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卿今日回來的格外晚。

朝堂政事繁多，起初仍有幾方勢力因著封榮去世而蠢蠢，迂腐老臣更是上言說：非儲君不可繼位。

直到封卿拿出當初葉非晚求來的立儲詔，堵住了悠悠眾口。

那詔……

封卿神怔忡片刻，那是葉非晚為他求來的，可是如今……

腳步不知何時竟已停在了前庭門口，他轉眸看向闌窗，一片漆黑。這段日子，總是這般。

葉非晚從未等過他。

以往，不曾理會他時，屋中尚會亮著幾盞燭火，讓他看著，知道仍在屋中。可自從大理寺回來後，屋的燭火，再未亮起過。

像是……刻意與他隔開距離一般。

他們何時變了這番境地了呢？

心中驟然一，封卿臉一白，手不自覺抵著心口。這段時間總會這般，每每想到葉非晚，這裡便會痛。

他不想去深究是為何，隻因他察覺到，那是他無法承的緒。

轉，他終究再次去了書房。

書房同樣漆黑一片，封卿揮退跟在後的守衛，隻一人走了進去，冇有點亮燭臺，隻是站在黑暗之中，好一會兒才緩緩走向案幾，拿出火摺子，點燃一旁的蠟燭。

然下刻，他雙眸陡然一凜，聲音冷然朝一旁去：“誰？”

卻在看清那兒坐著的人時一僵。

案幾旁，坐著一個子，那子隻穿著一件素的裾，長髮未曾梳起，散披在肩頭，雙眸幽深晶亮，卻分外平靜。

施了淡妝，臉白皙纖，唯有朱殷紅如。

葉非晚。

封卿心口微，冒出來的第一反應竟是喜，這是這段日子以來，第一次見他。

片刻後，卻在見沉寂的神時頓住，心中竟有一種不祥之。

“有事？”他開口問道，聲音艱喑啞。

葉非晚緩緩站起，走到封卿跟前，抬眸看著近在眼前的男子。

他的眉目清雅矜貴，生的極為好看。

葉非晚手，以食指輕輕描繪著他的眉眼，而後慢慢下移，到他高的鼻梁，涼薄的角，直至……他如雕細琢的下頜。

封卿結一，不過尋常的，他卻覺得心中如有烈火焚燒。

有一瞬他竟覺得好似深夜裡的妖，便是被索了命去也無甚可怕。

“封卿，我可曾說過，你長得很好看？”葉非晚朱輕啟，聲音因著久未發聲之故，有些沙啞。

封卿怔忡，莫名臉頰微熱。說過，曾經，在京城追的他滿城風雨之時，便說過了。

“可是，封卿，”葉非晚繼續道著，手輕輕從他的下頜移到他前，直至最後停在他的心口，著手底下沉穩的心跳聲，勾，“你說，這般好看的一張臉，怎麼會有這樣冷的一顆心呢？”

封卿雙眸，本生了些許熱意的子頃刻冷卻，人亦似被凍住一般，他著，聲音乾：“什麼？”

“當初我做錯了，後來了諸多懲罰，也好生認了錯……你說，你怎麼就不放過我呢，”葉非晚未曾應他，依舊兀自說著，聲音困，“你一次次將我困在你邊，又是為何？若真的怨我恨我，便將我打發到你看不到的地方，不是更好嗎？”

問到最後，葉非晚自己都茫然了。

是啊，為何要這般折磨？之前還生過許是因為“封卿放不下”這種可笑的奢，而今，再也不會了。

“你累了，該去好好休息了。”封卿啟，聲音艱難。

“我已經休息了好幾日了，封卿，”葉非晚笑了笑，抬眸，隔著昏黃的燭火著近在眼前的男子，手從他的心口收了回來，“封卿，你知道我休息的這幾日，一直在想什麼嗎？”

“……”封卿未曾應聲，隻是他的容越發蒼白。

“我在想，”葉非晚瞇了瞇眼，似在仔細的回憶著，而後低笑一聲，“我在想，若是這世上有後悔藥該多好，我定毫無遲疑的吃下，然後將京城、將靖元王府，將關於你的一切，全都忘了。”

封卿雙目，竟敢說……全都忘了。

可腔的怒火，卻在見人眸中的絕時頃刻偃旗息鼓，他怔怔著，許久出食指，以指背蹭了蹭的眼角。

一滴淚。

“夜神了，你也累了，開始說胡話了，”封卿生生轉眸，避開了的目，聲音微頓，“我送你回去……”

“先皇駕崩的真相，調查的如何了？”葉非晚打斷了他，後退半步隔開了二人間的距離，問的輕描淡寫。

封卿一愣，許是未曾想到會突然轉了話頭：“什麼？”

“先皇駕崩這般大的事，王爺不應當不仔細調查吧，”葉非晚再抬眸，眼中的淚早已消失，彷彿方纔的全數痛心與絕不過是一場幻覺，“怎麼算我都在牢獄中待了二十餘日，問清楚些不算什麼吧。”

封卿靜默片刻：“先皇子本就抱恙，此次未能……”

“這個理由，說說便算了。”葉非晚仍舊盯著他，“封卿，你該知道，我想聽的是真相。”

不過……想要讓他親口承認的清白而已。

“……”可是，封卿卻沉默了。

“嗬……”葉非晚低笑一聲，緩步走到封卿後，將他在寬袖下的手了出來，果然看見了攥的拳。

還有，他懸於腰間的王府令牌。

“……”

“封卿，你是不是以為，我很是癡傻？”抬眸，反問。

“……”

“封卿，你是不是覺得，你親自去大理寺牢獄將我提出來，為了我甘願撒謊做了偽證，我便應當恩戴德，對你三叩九拜？”

封卿嚨一。

“還是說，你覺得我這樣不知廉恥的落敗商家，如今竟還能有靖元王妃的位子可坐，是一件宗耀祖的事？”

封卿終於看向，著那雙不生波瀾的眸，心底陡然一陣惶恐：“我從未這般覺得……”他的聲音越發艱。

葉非晚搖搖頭：“先皇駕崩一事，和曲煙有關吧？”

話落，已收回抓著封卿的手，手中的令牌飛快在袖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