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若是在其他的任何地方,李扶搖要是到瞭如同小姑娘溫瑤這般遭遇的小姑娘,就算是會搭救一番,但是大抵不會過多的多費周章,更不用說用一枚青槐贈送的妖丹來為小姑娘換一個平安一生。
隻不過有些東西實在是說不清楚,倘若不是他第一眼看見小姑娘便想起自己年時候的話,也不會有現如今發生的事。
銀髮老嫗接過妖丹之後,神激,雙手抖,像這般的山野怪,一無名師領路,二無太過優異的天賦脈。能夠踏上修行大路便都算是很大的幸運,能夠走多遠,其實都說不準,大概也就是一輩子在前三境蹉跎的命運,到時候運氣若是好一些,能夠有一輩子的安穩日子,運氣差一些,指不定某一日便被那些喜好降妖奪寶的山上修士給要了命,這種下場便是最為淒慘的。
隻不過現如今,至這老嫗麵前的路途,要比之前坦的多。
這枚妖丹是出妖土的青槐送給李扶搖的東西,但實際上,並非是簡單的前三境那些小妖修的妖丹,而確確實實是一顆青境的妖修妖丹,所以這之前才會告訴李扶搖,若是他胡吃下,整個人會炸開,隻不過這老嫗同為妖修,吃下這枚妖丹倒是不會如何,隻是仍舊無法一蹴而就的吸收完這枚妖丹所蘊含的修為,隻能日復一日的緩慢接收,最終化為己用。但風險的確要比李扶搖這種劍士來的要小,見效也更快。
因此在老嫗吞下這顆妖丹之後,很快一頭白髮盡數轉為黑髮,整個人臉上的褶皺消失,變幻了一個妙齡子。
和之前的老嫗形象,大相徑庭。
李扶搖不為所。
不是了那種佛土的得道高僧,看世間子不過紅骷髏。而是之前他遇見的三位子,青槐和師叔謝陸以及道種葉笙歌,每一個都要比現如今站在他麵前的槐樹妖要漂亮。
槐樹施了個萬福,輕聲致謝道:「謝仙師重造之恩,小妖無以為報,隻能將仙師所託之事竭力辦好。」
李扶搖點點頭,沒有急著說話,隻是看著後的那顆原本要盡數枯死的老槐樹,現如今竟然快要出新枝。
李扶搖皺眉道:「若是那隻麻雀妖知道你已然復甦,還能來?」
槐樹自通道:「溫瑤手裡的那塊能夠鎮這方圓千裡氣運的佩玉,雖然在仙師眼裡來看,算不上什麼好東西,可在小妖和那麻雀眼裡,便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他忍了這一年多,如何甘心為他人做了嫁,因此小妖膽敢推測,要不了半月景,無論小妖如何,那麻雀妖都會再來這裡。」
李扶搖抬頭看了夜,沒有多說什麼,這槐樹已然和小姑娘溫瑤製定了契約,到底是不是會貪圖小姑娘上這塊不可多得的佩玉,其實也不重要,隻是李扶搖有些擔憂這塊玉在上,在以後會引來更多貪圖這塊玉的東西,這隻槐樹境界低微,就算是不貪圖,也無法保住。
隻不過李扶搖做了這麼多,再往後考慮,也實在是考慮不過來了。
一夜無眠,都在溫養膝上兩劍的李扶搖眼見遠天邊泛起魚肚白,才輕輕將小姑娘抱起放在老槐樹下,這才扭了扭脖子,在院子裡練了一套謝陸傳下的劍招。
這讓已經回到老槐樹裡的那隻槐樹忌憚不已。
這位年劍士在眼裡,現如今完完全全便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山上最厲害的那類修士,化形之後曾經聽過山上劍仙的傳說,知道這劍士一脈越是往後麵走便越是無敵,一旦過最後的門檻,那山河裡的聖人都隻能仰劍仙。
如此威勢,由不得不上心。
隻不過相較於和小姑娘溫瑤訂下契約
這隻槐樹顯然更想和李扶搖訂下一份契約,但實際上,這三教修士之中,隻有道儒兩教才會偶爾門下出上幾個妖修,或是僕從。
佛教和劍士一脈至始至終都沒有任何一位妖修摻雜其中。
