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含笑坐在椅上，目在手中端著的雨過天睛的茶杯不停流連，沁人心脾的清香水霧掠過他的臉，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王安垂手站在一旁，用佩服熱切的眼神祟拜的看著自家太子，然後將眼神轉到趙士楨上，見對方依舊一幅癡呆模樣，不由得洋洋得意：咱們太子就用了一幅畫，就讓這老頭變了這個樣子……哎喲，他不會是瘋了吧？

王安有這樣的擔心並不過份，自從看到朱常拿出的這一幅圖後，趙士楨就如同有鬼上，整個人在地上不停的轉圈，同時裡也在不停的念念有辭，眼裡放出的足可以頂得上兩盞燈。

對於趙士楨瘋狂反應，朱常毫冇以為意，自有史記錄以來，引發火都是用火繩引火，這幾乎是天經地義的無庸置疑。但是趙士楨在看明白這幅圖的原理後，突然發現世間居然還有這種巧妙近乎於奇思妙想的裝置？從此將近二百年火繩引火的曆史就此終結，心中深固的觀念瞬間崩坍，試問趙士楨焉能不為之欣喜若狂？

更何況朱常到趙士楨手上這幅圖，已經是幾次改良後近乎毫無缺陷的最完的結果。對於彆人來說，這幅圖或許看得一頭霧水，可是對於研究了一輩子的火的趙士楨來說，隻看了幾眼後，就象好象陷大霧突見睛日，一天雲翳儘數散儘，心如同水洗過般的澈清亮……回頭再看自已的發明，剛纔還引為生平驕傲的迅雷銃，忽然嗬嗬苦笑了幾聲，冇有毫猶豫的搶上前一把抓起來，幾聲輕響後撕碎，眼神中冇有半點的留和不捨。

和朱常的設計比起來，自已的這個就是班門弄斧、孔門賣書，笑話一樣的存在，留之何用？

狂熱的眼神幾乎可以化實質，恨不得在朱常的上燒出兩個來的趙士楨終於醒過神來，眼神帶著企盼，哆嗦著：“敢問殿下，此名字什麼？”

放下手中茶杯，沉片刻，“以後就它燧發槍吧。”

燧發槍名字的來源於它的基本結構，即利用擊錘上的燧石撞擊產生火花，引燃火藥。這個東西是在十六世紀中葉的歐洲，由出生在槍炮工匠、鎖匠和鐘錶匠家庭的法國人馬漢發明，在轉火槍的基礎上改進而燧發槍，但由於初期設計上的各種各樣的原因，並冇有真正流傳開來，一直到十七世紀中葉，加以種種改進以後，歐洲軍隊纔開始大量裝備。

想到這裡朱常突然笑了起來，從今天這一刻開始，大明就比歐洲整整早了一百年！

“燧發槍？好名字啊……”趙士楨裡不停唸叨，手指不停的落在圖上細細揣，神間全然是不加掩飾的癡迷。

朱常靜靜看著這一切，忽然開聲道：“趙師傅，若是讓你負責製造這種槍，你可有把握？”

殿中一片死寂，隻餘彼此怦怦心跳……眼直直的著朱常，眼底全是狂喜與驚訝，趙士楨不敢置通道：“殿下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不但要做，還要大量的做！”朱常一臉肅穆，語氣激昂：“我能給你的隻是一個草圖，但真正的數據卻無法提供給你，所以，這個東西能不能功造出來，全部繫於趙大人一。”

說守這句話後，朱常做出一個讓趙士楨、讓王安瞠目結舌的舉……轉離了座位，幾步來到趙士楨麵前，朱常屏氣凝神，對趙士楨躬施了一禮。

“大明疲弱，群敵環伺，此若是能夠造出來，必可威鎮四夷，力八方，如此老大人之功高一朝，名載史冊。”

眼珠子幾乎快要蹦出眼眶……高高在上，如天如神的太子爺居然給這個瘋顛老頭行禮？狠狠了眼的王安覺得自已真的快要瘋了。

同樣被巨大震驚住還有趙士楨，大驚之餘已經完全冇有任何反應，良久之後猛得跪倒在地，幾乎是用嚎的聲音喊道：“殿下知遇提點之恩，對於微臣有如重生再造，怎敢不戮力儘心以報殿下！”再度抬起頭時，眼淚鼻涕淌了一臉，眼底眉間儘是亮灼灼神采煥發。

朱常點了點頭，手將他扶了起來：“看來趙師傅是竹在，極有把握的了？”

平靜了下緒，再次端詳了那張圖，趙士楨終於展笑道：“微臣這輩子文不武不就，一生隻好製作火。殿下放心，快則七日，晚則十日，必會帶來樣品見您。”

“好！趙師傅有纔有能，我果然冇有看錯人。”激彷彿可以染，朱常興的急步在殿中走了幾圈，忽然大聲道：“傳我的諭旨，文華殿侍講趙士楨，即日升為工部右侍郎，掌寶源局、軍局二局，一概府庫錢，隨意取用，任何人不得加以乾涉。”

從趙士楨一腳踏進慈慶宮的大門開始，便是天雷一個接著一個，諸般突如其來，早已將王安看似弱小實則強大的心靈轟的金星冒，聽到吩咐後連忙不住聲的答應了，轉過頭見趙士楨一臉神遊天外，木怔怔的站在那裡不言不，不由得歎了口氣，上去拉了他一把，小聲道：“趙大人，還不快謝恩？”

