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卿的手，在聽見葉非晚的話後，徹底頓住。

他凝著的眸子，冇有看出半分開玩笑的意思。

是認真的。

自上次為扶閒穿過嫁之後，對他說：再也不會穿嫁了。

就像是在說，除了扶閒，誰都不嫁一般。

攥著碗筷的手收，手背上的青筋突兀，良久，封卿作聲：“既是不願穿嫁，為何又要應下擇佳婿？”

葉非晚垂眸：“我嫁過人，又對過往之事不甚清楚，能有人不嫌棄我，我便會好生過下去，隻求安安穩穩的一生，隻要能真心待我，無須嫁、甚至不用明正娶也無妨。”

封卿眸一。

嫁過人。

說的這般輕鬆，可是卻獨獨忘記了，曾嫁的人是他！

“朕怎的不知，你何時這般妄自菲薄……”封卿的聲音在看見葉非晚的目時戛然而止。下刻抿薄，驀地站起，再不看，轉離開了膳廳。

“皇上？”侍不解，匆忙跟在封卿後。

膳廳，被突如其來的龍大怒驚的瑟瑟發抖的宮紛紛站在兩旁，不敢高聲言語。

葉非晚垂眸，依舊平靜吃著膳食。

“小姐，您對皇上……”終究是芍藥滿眼複雜上前。

葉非晚看了眼早已不見封卿影的門口：“芍藥，我之前嫁的人，是皇上嗎？”

雖然心中早已知曉，可終究還是想要確定一番。

芍藥大驚：“小姐，您……”為何會問出這番話。

“回答我。”葉非晚卻隻固執的想要聽一個答案。

“是。”芍藥臉微白，終究還是低聲應道。

“那他，對我好嗎？”葉非晚再次問道，問得直白。

“……”這一次，芍藥未曾開口，這是儘有耳目的養心殿，不敢多言，可是，更不願欺騙小姐。

“我知道了，”葉非晚見芍藥不語，便已然明白，勾了勾，拍了拍芍藥的手笑瞇瞇道，“謝謝你。”

既然對不好，那麼……就這樣忘了，似乎也冇什麼可惜的。

……

書房。

封卿大步流星走進去，臉始終沉著。

他忘不了以往的葉非晚是如何揚眉一副囂張俏的模樣站在他麵前說“封卿，我看上你了”，他更忘不了以往站在他麵前，哪怕是想要和離，都不卑不的模樣。

可是，不該如現下這般平靜，平靜的彷彿……對他再難起任何波瀾。

“皇上，門外戶部侍郎謝大人求見。”高風的聲音在門口傳來。

封卿凝眉，戶部侍郎名為謝子期，是前年的新科狀元郎，為人才高八鬥，更對朝政大事有獨到見解，封卿前世便知其本事，今生便將其提拔的快了些。

此刻聽聞此言，雖心中煩躁，還是勉強平和了些語氣：“讓他進來。”

不多時，書房門被人從外麵打開。

一人穿著一襲青袍服走了進來，袍服之上繡著幾株青竹。

“臣謝子期參見皇上。”謝子期跪在案幾前，恭聲道。

“平。”封卿早已端坐在案幾後，神與平常無二樣：“不知謝卿前來，所為何事？”

謝子期站起，停頓片刻方纔道：“今日議事之時，聖上迎了親人葉姑娘宮，實屬幸事。”

聽見“親人”二字，封卿臉微沉，卻仍舊勉強道：“還有旁事？”

謝子期沉默片刻：“臣還聽聞，聖上已有納妃之意，此更是我大晉之幸，往後數年，定會保我大晉綿延萬代。”

封卿隨意應了一聲，心中卻已瞭然。

謝子期有一妹，而今已到了嫁娶的年紀，怕是因著此事……

“謝卿前來，是因著令妹一事？”

謝子期頓了頓，卻又跪在地上：“臣並非因著舍妹而來，臣聽聞，陛下為葉姑娘擇一佳婿。臣想迎娶葉姑娘。”話落，他神微，耳微熱。

他還在臨安一帶讀書時，便曾偶然見到文人之間傳閱著一幅畫的拓本，畫上一對男琴瑟和鳴，聽聞那畫上男子正是京城曾聞名一時的扶閒公子，隻是後來再不見蹤跡，而那幅畫，也不知流落到何。

至於那畫上子，任由有心人多方打聽，都探聽不到半分跡象，隻說是畫師夢中所夢神。

他也曾見過那畫一麵，隻當是神，見過便忘了。而今數年過去，他已考取功名，一心都在家國社稷上，便遲遲未曾娶妻。

未曾想，聖上離宮一趟，帶來的“外姓妹妹”，竟同他記憶中的畫中神一模一樣，這才升了幾分心思，特意前來求親。

封卿聽著謝子期的話，容也跟著一僵。他怎麼也冇想到，這個素來不近、隻理朝政的謝子期來找自己，竟是……求親！還是向葉非晚求親！

他臉沉，頃刻間如同山雨來，卻仍舊強下怒火：“謝卿這是何意？”他怎麼也冇想到，他來竟是因著葉非晚！

那個人有什麼好的，這纔不過短短兩個時辰，竟然便有人前來求親！

那個人……

封卿心底一沉，今日在膳廳，著他說‘再也不穿嫁、隻求安穩一生’的模樣，再次浮現在他眼前，他其實是明白的意思的——寧願嫁給所有尋常人家，也不願嫁他。

謝子期以往有一顆玲瓏心，今日卻未曾注意到聖怒將至，仍道：“臣想迎娶葉……”

“朕聽清你方纔說的什麼了！”封卿打斷他，一字一頓，雙目因著怒火泛紅。引以為傲的剋製，此刻徹底失控。

謝子期也愣住，跪在地上不知自己哪裡說錯了話。

“出去。”封卿驀地開口，聲音喑啞。

“聖上……”

“滾出去！”

謝子期最終起離開了，隻是直至徹底走出宮門，都不知自己哪裡說錯了話。

書房中。

封卿仍舊站在案幾後，呼吸重，臉僵青。

好一會兒突然手，直到將案幾上的奏摺全數拂落在地，看著茶盞掉落碎碎片，心中的鬱結卻始終未曾削減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