李扶搖想起在劍山山腳的時候,洗初南曾說過當年的確是有妖修上山學劍的,那時候還是六千年前,劍士一脈正是鼎盛時期,山河之中,山河之外,不知道有多人想拜劍士一脈門下,求那舉世無雙的殺力。
可這些人之中,除去三教修士著練劍之外,妖修的確是有人前往各大劍派拜師,劍山當年便來過一頭天資不凡的狐狸。
當年劍山老祖念其天資不低,又是山河中的妖修,便收其門下,可提劍之後,這隻狐狸生生是一個甲子都沒能出第二境,一直在第一境徘徊,最後不得不棄劍下山,百年之後便了太清境的妖修,隻不過並非練劍,由此山河之中人人皆知,妖修練劍註定無果,也就再無妖去練劍。
而三教修士,因為捨不得那一氣機,更不願背棄心中的那一份正道,因此就算是著練劍,就也大不到哪裡去,比不上始終一意孤行走在劍道上的劍士。
天亮之後,李扶搖繼續昨日沒有完的工作,期間劉遠路曾來送過飯食,李扶搖又給了些銀錢,說是拜託他去村裡的瓦窯要些灰瓦來,他要替小姑娘將屋頂一併修好。
劉遠路沒有拒絕,說是今日之一定送來。
劉遠路走後,李扶搖拿起一個饅頭,斜坐在一顆木頭上,神平靜。
小姑娘溫瑤迷迷糊糊覺有什麼東西在自己臉上,睜開眼後發現是一張翠綠的樹葉,小姑娘驀然坐起,瞪大眼睛。
看著眼前已經是枯木逢春的老槐樹,小姑娘淚眼朦朧,大聲喊道:「神仙哥哥,你快看,樹活了,樹活了!」
李扶搖角勾起弧線,點點頭。
——
大餘邊境一向有山上十人的說法,隻不過這十人高低最開始說不清楚,但眾人都覺得是那位守業觀的老觀主沈長鈺,之前是猜測,可之前不久才發生的那樁事便切切實實是說明瞭那位老觀主便這山上十人之首。
隻不過這位山上十人之首,已經了朝暮境,將後九人都甩開了一個位,可即便如此,當日那位老觀主閉關而出之後,登上那座青山,來到那座青山觀居然還是落敗而還。
青山觀觀主羊海之仍舊是太清境界的修士而已,論修為自然不是老觀主的對手,可當日在山上,不費吹灰之力便拿下老觀主的卻不是羊海之,而是一位麵容普通的中年男人。
在眾目睽睽之下,那位修為可怖的中年男人甚至都沒有怎麼大乾戈便讓老觀主敗得徹徹底底,經過這些時間的發酵,早已經傳遍了整個大餘邊境,這一下除去人人都在猜測那位中年男人的份之外,連帶著對於青山觀也有了一份深深地忌憚。
原本守業觀和青山觀之間的均勢,現如今似乎有些偏轉。
這些日子裡,守業觀派出了不弟子,在大餘邊境降妖,似乎是要這種方式挽回守業觀在邊境的威。
現如今遊歷在這大餘邊境的王實便是其中一位。
做為守業觀一直被寄予厚的王實這一次本來不該下山,應當在觀閉關修行的,可心裡實在是堵得慌的他也還是下山了,漫無目的在邊境閑逛,並未發現任何一個妖,這位肩負著守業觀復興重任的青境修士思緒不寧。
他來到一渡口,看著那些船伕,但並未說話,隨意找了一地方坐下之後,這位青境界的修士看向遠方,思緒複雜。
當日之事,現如今他再重複推演,發現事的真相其實也很簡單,守業觀想著一家獨大,於是便誣陷青山觀和妖修有所勾結,手段算不上高妙,也沒生出多心思去遮掩,畢竟原本依著守業觀的打算,有著已經功過朝暮境界的那位老觀主,到時候一力之,便不是屎也是屎了。
隻不過萬萬沒有想到那青山觀結識過修行境界這麼高深的山上修士而已。
事敗,理所當然。
可自家師門做出了這般不要臉的事,在王實眼裡看來,實在是難以接,因此他的道心這些天才一直不穩。
降妖的事,他王實做得。
可這般爭誰是第一的事,若是明正大也就罷了,可偏偏還是走的山下百姓那般栽贓嫁禍的路子,那他王實就一點都忍不了。
何為山上人?不就是已經沒有了山下百姓那般爭名奪利的心思,一心隻有眼前大道?
