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非晚做了一個夢。

第一次，在夢中難辨前世今生。

置於一片白霧之中，周圍儘是一片迷濛，走不出去，也無人進得來。心中惶恐萬分，想要醒來都無能為力。

也是在最為惶恐之際，白霧逐漸散去，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周遭寒風簌簌，此刻方纔察覺，自己是在山林之中。

前方，一簡陋的院落，本是紅牆青瓦，在歲月蹉跎中，卻都蒙了一層古樸的灰舊。門口有一牌匾，上麵寫著“青山寺”三字。

對這個寺廟，葉非晚是悉的，當初曲煙毀容，便是在此拿回瞭解藥，還有……這兒的老住持的那句“一縷芳魂無覓，而今新世再續緣”，讓至今難忘。

這兒的人都看不見，飄進了寺廟。空寂的廟宇，未有半聲響。可卻徑自朝著最裡麵的房飄去。

那裡站著一人，一襲白腰背佝僂，滿頹敗。

而他的麵前，仙風道骨的老住持隻幽幽歎著：“施主這是何苦……”

“在何？”白人卻隻平靜問著，嗓音喑啞。

老住持沉默許久，微微搖首：“此乃天機，不可泄。”

白人的腰背越發彎了，嗓音微：“我隻想知道，可安生？”

“若安生，你且如何？”

白人雙目淩厲：“我定擾了的安生。”

老住持一愣：“施主，你……”

“本王此生早已無安生可言，豈會要獨安生？”白人嗓音嘶啞的厲害，可說到最後，卻低哽了一下，“的安生，隻可與本王有關……”

老住持沉默了下來，良久徐徐道：“並不安生。”

白人軀猛地一。

一片死寂後。

白人低啞道：“在何？”說到後來，腰背微彎，他近乎哀求道，“但求，住持。”

老住長長歎息一聲：“在……”

下刻，他的目銳利穿過白人，直直朝著葉非晚這邊來。

“呼——”

葉非晚驀地睜開雙眸，待看見頭頂是悉的葉府的帷幔，方纔勉強鬆了一口氣。

那場夢，太真實了，真實到好似真的發生過一般。

手，輕輕向口，此那裡仍在“撲通撲通”一下下跳著，擾的驚魂不定。

那座山，那個青山寺，還有那個住持，都太詭異了，以及當初，老住持不過看一眼，便道出“一縷芳魂無覓”。

葉非晚心中有太多的疑問，以至好一會兒方纔察覺到，此刻外麵天極亮。

竟是從昨天白日，一覺睡到第二日了嗎？

頭昏昏漲漲的，手背也一陣痛意傳來。

葉非晚垂眸，隻看見自己本灼傷的手背被人細細的包住了，乾淨如雪的白布，與瘦削的手指，相得益彰。

是……扶閒？

想到昨日昏睡前看到的他替上藥的模樣，心底陡然一陣不自在，卻終究未曾在此事上浪費太久時間，掀開被褥、穿上一旁的外裳便要朝外走去。

未曾想剛打開裡屋門，外屋房門竟已被人打開，一人端著一碗藥正懶懶往裡走來，見到穿的齊整也是一頓，繼而臉微沉：“去哪兒？”輕飄飄幾字，他說得雲淡風輕，卻讓人聽出幾分危險。

葉非晚滿眼詫異：“你還未曾離開？”

冇有想到，外麪人竟是扶閒。

扶閒聞言，神越發沉：“葉姑娘當真是狼心狗肺啊，你就是這麼對你的救命恩人的？”

“什麼？”葉非晚不解。

“昨日……”扶閒剛要言語，卻又想到什麼，生生住了口，隻瞧了一眼，狀似隨意問道，“這麼著急出門，要見什麼重要之人？”

“的確甚是重要，”葉非晚點點頭，下刻卻又想到什麼，“藥……是給我的？”

“不是。”扶閒立即否認。

“嗯。”葉非晚點點頭，便要朝門口走。

“喝了藥再走。”扶閒形飛快攔在前，聲音有些不自在。

“不是說不是給我的？”葉非晚抿了抿。

“這是毒，本公子臨時改了主意，要毒死你呢！”扶閒冷哼一聲。

“……”葉非晚沉默下來，好一會兒低低道：“多謝。”下刻已將藥碗接了過來，藥不太燙了，仰頭，一飲而儘。

扶閒著的作，本皺的眉心微微舒展，……就這般信他？

“我先走了。”葉非晚將藥碗放在一旁，再次朝門口走去。

扶閒未曾言語，隻是垂著眸，他從未攔過，可這一次……

“封卿子未好，王府大門閉，你進不去的。”他嗓音微啞，終究，也冇有出聲阻攔，也許因為他知，本不會為他停留吧。

“不是去王府。”葉非晚腳步一頓，繼而走的更快，“去青山寺。”

昨日的那場大雨，將天地沖刷的煥然一新，便是外麵的街市都瀰漫著一泥土芬芳，帶著沁人心脾的涼意。

葉非晚剛轉前往街市尋輛馬車，側卻一陣馬蹄噠噠聲傳來。

一輛玄馬車慢悠悠停在側，轎簾被人掀開：“葉非晚，上來。”聲音再無方纔的喑啞，反添了幾風流。

葉非晚微蹙眉：“扶閒公子……”

“上來，”扶閒輕飄飄道，“這話，本公子不說第三遍。”

“……”葉非晚微頓。

“原來你想讓所有人都瞧見你我二人的關係啊，”扶閒笑了笑，“我倒是無甚所謂……”

他的話並未說完，葉非晚已經上前，徑自上了馬車。

扶閒看著人的作，終眉心微挑。

馬車徐徐前行，一片沉靜。

扶閒突然作聲：“去青山寺作甚？”

葉非晚一頓：“自然是有事。”

“和你昨日做的夢有關？”扶閒道。

葉非晚指尖微，這一次再未作聲。

青山寺本就在城郊青山之上，距離並不算遠，不過一個時辰便已到山腳下。

隻是令葉非晚詫異的是，扶閒竟也隨下了馬車，一路隻隨意跟在後不遠，慢悠悠的上著山。

山路本不算陡峭，可葉非晚終究子虛弱，上到山頂時仍是氣籲籲，起了一層汗意，剛想對扶閒說自己到了，可轉過頭去，後隻有空茫茫的山路，再無人影。

葉非晚抿了抿，這般神出鬼冇。

待再轉，卻再次怔住。

方纔還空無一人的青山寺門口，此刻竟站了一穿著青道袍的老者，那人滿的仙風道骨，雙眸悲憫著：

“施主，又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