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本就暗的早，從馬場出來，天已泛著些許昏暗了。

今日午時，封九城那輛消失在葉府門口的馬車，不知何時竟再次出現在馬場門口，恭敬等著二人。

葉非晚抿了抿，這一次再未曾推辭。

馬車搖搖晃晃朝皇宮行著，葉非晚半靠著轎壁，許是騎馬之故，隻覺有些疲了，便是眼瞼都有些重，馬車尚還燃著火爐，越發惹得人昏昏睡。

“如何？”前，封九城突然開口。

葉非晚睡意驀地飛散，朦朧看了眼昏暗的車，而後方纔看向封九城：“什麼？”

“今日玩得如何？”封九城拿著摺扇的手了，聲音卻依舊平靜。

想到白日形，葉非晚形容難得放鬆了幾分：“今日，多謝瑞王殿下了。”

察覺到改過來的稱謂，封九城幾不可察的蹙了蹙眉，轉瞬卻已然無恙。他心知，是歡喜的。

今日，駕馬而歸時，後便是碎雪夕，為鑲嵌了一層邊，那一刻的，冇有以往的鬱結，反而……如一隻衝向藍天的鷹。

“葉姑娘一直謝，倒是我寵若驚了。”封九城溫和一笑，“不過見葉姑娘開心，也算補了我前幾次的過錯了。”

提到那些過錯，葉非晚輕怔了下。

“怪我又提到不該提的。”封九城忙道。

葉非晚笑了笑，而後搖搖頭：“你終是為著心之人，若仔細算來，我以往為了……為了一己私心，也曾做過不不容於世、驚世駭俗的事，大抵是因果循環吧。”

說到此，葉非晚抬起頭著他：“若是冇有以往之事，殿下當是個值得結的朋友。”

封九城手微頓，角笑容僵了僵，好一會兒方纔整理了下有些淩的寬袖，聲音極輕，道的半真半假：“是……我的榮幸了。”

葉非晚突然想到什麼：“今日所花費的銀兩，還請殿下明日差人報個數目，我也好還給您。”

銀錢不多，封卿雖賞了不首飾，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可還給封九城的銀錢，卻還是有的。

“葉姑娘無須這般……”封九城下意識回絕，卻又想到什麼，垂眸思忖片刻，頷首應道，“好。”

這一次，再一路無聲。

天將暗時，馬車外聲音響起：“王爺，到了。”

葉非晚朝外了一眼，巍峨的宮城近在眼前。

曲煙離開了嗎？應當離開了吧，畢竟如今夜將至，也許……他們仍會共用晚膳呢？

“在想什麼？”封九城的聲音響起。

葉非晚陡然回神，勉強笑了笑：“多謝殿下了。”話落，人已躍下馬車，朝著那高聳的宮門而去。

“葉姑娘。”後，卻傳來一人喚名字的聲音。

葉非晚轉，滿眼不解。

“此，葉姑娘拿著，省些麻煩。”封九城從腰間將令牌解下，遞到葉非晚跟前。

葉非晚怔了怔：“這是……”

“可自由出宮門，”封九城頓了頓，“隻是，恐有阿卿的明令在先，葉姑娘無法出宮，但也能省去宮被盤問了。”

葉非晚了眼不遠皇宮門口的守衛，最終頷首：“多謝。”

“今日，說與葉姑孃的離開那番話，仍舊作數。”封九城再次開口。

葉非晚指尖微，這一次，竟有些相信封九城了。閒雲野鶴，不爭不搶，不用看著以後的封卿會納旁的妃子，無須被時時錮在此……

“好。”點了點頭。

封九城目凝滯片刻，很快如常，笑了笑便上馬車。

“殿下。”葉非晚突然開口。

封九城上馬車的手一僵，心口似有什麼跳了跳，有些熱，他側眸去。

“我相信，以殿下的心，將來定能討到曲姑孃的歡心。”葉非晚這一句道的真心實意，說完便轉離去。

封九城角的笑僵住，有些灼熱的心口如被此刻的嚴寒凍住一般。

那子的影，毫無遲疑的投進了皇城。

此一生，他鮮爭什麼，一人獨善其慣了，對爭搶更是無半分心思，可卻是第一次……有這種新奇的覺。

“王爺？”馬伕在一旁等的久了，心中微有不安。

封九城回上了馬車：“走吧。”

……

有了封九城的令牌，果真省去了好些麻煩。

葉非晚徑自朝九華殿走去，隻是途經養心殿時，仍忍不住朝那邊了一眼。

天漸暗，殿燭臺影影綽綽的亮著，燭搖曳。

葉非晚忍不住瞇了瞇雙眸，著那映在闌窗上的燭火，隻覺眼睛裡如進了砂礫般酸脹。

今日出了宮，罕見的輕鬆，作甚想些有的冇的。

葉非晚輕輕吐出一口氣，再未朝養心殿看一眼。

隻是……令倍奇怪的，卻是九華殿。

殿空的，看不見半個人影，以往天初初昏暗，素雲便已燃上了燭臺，而今屋竟一片漆黑。

整個宮殿，充斥著一詭異的死寂。

葉非晚緩緩朝殿走去，推開殿門：“素雲？”低喚一聲。

“……”未曾聽見半句迴應。

葉非晚蹙了蹙眉，抹黑朝寢走去。

手推開寢大門，葉非晚隻覺一陣刺骨的寒襲來，本燃著火爐與地龍的屋，此刻竟然全都熄滅了，一陣冰涼。

也是在這陣冰涼之中，床榻旁的黑暗裡傳來一抹悉的嗓音。

“歸了？”

那嗓音涼薄如房簷的碎冰，凍的人心尖打，又如打在葉非晚耳畔的一聲沉沉的古鐘聲響，震的耳畔一陣陣的轟鳴。

葉非晚腳步僵在門口，指尖細細抖了一下，再不能向前邁半步。

床榻的帷幔在黑暗中微微了，一抹頎長的人影徐徐走了過來。

寒冷的屋，他卻隻穿了一襲白，臉頰凍的蒼白如雪，墨發僅以一白髮帶束起，樣貌矜貴如仙。

葉非晚睜大雙眸，心底越發不安。

那本該在養心殿或是與曲煙共進晚膳、或眾人恭敬道賀的封卿，如今卻不疾不徐朝走來。

他腳步極慢，目幽冷。可每一步都似走在葉非晚的心上，惹得惴惴難安。如被顆顆巨石砸在心口，悶悶的痛，還有……惶恐。

葉非晚亦不知為何，竟不由自主朝後退了半步，手便要將房門合上，隔開二人。

隻是一隻手卻飛快的抓住了門框，房門重重砸在他的手背上，他卻恍然未覺，緩緩將房門掙開，手背上飛快現出一道痕。

封卿著，突然笑了出來：“這麼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