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搖出人意料的一番言語，讓白枝和劍仙子兩人都覺著有些奇怪，劍胚一說，大餘江湖無論是誰都並未有著半點疑，白枝雖說武道境界還不高，但論其天資，說上一聲劍胚並非如此不切實際，反倒是理所當然。

才生出這個念頭的藍澤忽然一驚，眼前的李扶搖也不過這般年紀，武道修為不說是白枝，就連自己都未曾能夠比得上，應當便是因為此事，所以言語之中頗有譏諷之意？

如此一想，藍澤不由得有些看輕了這位青衫年。

因為兩位劍道大家在江麵比劍，這條大船在勝負分出之前應當不會再繼續前行，之前在這兩位手之前，船上有那麼幾位富家翁不通武藝的，便嚷著要走，片刻之後竟然是被幾位武道境界不低的江湖豪客去生生講了一通道理，這才平息下來，船上其餘人還有要走心思的更是不敢再如何開口，讓船上呈現出一片「安靜祥和」十分耐人尋味。

李扶搖就靠在欄杆旁，不願意再和這白枝和那位劍仙子說話，這兩個子，對於藍澤，李扶搖不喜不惡，可對於白枝，可一點都談不上喜歡，反倒是有些討厭。

早慧和城府深沉原本便是兩回事。

白枝和藍澤離著李扶搖不遠，藍澤對於這年觀也不好，因此並未如何在意，反倒是白枝則是現如今雖說心裡還關注著那邊的靜，但還是仍舊留意著李扶搖這邊的。

江麵上兩人之戰，在李扶搖看起來遠遠算不上波瀾壯闊，甚至他心中比較，不說他當年在羅桑河岸邊殺修士，就算是之後綠水湖裡殺王八都比這場比劍要波瀾壯闊得多。

想起了那隻綠水湖裡的王八，其實便讓李扶搖想起了門塵山道上的那位朝青秋劍氣，那個後來做朝風塵的男子，讓李扶搖第一次真的覺得劍士風流不過如此而已！

現在應該是已經不存人間了吧？

李扶搖嘆了口氣，就要轉頭回房間，可船上馬上便傳出一聲聲驚呼，李扶搖心中瞭然，應當是那兩人勝負已分了。

之前他看過幾眼那邊，知曉那兩人之中，老劍癡李古雖說是大晚，但一渾厚真氣要強於王柏，而王柏則是以劍道修為奪魁，反倒是在真氣這方麵，及不上李古。

兩人各有千秋。

因此勝負難料。

好在李扶搖並不關心這些，到底是王柏贏了要將問劍宗一網打盡，還是說李古贏了要將藏劍門的謀劃挫敗，都不是他在意的東西。

他隻想著這條大船儘快來到延陵境，他好去下一個地方。

進了房間，關了門，外麵的事便與他無關了。

船頭那邊，楊青龍一跡，提劍而還，一戰之下，這位劍客贏得並不輕鬆，隻不過比劍之前的一番談，實際上楊青龍對於那位老客卿已經沒有任何敵意，隻是不管如何，各為其主，也得分下個勝負。

手腳痠麻的楊青龍來到船頭，朝著白枝沉聲道：「小姐，老劍癡不敵王柏，隕於此！」

白枝臉煞白，不可置信的搖頭道：「癡劍老爺爺不是說劍道修為頗有長進嗎，還是不敵王柏？」

楊青龍神沉重，轉頭看向藍澤，平靜道：「劍仙子，麻煩你帶小姐先走，不必返回問劍宗，繼續前往延陵便是。我為你們斷後，撐得了多久不好說，因此劍仙子務必要快。」

藍澤皺眉道：「為何還要去延陵，遭此大難，不應返回宗門才穩妥？」

楊青龍苦笑，知道這位劍仙子對於江湖險惡並不知曉，因此便簡要說了一說，這藏劍門若是要斬草除會作何打算，會不會在返迴路途上設伏這一類問題都說的明明白白，他不求藍澤能夠聽懂，但凡白枝能夠理解便夠了。

