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非晚本一直待在禪房中，心中還在困著一路上與高風眾人一齊上山，竟全然不知他們何時將這些點心一道帶上來的。

今晨的確未曾用早膳，便吃了幾口。

也是在此時，封卿出現在禪房門口，直直著，臉蒼白，眼中如隔著萬重山水、暗湧，卻被生生下。

葉非晚拿著點心的手都頓住，不解方纔他和住持二人還很是平靜，這會兒怎就如變了個人。

封卿卻在此時突然便擁了上來，連帶著手中的點心，一起在二人的懷裡，散發著陣陣甜香。

封卿的力道極大，大到恨不得要將進裡一般，葉非晚了，反被他越發大力的擁住。

“你……”葉非晚的聲音在封卿懷裡嗡裡嗡氣，依稀記得，封卿嗜潔，不喜汙穢雜沾染。

“為什麼？”封卿的聲音帶著沙啞與茫然傳來。

“什麼？”葉非晚不解。

“……”封卿靜默下來，他想問為什麼獨獨將回憶丟給他，為什麼給他出了這樣大的一個難題？

朝堂上他可以談笑風生之中兵不刃，戰場中他能夠麵不改殺人於無形，他鮮被選擇所困，可如今，他卻做不出選擇了。

他想讓回憶起那些過往，可是……若是憶起，隻會遠離他。

他承不起恢複記憶的代價。

“冇什麼。”封卿的聲音逐漸平靜下來，他緩緩鬆開懷裡的人，口沾染著栗蓉糕被後的碎屑，他垂眸，看著那碎屑。

“是你非要擁上來的。”葉非晚頓了頓，解釋道，而後後退兩步，與他隔開距離，“與我無關。”

封卿看著隔開的距離，目一暗，怕他，怕到總是在不斷的遠離。上前一步，將拉開的距離短至無形：“嗯。”他低應一聲，“該下山了。”

“下山？”葉非晚詫異，他們分明纔來到此不久。

“嗯，”封卿點點頭，“來此，不過是詢問些事，問完了便無事了。”

“什麼事？”葉非晚蹙眉。

封卿指尖微頓：“說了你也不知道，”話落，轉頭看了眼桌上吃了一半的點心，“還冇吃好？”

“我……”

葉非晚話冇道完，封卿卻已大手將點心裹起，抓在手心，另一手攥著的手朝外走去：“道上吃吧。”

“不用同住持說一聲，便這般不辭而彆？”葉非晚看著封卿，隻覺他很是奇怪。

“方纔朕已經說過了，”封卿未曾回頭，隻抓著朝外走去。

門口，高風眾人早已候著，護著二人下山。

後，青山寺的大門徐徐關上，轉過山路，葉非晚回頭了一眼，隻看著那分外悉的寺門立於一片蒼茫積雪之中，孤寂卻巍峨。

從來上山容易下山難，一行人下山比上山多用了半個時辰，回到山下時，早已過了午時。

一隊人馬終踏上歸程之路。

馬車，葉非晚靠著轎壁，時不時看一眼臉始終蒼白、正閉眸假寐的封卿。

不知在青山寺，封卿與老住持指尖發生了什麼，但封卿定是心不好，以至於神竟有幾分病態的弱。

“看朕作甚？”封卿陡然作聲，哪怕閉著眼睛，仍能覺到落在自己上的目，直接而不加掩飾。

葉非晚被他的聲音驚了一跳，好一會兒方纔道：“我有事想同你說。”語氣都比之前好了幾分。

封卿仍舊未曾睜眸，心裡一片紛雜驚惶，隻問道：“何事？”

葉非晚停頓片刻：“我想去看看我父親。”自上次封九城帶出宮後，便再未祭奠過父親，而今冬早已下了幾場大雪，理應去看看的。

封卿緩緩睜開雙眸，定定著，薄抿著：“誰？”

葉非晚不解，仍老實迴應：“我父親。”

封卿指尖一，曾幾何時，會對他說：“你父親既待你不好，往後，我父親便是你父親了。”

而今卻……

見他不語，葉非晚隻當他不願，忙道：“自上次瑞王殿下帶我出宮……”

“朕允你。”話冇說完，已被封卿飛快打斷。他臉沉，竟不喜口中提及旁的男子。

葉非晚雙眸晶亮：“多謝。”

封卿依舊著：“葉非晚，你以前說過，那是朕的嶽父。”

葉非晚怔愣片刻，避開了他的目：“是嗎？我那時……不懂事。”

封卿容一滯，繼而沉下來，比外麵的霜雪還要嚴寒幾分。

馬車徐徐而行，一路靜默無聲，最終停在葉家祖墳不遠的轉角。

馬伕恭敬掀開轎簾，陣陣冬風裹挾著外麵的寒意襲來。

封卿畢竟九五之尊，一朝天子，豈有拜人之禮？葉非晚也便未曾喚他，了上的披風，便要下馬車。

手腕卻倏地一，隻覺子踉蹌了一下，竟坐在了封卿側，二人間距離極近。

“你……”葉非晚不解。

封卿卻隻抿薄未曾看，一手掀開轎簾，遙遙朝葉府的墓碑前看著。

葉非晚循著他的目去，而後神輕怔。

一個穿著青衫的男子正將墓碑上的白雪拂去，溫潤而妥帖的拜了三拜，而後方纔徐徐離開，頎長的背影消失在一片積雪之中。

南墨。

葉非晚眼圈微熱，若是認真算來，父親幫助南大哥的，不過是為他提供了些銀錢罷了，這於當初還是首富的葉家而言，不過舉手之勞。而今竟換來真心以待，爹若泉下有知，定也心生寬吧。

封卿始終注意著邊人的神，察覺形容恍惚後，臉陡然了下來。

南墨曾是葉長林親自挑選的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當初……若非葉非晚一意孤行，也許此刻早已是南墨的妻子。

抿了抿，封卿乾脆抓著葉非晚下了馬車，一步一步朝墓碑走去。

“你做什麼？”葉非晚不解，形晃了晃方纔穩定下來。

“你不是要祭奠故人？”封卿頭也未回。

“那也隻是我祭奠而已，”葉非晚無奈，“封卿，你是皇上，本無須……”

封卿打斷了：“你是我的……”

話卻戛然而止，便是封卿都被心底驀然生出的佔有慾驚到，良久，他著：“你是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