慌得趙士楨連忙跪倒謝恩，朱常再度扶起，語氣真摯：“一切都是老大人應得，隻管用心做好這件事。”似乎覺得有些不太夠份量，忍不住又綴了一句：“越快越好！”急切之意，溢於言表。

趙士楨深深的吸了口氣：“殿下放心，微臣醒得。”

著趙士楨遠去的背影，朱常心頭一塊大石終於卸下，渾上下隻覺說不出的輕鬆自在。

從今天開始，真正屬於屬於大明朝的軍事力量將從此拉開序幕。

想當初寧夏平叛時，八位總兵率領幾路大軍，數倍於敵的幾萬兵力竟然奈何不得一個哱拜，當時朱常就敏的發現，堂堂大明竟然冇有了自已的軍隊，不管是平叛還是剿匪，居然要全靠調用各地督豢養的私兵……就算名震當世的戚家軍，或是威名遠揚的李家軍，說白了也都是私軍。

擁有屬於大明自已的絕對軍事力量，這個觀念是朱常從寧夏平哱拜之時就已經形並決定，這也是他自當上太子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鑼鼓的重啟建設三大營的用意所在。

自已今天與趙士楨這一會，一切局麵將從此徹底改觀，對此，朱常有無比堅定的信心！

忽然一刺痛的覺從下腹驀然升起，就好象忽然了一針，從一到兩、再到三……總之是越來越多，不斷的尖銳刺痛一接著一的傳腦海，難以忍的痛使朱常閉上了眼，的咬住牙關，幾個呼吸之後，閉上眼睛終於睜開，額頭上已經滿是汗漬，微蹙著眉峰，臉一片難以掩飾的倦意。

隻有他本人知道，這幾天異頻發，不知道這樣下去，會不會有一天變萬針攢刺？朱常在心底歎了口氣，眼神溜向窗外，正是春高照，碧空萬裡，忽然對天微笑道：“……這樣的好日子，真是讓人留啊。”

離慈慶宮不遠的寶華殿上，出的一聲驚訝低喝中，其中飽含的驚恐慌之意，令人聞之心驚。

看著葉赫驚訝近乎於失措的臉，宋一指臉也很不好看，冇有理會葉赫急切的質詢，手從懷中取出兩隻瓷瓶，打開其中一隻，遞到葉赫眼前，沉聲道：“……你看這是什麼？”

鼻端傳來一異香，葉赫連看都不必看，又驚又喜：“天王護心丹？”

忽然想起當日醫治萬曆時，宋一指從朱常取了一粒，說是用來嘗試研製，難道這一粒就是那一粒不？冇用他再張詢問，宋一指已經點了點頭，又將另外一隻瓷瓶打開，又倒出二粒藥丸，從葉赫驚訝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這一粒也是天王護心丹！

眼神微微一凝，葉赫激的低喊起來：“宋師兄，你可以做天王護心丹了？”

與狂喜失態的葉赫比起來，宋一指的臉不但冇有半分喜，反而顯得頗為難看，猶豫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太好了，我去告訴他！”葉赫驚喜的站了起來，拔往外就走，就在他剛一挪步的時候，就聽宋一指低沉的聲音響起：“大可不必……對於彆人來說，這天王護心丹或許是救命的良藥，可是對他來說，那就是催命的毒藥！”

汝之良藥，彼之毒藥？這是什麼邏輯……回過頭的葉赫，眼底全是難以置信的驚疑。

論臉難看此時的宋一指不比葉赫差多，沉著臉點了點頭，往日溫熙和氣的模樣全然不見，換上來的是一臉的憂心忡忡，反倒是於驚惶中的葉赫冷靜下來，窗蹲著的阿蠻也是一臉張，豎起耳朵仔細聽牆角。

目視著擺在桌上的兩隻瓷瓶，宋一指終於開了口：“你先告訴我，朱小兄弟上的天王護心丹是從師尊那裡來的麼？”

葉赫明顯的猶豫了下，正在張不張的功夫，宋一指臉頓時變得有些難看，冷笑道：“都什麼時候了，還遮著瞞著？若不是這次替恭妃醫治，怕是我還發現不了其中的古怪！”

葉赫有些赫然，低了頭：“師兄，不是有意要瞞著你，實在是有苦衷。”

“得啦，現在苦衷就要變苦水啦。”宋一指白了他一眼，語氣詼諧可神冇有毫輕鬆：“說實話罷，這天王護心丹，他那裡還有幾粒？”

“自萬曆十七年開始至今已服了三粒，那日給他的父皇服下一粒，你這裡拿了一粒……還有五粒。”對於葉赫的底，宋一指歎著點了點頭，神瞭然，語氣古怪：“難怪……那日我母妃垂危之時，這小子一下子就拿出了三粒來。”

這事葉赫是真不知道，一聽就瞪起了眼，急聲道：“他傻了麼，師尊說一粒可緩他一年的毒，這是拿自已的命當兒戲麼？”

窗外的阿蠻聽到師尊兩個字便是一哆嗦，心裡頓時一陣跳，不但分毫不敢，反而加了幾分小心。

“你們隻當那藥可緩毒，我卻是要告訴你，那藥最好全都丟掉！”這句話宋一指說的緩慢清晰，卻又冷靜無比，“若是吃儘十粒，就算你去天上請下大羅金仙的九轉金丹，也擋不住閻王老子的勾魂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