末了，楊青龍苦笑道：「這番佈局其實老宗主已經看，不過是太過相信老劍癡的武道境界了，自然最壞的打算便也出現在了今日，未能破局，怨不得旁人，隻不過小姐仍舊是重中之重，之前我已經傳回訊息到問劍宗了，小姐和劍仙子在那位前輩住小住幾日即可。隻不過我便真不與小姐同行了。」

白枝抖，「楊叔叔。」

楊青龍神平淡，「現如今不是如此作為的時候，小姐快走便是。」

白枝重重點頭，很快便跟著藍澤離開船頭。

楊青龍看著這兩人離去，鬆了一口氣，握了手中劍，輕聲嘆道：「功虧一簣啊。」

本以為無人，卻不曾想過後很快便響起一道嗓音，「你們這算計過去算計過來的，其實最後才發現，拳頭大纔是道理？」

楊青龍驀然轉頭，李扶搖站在不遠，手裡拿著一壺酒，還是船上賣得最貴的梨花釀。

楊青龍灑然笑道：「公子以局外人來看，自然不知道雙方為此謀劃了多，依著公子的修為境界來看，更是不屑和咱們這些江湖武夫多說些什麼，可咱們本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說太多沒什麼意義，不過看在楊青龍就要死了麵子上，公子能不能回答我幾個問題？」

李扶搖拍了拍酒壺，「你先說著。」

楊青龍正道：「公子來自劍山，是劍山劍士。」

李扶搖沒有反駁。

楊青龍出笑意，「那公子可曾見過柳依白柳先生，現如今柳先生是否安好？」

李扶搖握酒的手一，腦海裡走馬觀花將柳依白之前閑聊說過的話都想了一遍，纔有些失神的輕聲道：「原來柳師叔的江湖便是這一個。」

李扶搖搖頭，「見過，隻不過現如今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楊青龍麵憾之，「柳先生是我大餘江湖這數百年中天資最高，就最高的劍客，就此離世，實在是讓人嘆惋。」

李扶搖輕聲道：「實際上想用死得其所的，可到底是不是死得其所還得柳師叔自己來說，我就不胡開口了。」

楊青龍還想再說些什麼，神忽然凝重，「公子見諒，若是不想被牽連進來，多費些時間，現如今還請離遠一些，不然被牽連進來，楊青龍心裡不安。」

李扶搖喝了一口酒，「無妨。」

楊青龍驀然一笑，「也好，讓公子看看拙劣劍招也好，當日麵對公子，連劍都未能拔出，才真是覺得憾。」

李扶搖不言不語，隻是一口飲盡壺中酒。

——

白枝跟著藍澤踏水過江，來到岸邊，遙遙看著遠大船，神複雜。

藍澤扯了扯白枝的袖，勸道：「小姐，快走吧，莫要辜負楊青龍的這番心思。」

白枝眉頭皺得極，這位問劍宗的劍胚思慮複雜，一時間竟然並未邁。

藍澤已經生出了要將白枝打暈扛走的心思了。

白枝忽然轉過頭看向藍澤，喊了一聲姑姑。

藍澤一怔，看到白枝眼裡有些淚。

藍澤心一，小聲道：「小姐，生離也好，死別也罷，都是需要一一經歷的東西，現如今這種局麵下，留下來其實並沒有好的。」

白枝出乎意料的平靜道：「姑姑，其實早在很久之前師父便說過，若是這輩子隻想做一個劍客，那便不用想太多，人心如何，世道如何都不必關注，一心練劍便是，可若是想要做問劍宗的宗主，便要去看人心，看人行事，真是很難的一件事。可僅僅是這樣也不算是多大回事，見人也不能表出真心思，師父說的養士種類繁多，可沒說過需要以真心待人的，對癡劍老爺爺是這樣，對楊叔叔是這樣，對姑姑也是這樣，可白枝真的不想這樣。」

