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楚從沒想過這個命題——如果沒有遇到陳漢昇，生活會是怎麼樣的。

倒是想過遇到陳漢昇，以後的生活會是怎樣的。

很普通，也非常簡單。

上大學的時候好好讀書，幫著陳漢昇做事；

畢業了看陳漢昇有什麼打算，自己跟隨就是了。

再以後，結婚生子，照顧陳漢昇的父母，贍養自己婆婆，經營家庭，在的腦海裡就是這樣樸素和傳統的觀念。

沒有很遠大的抱負，也不願接新的思想，偏偏遇到了陳漢昇這樣一個不怎麼循規蹈矩的男生，還有糾纏在他邊的人和事。

沈楚擡起頭，眼前的大一師妹就是這樣的存在。

“師姐，其實我對陳漢昇的喜歡，真的比你要深，而且願意爲他做任何事。”

羅璇盯著沈楚，說完後轉離開101。

沈楚默默站了一會，剛想繼續打掃衛生，覺得口又是一悶，呼吸好像被卡在嗓子口，一口氣無論如何就是提上不來。

扶著掃把緩緩蹲下子，過一會纔有些好轉，堅持打掃衛生後才鎖門回宿舍。

第二天早上，陳漢昇像往常一樣來到101，手上罕見的拎著包，沈楚也像往常那樣給他買了早餐。

“你氣怎麼回事？”

陳漢昇突然問道，沈楚神看上去有些憔悴。

“沒事，天氣太熱了。”

沈楚小聲說道。

最近正是夏季的尾聲，再來一場雨，建鄴就能正式秋了。

“季節變化很快，最近不能隨便換服，以前這個時候，我媽還拿子著我穿長袖呢。”

陳漢昇順手拿起早餐，不過這一瞬間，他的手腕也展出來。

其實以陳漢昇一貫的縝心思，手腕上的傷口已經理過了，如果不刻意觀察很難發現，所以纔敢大搖大擺走在沈楚面前。

但是，陳漢昇不知道羅璇已經制造了一個誤會，沈楚注意到了，但垂下頭沒有說什麼。

陳漢昇吃完後，揚了揚手裡的包：“今天我要去新世紀電子廠，有項目需要參與。”

“嗯。”

沈楚點點頭，不過就在陳漢昇即將出門的時候，沈楚突然在背後說道：“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好不好？”

“晚上啊？”

陳漢昇心裡有些奇怪，不過他最近真是沒做過對不起沈楚的事，所以坦的回道：“晚上不好說，這個項目很重要，沒準晚上還要通宵，等我忙完這一陣子再吃吧。”

沈楚“嗯”了一聲，把陳漢昇送到門口，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著口又坐回椅子上面歇息。

陳漢昇去新世紀電子廠是參與MP3項目的初期研討會，他以辦公室行政人員份參與記錄，綜合會議上各方意見，最後再得出意向結論。

這份工作普通的行政員工做不了，因爲沒辦法徹理解鄭觀媞的意圖，所以必須陳漢昇這個“男閨”完。

這種1000人大廠立新部門，或者進行項目論證，時間往往需要很久。

經常是開兩個小時的會，休息15分鐘，再開兩個小時的會，準備吃飯，吃完飯繼續開兩個小時的會，再休息15分鐘，以此類推，不斷重複。

好在陳漢昇早有心理準備，他知道20萬的酬勞不會拿的太容易，再加上這也是個學習的過程，所以做起來也沒什麼心裡負擔，反倒鄭觀媞有些過意不去。

“真不好意思啊，你從早上忙到晚上，差點都忘記你是個大學生了。”

陳漢昇笑了笑：“要不是經常有班級或者學生會事務需要理，我自己也快忘記了。”

晚上11點多，新世紀電子廠第一次論證會終於得出意向決定，調配廠裡所有資源立新部門，並且招標生產MP3顯示的廠家。

MP3主要由中央理、顯示、存卡構，新世紀電子廠專注研發最核心的中央理，顯示這塊業務就通過招標合作廠商來提供，建鄴本地就有好幾家電子顯示企業。

“我讓廠裡司機送你回去。”

鄭觀媞對今天陳漢昇的付出非常滿意，他雖然沒說什麼話，不過意見總結歸納的非常完善，這說明陳漢昇對項目有很深的統籌理解。

“那就謝謝鄭總了，明天我再過來。”

陳漢昇也沒客氣，這麼晚了打車都不太方便，所以就讓廠裡司機送自己回校。

到達財院門口的時候，司機轉過頭說道：“陳書，到了。”

陳漢昇正在想事，聽到這個稱呼咧一笑，有事書幹？

一覺以後又是天亮，早上陳漢昇再次拎包來到101，他發現沈楚趴在桌子上。

“不舒服嗎？”陳漢昇趕走過來。

沈楚擡起頭，原來紅潤的臉龐略顯蒼白，整個人都泛著一種無力。

“沒事呀，你先吃早飯。”

沈楚擡起頭，從包裡掏出早餐。

陳漢昇了下沈楚的額頭，滾燙好像在發燒。

“走吧，去醫院。”

陳漢昇當機立斷，立刻拉著沈楚前往江陵區婦保健院。

一路上陳漢昇又詳細詢問了沈楚的癥狀，除了發燒以外，還有悶、厭食、失眠、無力等等一系列癥狀。

這些看起來沒有特殊的病癥特點，所以陳漢昇掛了專家科號。

50多歲的科專家雖然掛號費比較貴，但是態度真不怎麼樣。

聽了沈楚的況後，直接開單道：“先去做個X，排除下質病變。”

陳漢昇嚇了一跳：“這麼嚴重，還需要X嗎？”

專家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都說了是排除，如果腔肺部沒有質病變，那肯定最好了。”

