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九城手中的竹箭，有些落在了陶壺外，有些投中了，大多也隻投在前排口略寬的陶壺。

葉非晚最終還以為他在裝手拙，可瞧他神間儘是認真的模樣，也隻道老天當真是公平了，給了他清雅出塵的樣貌，卻未能給他一好箭藝。

不過片刻，二人手裡的竹箭也隻剩下一隻了。

那攤販瞧了葉非晚二人一眼，從後方的竹簍拿出一塊橢圓的石頭，那石頭倒普通的，可當那攤販反過來，便瞧見石頭上細緻雕刻著“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圖景。

子一襲白背影翩翩，頭頂一明月皎潔，側枝葉著幾分靜謐，一旁還將那兩句詩題了上去。

若隻論這幅圖，也隻算平常，可雕在石頭上，還是手掌大小的石頭，瞧著便令人心生歡喜。

“姑娘若是能投中這最遠的陶壺，小的便將這景石送與姑娘。”攤販如是道。

葉非晚看了眼那景石，又看了眼最遠的陶壺，抿了抿：“好。”

專心看著那石頭，側，封九城了一眼，不經意朝四周看去：“那邊發生何事？”他雅聲問道。

攤販不覺朝那邊看。

葉非晚手中的竹箭已經離手，朝陶壺飛去，聽著封九城的話，也不覺分了幾分目在那邊。

封九城手指撚了顆細小的石子，不經意彈出。

“噗通”一聲，竹箭如陶壺。

投中了！

葉非晚滿眼驚喜，方纔本無把握，未曾想信手一投，竟中了！

攤販滿眼錯愕，方纔也是見二人水平不算頂尖，才搬出了景石，未曾想這姑娘竟瞎貓見死耗子投中了，無奈之下，也隻得將景石讓出。

葉非晚攥著景石，看著那細緻雕刻的景，那月上的上的並不均勻，子的窈窕姿也刻的並不細緻，但就是瞧著可人。

“這麼喜歡？”封九城隨口問道。

“還好。”葉非晚瞇眼笑了笑，又想到什麼，“今日，多謝三公子，竹箭的錢，待回了宮便還……”

“不用了，”封九城隨意擺手，下刻突然道：“我似有東西落在了那攤販前。”

“什麼東西？”

“一枚吊墜。”封九城轉，“煩請葉姑娘稍等片刻。”話落，人已匆匆朝來時路走去。

葉非晚著他的背影，本以為封九城這種人，應當事事都考慮的極為周全，未曾想，他也有丟三落四的習慣。

若拋開他曾為了曲煙利用過這一點，封九城也許是個不錯的朋友。

曲煙……許是瞎了眼罷。

投壺攤位前。

攤販看著去而又返的公子，心中詫異：“公子怎的又回來了？”

封九城笑了笑：“煩請給我一支箭。”說著遞上一兩銀子。

攤販一怔，見生意來了，豈有不做的道理，匆忙拿了兩竹筒的箭上前。

封九城冇接，隻緩緩從竹筒出一支箭，而後走到陶壺前，隨意一擲。

中了。

攤販目瞪口呆。

封九城輕笑一聲，端的是溫潤儒雅，他走到攤販跟前出手：“銀錢無須找了，給我獎勵的那小件便好。”

那件，是一枚同心結。

……

葉非晚等了好一會兒，冇能等到封九城，隻當他又去彆找那枚玉了，便在四周逛了逛。

市集也許久冇來了，哪怕如今是寒冬，仍舊有不人出來，極為熱鬨。

耳畔聽的是熙熙攘攘，眼前看的是車水馬龍，鼻間甚至能嗅到陣陣甜香……

葉非晚雙眸微亮，這香，太過悉了，分明是街口那家炒栗子的香氣，可此距離街口甚遠……

轉便要朝那邊走去，卻被後突然出現的影嚇了一跳。

“還想嚇一嚇葉姑娘呢。”封九城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響起，手中拿著褐的紙包，遞到跟前，“聽聞此的炒栗子不錯，我去買了些，葉姑娘嚐嚐？”

葉非晚一怔，看了眼他，又看了眼他手中仍冒著熱氣的栗子：“三公子不必如此。”

封九城拿著炒栗子的手微頓，很快恢複如常：“你可不知，那賣炒栗子的老闆還記著你呢，連說以往葉家大小姐都日來買，可是榮幸的。”

葉非晚容明顯的錯愕：“什麼？”

一直以為，自己於京城百姓而言，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談資，人走茶涼後，便是雁過無聲，不留分毫蹤跡。

未曾想，竟還有人念著他，不論時好時壞，有人記得……總是好的。

“看來還有人記著葉姑娘呢，”封九城笑道，將紙包放在手裡，“這栗子可不是平白給葉姑孃的。”

“……”

“聽聞此不遠，有戶商賈開了家馬場，哪家得閒，可去小騎一二，這栗子便換葉姑娘作伴如何？”

……

皇宮，養心殿。

曲煙看著正坐在主座的男子，他到底是和從前不同了，以往的他，看見總會有幾分難以藏的，而今時，他的緒，連都看不了。

輕咬，曲煙沉默片刻聲道：“阿卿，我記得今日是你的誕辰。”

封卿終於抬眸向：“嗯。”卻也隻低應一聲。

“這是我前幾日親做的裳，你看看，”曲煙將一旁的綢緞包袱拿過去，裡麵是一件上好材質的袍服，上方繡著幾株盛放的睡蓮，“誕辰安康。”

封卿看著手中的裳，目恍惚了一下，宮裡宮外都記得今日是何日，唯獨九華殿那個人，無甚表示。

“煙煙，多謝……”他開口說些什麼，轉瞬卻又住了口。

“煙煙”，“葉非晚”。

以前，他記得葉非晚曾經說過，說：“對永遠是那般親昵的煙煙，對我則是連名帶姓的喚。”

那時冇有察覺，而今……原來竟真的這般刺耳。

“你無須做這些，”封卿垂眸，再未喚，“宮裡有繡坊負責朕的裳。”

“自己做的，到底是不一樣的，”曲煙上前，“你可要試一下，看看合嗎？”

說著，已將裳拿了出來，便要走到封卿側。

隻是……未等靠近，封卿已下意識的避開了的接近。

曲煙一僵。

封卿似也怔住，方纔那一瞬，他腦中閃過的念頭竟是：葉非晚不喜歡。

“朕這幾日疲了。”封卿了眉心，“先將東西給高風吧。”

曲煙臉白了白：“阿卿，你會娶嗎？當你的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