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樓上,早埋伏在此的刀琴利落地收了弓,站在門樓不易被人察覺到的黑暗角落裡,吩咐邊其他人道“下去仔細搜搜,看看有沒有先生要的東西。”
立刻便有幾條影子從上頭下去。
上上下下一番仔細地搜,卻沒著什麼信函,反倒出了厚厚一遝銀票,遞到刀琴手中,遲疑地道“刀琴公子,都搜遍了,這幫人上都沒有。”
刀琴一接過那厚厚一遝銀票,便皺了眉頭。
眼下死在城樓下的都是暗中聽公儀丞調遣的人,不該有這麼多的銀票才對。
這幫人的錢從哪裡來?
他略略一想,心裡麵忽然有了個極其不好的預,麵頓時一變,竟是連話都不說了,徑直下了城門樓便翻上馬,直朝著幽篁館的方向疾馳而去。
屋子裡點著燈,卻忽然了一下燈花。
呂顯黑著一張臉打算盤,聲音格外地響。
謝危手裡著一枚白玉棋子,盯著自己麵前的棋盤,卻是好些時候沒有上那麼一下了,直到外頭有小通傳說刀琴公子回來了,他才陡地抬眸,一雙靜寂的眼底竟埋藏著幾分閃爍的殺機!
刀琴走了進來。
謝危問“怎樣?”
刀琴知事急,別的話都不敢多說,但將先前從那些人上搜來的那厚厚一遝銀票呈遞給他,道“沒有查到公儀丞讓他們送的信,隻在他們上搜到了這五萬兩銀票!”
“隻有銀票,沒有信?”
謝危心底陡地一寒,竟覺一戰栗之意從脊椎骨上爬上全。
他太瞭解人心了。
幾乎瞬間便猜到發生了什麼與公儀丞失去聯係後,這幫人手裡有信函,必定生了貪念,用這封信換了這一大筆的錢財!
手裡著的那枚棋子,頓時硌掌心。
謝危眉目間戾氣劃過,棋盤上黑白的棋子在眼底晃,他心煩意,竟是抬手一推將這棋盤掀了,震得棋子落了滿地。
劈裡啪啦。
卻襯得這屋裡屋外,越發靜寂。
呂顯心也不大好,可這時候連點大氣兒也不敢。
隻是他目不經意從那一遝銀票之上劃過時,卻忽然沒忍住“咦”了一聲麵上這兩張銀票,看著怎麼這麼……眼?
他心頭突了一下。
一個驚人的想法忽然劃過了他的腦海,讓他手將這一遝銀票都抓在了手中,一張一張仔細看了起來。
越看,一雙眼便越是明亮。
呂顯心跳簡直快極了,甚至有一種說不出的襲來,直接將其中一萬五千兩銀票了出來,放到謝危麵前,抖著聲音道“你認得出來嗎?”
謝危皺眉“什麼?”
呂顯深吸了一口氣“這分明是我下午帶出去買那鹽場銀時用的銀票!通亨銀號,一連十五張,不僅是記號,甚至連我走時揣進懷裡留下的摺痕都一模一樣!”
這意味著什麼,可真是再明白不過了!
呂顯生怕謝危不信,隻一張張將這一遝銀票在謝危麵前鋪開,將中間那些確鑿的細節都指給他看“我便說好端端的怎麼忽然要拋掉漲勢大好的銀,沒料著是要用在這裡。若出這銀票的人便是那封信的買主,這個人必定與清遠伯府那庶有千萬縷的關係!”
而且……
什麼人會花這樣大的價錢買下這樣一封可稱得上是侯府罪證的信函呢?
要麼是恨不能置侯府於死地的大仇家。
要麼……
謝危忽然沉默了幾分,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了桌上一張平鋪的千兩銀票邊沿,心思流轉間,折了一角起來,竟看見那銀票邊緣留下了零星的幾點窄窄的墨跡。
他眉頭皺起,目落在上麵不了。
呂顯也注意到了他所看的地方,不由一怔,道“我怎麼不記得先前有這些墨跡……”
謝危抬眸看了他一眼。
接下來,卻似想到點什麼,一張一張將這十五張銀票全都翻到背麵。
呂顯頓時目瞪口呆。
因為每一張銀票右側邊沿,竟然都有著窄窄幾點戛然而止的墨跡!
謝危略一思索,便調整著順序,一一將這十五張銀票對著右側邊沿的墨跡排列起來,一張疊著一張,卻依次錯開窄窄的一條,所有的墨跡便如拚圖一般吻合上了。
竟然是有人在銀票上騎留了字!
不算特別工整的字跡,甚至還有點潦倒歪斜,讀來居然有幾分委委屈屈、可憐的味道,寫的是“先生,是我。我知錯了。”
末尾還畫了隻小王八。
這一瞬間,謝危一下沒忍住,笑出聲來,眸底的戾氣忽然冰雪似的全化了個乾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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