陳漢昇點點頭沒說什麼，專家說的也有道理。

放科排隊的患者很多，人聲鼎沸，吵吵嚷嚷，有人拿著手機大聲說話；有人木然坐在冰涼的不鏽鋼椅子上，眼神呆滯；有人來來回回在樓梯上跑著。

沈楚看著滿屋子的人，有些畏懼，轉過頭看著陳漢昇：“我覺好很多了，回學校可以嗎，你也要出去吧。”

陳漢昇本來是要去新世紀電子廠的，但是他被醫生嚇了一跳，如果見不到報告單，大概也沒有心思做別的事，出雙手輕輕攬住沈楚的細腰：“沒事，你最重要。”

可能是因爲在醫院的緣故，“擁抱”這個作很有溫度，沈楚雖然也很害，不過還是把頭輕輕垂在陳漢昇的肩膀上，閉上眼聆聽心跳。

一般X的結果都有兩份，一份是報告單，一份是黑白膠片，有些人等在這裡只是爲了拿黑白膠片，再加上源源不斷的新病人進來，所以才顯得擁。

照X是兩名醫生，年紀不怎麼大，子很急，尖著嗓子喊道：“拍完以後，你們先去右邊窗口拿報告單，掛號的醫生看過沒問題，你們再回來拿膠片，因爲膠片的時間要慢一點。”

“另外，注意別隊，膠片上是沒名字的，小心搞混了。”

不過環境太吵，也沒都多人聽見醫生的吩咐，醫生懶得重複第二遍，自顧自安排人進屏蔽室。

陳漢昇看了下時間，就對沈楚說道：“一會我去拿報告單，順便找掛號專家看看，你在這邊等膠片，錯開行節省時間。”

節省時間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想盡快知道結果。

······

很快，報告單就在窗口出來了，聽到“沈楚”名字的時候，陳漢昇心裡急速收了一下，他深呼一口氣走過去拿報告。

剛接到手，陳漢昇第一反應就是往下瞄，直到在檢查結果那一欄看到“肺部未見異常”這行字，他才覺得自己那顆心又落下來。

陳漢昇想想也有些好笑，轉頭看向沈楚，正聽話的等著拿黑白膠片。

排隊的人很多，沈楚低著頭的樣子有些憨，也有些傻乎乎的可。

陳漢昇溫的笑了笑，拿著報告單去問那個科專家。

“沒有質病變，這個悶應該是兩種原因同時造的。”

專家到底還是有幾把刷子的，很快就分析出來了：“第一是近期力太大，發燒還有厭食都屬於併發癥，可以讓嘗試著換種環境。”

陳漢昇有些爲難：“還是大學生，除非在外面租房子，不然怎麼換環境？”

醫生搖搖頭說道：“換環境未必就是換生活環境，有時候遠離給造心理力的人，也是換環境的一種。”

陳漢昇不吭聲了。

“另外。”

醫生繼續說道：“還有一個原因，你朋友的材很好，我建議服在店量訂做，因爲目前市場上的未必完全合，勒的可能也是一個原因。

陳漢昇這才放下心，其實外因很好解決，無非是花錢訂做；不過因就是陳漢昇本人，這個解決起來有些難度。

陳漢昇又找到沈楚，但是兩個原因都沒辦法直接講出來，只是含糊解釋道：“放心吧，沒有大問題，我先去廠裡了。”

沈楚點點頭，注視著陳漢昇離開。

不過，就在獨自排隊的時候，斜斜的走過來一個揹著包的中年婦，胳膊抱著小孩，手裡拿著報告單，臉上非常著急。

中年婦挨個問道：“不好意思啊，俺能個隊嗎，醫生說俺的報告單有些問題，需要拿膠片給細看，因爲中午要下班了。”

前面都沒人搭理，中年婦走到沈楚的時候，眼睛裡充滿著期待。

沈楚看了看，沒有說話，往後面挪了一點讓出位置。

“謝謝，謝謝啊。”

中年婦忙不迭的謝，不過後面的人不樂意了：“大學生，你要是想做好人，那就徹底讓出來，自己站到最後重新排隊，我們大家都有事。”

沈楚沒有爭辯，低著頭站到隊伍末尾。

不過，拿報告的次序都是定好的，沈楚這一好心，包括自己在的好幾個人X膠片全部了。

所以排到的時候，醫生擡頭看了兩眼，突然把沈楚進屋裡。

“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醫生臉嚴肅的問道。

沈楚有些不知所措：“我男朋友也在的。”

“他人呢？”

“走，走了。”

“那檢查報告單呢？”

“不在我這裡。”

負責檢查的醫生無奈的嘆一口氣：“你現在每天什麼癥狀？”

“悶，厭食，無力。”

沈楚答道，的心突然跳的厲害。

“那就是了，癥狀差不多。”

醫生點點頭：“雖然看不到你的報告單，不過膠片上顯示，你已經開始擴散了。”

後面醫生說些什麼，沈楚腦袋裡嗡嗡作響沒聽進去，腦袋裡只有一個印象——癌細胞擴散。

“······這樣的況，我們建議你住院進一步檢查······”

最後，醫生這樣總結道。

“婆婆怎麼辦，妹妹怎麼辦，還有他呢。”

沈楚都不知道怎麼來到醫院大廳，救護車拉著刺耳的警笛聲在門口停下來，醫生護士用擔架匆匆忙忙擡著病人衝向急救室，裡大聲喊道：“讓一下，請不要擋道。”

接著還涌進來大一批人，沈楚站在人中間，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明的。

中午太正盛，白茫茫的穿梧桐樹葉，在地上留下一個圓圓的斑，沈楚走到醫院外面，一下子就沒了力氣，慢慢坐在附近的馬路牙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