可自家師門為何還要做出這種事?
王實百思不得其解。
於是便越發惆悵。
渡口旅人不多,因此那些船伕在送完不多的旅人之後便一堆堆圍坐在一起,說起不渾話,唯獨有個材不算高大的船伕來到王實前,拱了拱手笑道:「公子要去哪裡,是要去那條綠水湖,要真是如此,其實也不必擔憂那條湖裡的妖,早在兩年之前,早已經被一個公子殺了,現如今那條湖裡可是風平浪靜的很啊。」
王實抬起頭,對於劍山下麵的綠水湖有妖修的事他其實也是一知半解,當時聽說了之後的確有想著要來斬妖的心思,隻不過這個地方又是劍山腳下,那條湖後是一座劍山,實際上三教修士都不願意來這邊。
畢竟現如今不知道為何,劍士和三教修士之間,似乎有些說不清楚的隔閡。
王實輕聲道:「小道在山上修士,不練劍。」
雖然不知道為何要和這普通船伕說這些,但王實的確不太喜歡讓人和劍士扯在一起。
那船伕帶著歉意說道:「原來是山上仙師,多有叨擾,還仙師勿怪。」
王實擺擺手,示意無事。
船伕悻悻然往後退了幾步,沒有敢再繼續在王實麵前呆著。
大餘邊境魚龍混雜,山上修士也好,還是說山下三教九流也好,都不難見到,見到一位山上修士雖然是件不太容易的事,也沒讓他太過於驚訝,之所以不再繼續多說,原因大抵便是覺著這位年輕仙師看起來極為好說話,其實一點都不好說的原因。
渡口船伕很快散去,再度留下隻有一人的王實。
王實看著遠水麵,神不變,看似無悲無喜。
但是很快,他驀然轉頭,在遠樹枝上看到了一隻型不大不小的麻雀,乍一看去並未多奇異,可王實卻眯了眯眼。
那隻麻雀飛離枝丫,不見蹤影。
在遠,有個年輕人從林子裡走出,笑著看著遠的村子,平靜道:「火中取栗啊,不去取啊,就該愁白了頭啊。」
——
在小姑娘溫瑤的院子裡呆了三天,替小姑娘修好了房頂和院門之後,李扶搖想著該讓小姑娘見見那個槐樹,要不然等他離開之後,小姑娘若是和槐樹心有芥,也不好調節。
因此在一個月明星稀的晚上,李扶搖和小姑娘坐在屋前的台階上,看著那顆老槐樹,改名小青的槐樹妖緩緩走出樹。
小姑娘長大,驚訝的合不攏。
李扶搖則是神不變。
小姑娘扯了扯李扶搖的袖,不可置信的說道:「神仙哥哥,那顆老槐樹裡走出來一個好漂亮的姐姐?!」
李扶搖心裡的石頭落下一半,若是小姑娘被嚇的不輕,或是嫌棄這個槐樹的妖修份,他就要擔心許多了。
隻不過好在這種事並未發生。
李扶搖旁觀事發展。
小姑娘有些小心翼翼的站起,去問槐樹,「你是那顆大樹嗎?」
小青緩緩點頭。
小姑娘歡呼雀躍,小聲問道:「是不是神仙哥哥救得你啊?」
小青這次輕聲笑道:「溫瑤,若不是那位仙師,現如今我就真可能見不到你了。」
小姑娘轉頭看向李扶搖,眼淚汪汪。
李扶搖皺了眉頭,「有什麼好哭的。」
小姑娘跑過去,拉著李扶搖的袖,彷彿做了一個恨重要的決定,從脖子上把戴著的玉佩拿出來,「神仙哥哥,爹孃說是這是祖上傳下來的,很重要的,我把它送給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