牆上攻的兵士，沈兵不由再次嘆在砲師的好。

沈兵不知道的是，他的麻煩並非來自前方的邯鄲，而是來自後……

砲師工匠對沈兵任工師是持歡迎態度的。

這不僅是因為沈兵此前表現出的能力和智慧，更重要的是利益。

最大的利益，便是「集論功」。

「集論功」可以說是秦時二十軍功爵位製又一先進之。

商鞅變法之前，功勞大多是計在將領上。

這顯然會有許多問題：

比如將領不顧部下傷亡，為了勝利和功勞可以用部下去填。

比如部下明白勝利和功勞與自己乾係不大，於是消極保命士氣低落。

若是以集論功就不存在這些問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每戰不隻是簡單的取勝就行，還須己方戰損低於殺敵數才計功勞。

這迫使為將者不得不想方設法儲存部下生命。

這又會反過來團結部下勇殺敵形良迴圈。

所以，沈兵勸降了百餘名騎兵並將這功勞分出去，其實並非沒有好。

分到功勞的部下會因此激沈兵，沒分到功勞的工匠便希納沈兵製下將來好加晉爵。

於是，沈兵很快就得到眾人的支援：信沈兵得爵位。

何況沈兵還屢次力攙狂瀾救秦軍於危難之中，還接連發明新玩意……

在這況下便是沈兵不接任這工師隻怕都有人不願意。

甚至沈兵爵至「不更」還有人擔心他會就此返鄉。

這要是讓沈兵走了，他們上哪去找這外掛般的「帶練」啊？

甚至不隻是砲師，便連其它隨軍工匠比如刃師、械師以及攻城師、防師等都盯著砲師的位置。

若不是因為戶籍所限，便連甲士都想往砲師……

以往甲士威風那是因為晉爵快。

現如今砲師不隻晉爵快還危險，自然就是眾所歸。

但正謂「樹大招風」，沈兵晉陞得如此快速自然會犯到某些人利益。

陳隗便是其中之一。

話說這陳隗的爵位也是不更。

隻不過陳隗是繼承了祖上三代傳下的簪裊爵。

再加上他自兢兢業業在軍中效力二十餘年纔到今天這位置。

此時眼見沈兵輕輕鬆鬆就升到了與他相同的爵位，那心下自然不平衡。

心下不平衡也就罷了，忍忍也就過去了。

但陳隗細想一下。

沈兵不過一月的功夫就替了循的工師之位，那有一天還不替了他這個嗇夫？

昨日循被趕出砲師的一幕還歷歷在目。

陳隗雖不似循一般年長也沒有傷病。

然這些時日無所事事讓他有了強烈的危機：

這秦軍可不養閑人哪！

有了沈兵他這嗇夫便閑人了。

那距離自己下位還遠嗎？

所以，為了保住自己的份和地位，他必須除掉沈兵這個威脅。

然而……又該如何除掉這個威脅呢？

告？

先不說尋不到沈兵作犯科的破綻。

便是尋到破綻，那沈兵深將軍及校尉重用，隻怕也不了了之。

暗殺？

先不說能否功。

即便功了，隻怕將軍、校尉也不會善罷甘休。

到時追查下去，隻怕自己也命不保。

不隻自己命不保更可能連坐家人。

萬萬使不得。

用手藝將沈兵比下去？

這更是無稽之談。

那沈兵總是推陳出新獨闢蹊徑。

無論什麼難題到他手裡總是能輕鬆解決。

自己跟他比本事，還不如一頭撞死來得乾脆！

陳隗在帳走來走去，便是愁白了半邊頭也想不出一個可行之策。

突然靈機一：

「著啊！」

「若是無法將其剷除，何不反其道而行之將其舉薦？」

「王翦大將軍總是從楊將軍部調走人才。」

「若是將這沈兵舉薦給大將軍……」

想著便連陳隗自己都為能想出這樣的妙計而了。

如此這般，自己非但不用做小人，反而能因舉薦人才而立功。

同時又能將沈兵從砲師拔除……

那沈兵就算在王翦部飛黃騰達又能如何？

自己依舊可在楊端和部呼風喚雨為所為。

說不準，數年後那沈兵還會因此激自己呢！

於是陳隗便不再遲疑了。

當下就命人備上車馬出營朝王翦大將軍所在的西營直奔而去。

此時的王翦正震撼於城北打進城的一顆顆火球。

王翦也聽說過楊端和部在臥牛山火攻趙軍取勝的訊息。

他隻道那是尋常的火箭火攻。

此時才知事實並非如此。

由此馬上就有一大堆疑在王翦腦海裡打轉：

那火球是何所製？

或是何拋？

竟能越城牆打進城百步有餘……

這要是往邯鄲城外四方一擺打一通，那邯鄲豈有幸理？

不過現下那北門火勢若控製不住，隻怕便要城破了！

又要讓那楊端和拔得頭籌。

就在這時部將進帳來報：

「大將軍。」

「楊將軍製下嗇夫陳隗求見。」

王翦聞言不由大喜，正想問個究竟不想便送上門來了。

「快請！」

「速去喚上魯恭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