藍澤握住的手，勸道：「一宗之主，便應當如此，姑姑不怪你。」

白枝帶著哭腔說道：「可是白枝不願意為了一個宗主的位置便這樣對你們，以往是要去學，是為了師父，可癡劍老爺爺為我死了，楊叔叔也要死了，我不想楊叔叔死啊。」

藍澤於心難忍，但仍舊是牽著白枝往前走。

白枝走了幾步，努力掙藍澤的手，希冀的說道：「姑姑，咱們去求那個人救救楊叔叔怎麼樣？」

藍澤皺著眉頭，「小姐什麼份，怎麼能夠去求別人？」

白枝狠下心說道：「我不管，我不能讓楊叔叔死，癡劍老爺爺已經死了，不能讓楊叔叔也死了。」

說完這句話的白枝轉頭往江岸邊跑去，全然不理會藍澤。

藍澤輕輕搖頭，並未太過失落，問劍宗需要一個明智的宗主，雖然要薄寡義，實際上在看來也是迫於世勢，可也說不上如何贊同。

反倒是白枝現如今這樣子，雖說不太適合為下一任宗主，但在藍澤眼裡，要比之前都可的多，也更願意豁出命去護著。

藍澤嗬嗬一笑，趕上白枝腳步，帶著要重回大船。

現如今，這位劍仙子也就顧不得之前老宗主下的嚴令了。

——

船頭那邊，楊青龍遇上了一眾藏劍門高手，一言不發便拔劍相向，這位劍道大家雖說了重傷，但仍舊是一位劍道大家，不管如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對付這些藏劍門高手，仍有餘力。

船頭的其他武夫早就散開，許多人已經回到各自房間，不想參與這藏劍門和問劍宗兩方的事端，隻有極部分人纔在遠看著這場廝殺，今日渡船上發生的事，每一件都值得讓人回味良久，不管是之前的劍胚出劍，還是之後的青衫年立於水麵觀戰，亦或是最後的王柏和李古兩人比劍，都不是一件小事，至於現如今楊青龍這位名頭僅次於王柏的劍客出手和藏劍門生死相向，便更是切切實實的生死相搏，雖說比起來兩位劍道大家的生死一戰觀賞程度要差出不，但實際上船頭現如今躺著的一眾藏劍門人的，也足以讓人真實到江湖的殘酷的。

李扶搖離得不遠，便尤其顯眼，隻不過並未任何一位藏劍門高手想著要來招惹這位青衫年，畢竟之前這位年是那一手立於江麵的手便足以讓人忌憚不已。

李扶搖轉頭去看遠那條渡船上立著的灰中年男人，那位劍道高到天際的王柏，這邊船頭一戰，不管如何，最後都還需要他來收尾，到時候強弩之末的楊青龍怎麼都是個死，這一點沒有什麼疑問。

而李扶搖唯一好奇的則是劍胚白枝和藍澤都不見了蹤影，明顯是已經跑路了，那既然藏劍門的目標便是這位劍胚，為何無於衷？

難不在江岸上那邊還有埋伏？

想到這裡，李扶搖不由得開始為這位劍胚的前路有些不輕不重的擔憂。

多災多難啊！

李扶搖穿過船艙，去那邊管事購買梨花釀。

白髮老管事巍巍的遞過兩壺酒，輕聲問道：「公子可知這兩家為何大打出手？」

李扶搖瞥了一眼老管事，想了想，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這條不是朝廷渡船？為何老管事不出麵製止這兩邊的廝殺？」

老管事悻悻然說道：「江湖事江湖管，哪裡用得著咱們。」

李扶搖會意一笑，沒有說，這大餘朝廷對於這兩家江湖門派不是管不了，隻是能管的人不願去摻和，這些想管得又沒這個能力，故而才導致了現如今這個局麵就是了。

買了酒，李扶搖重新來到那邊欄杆，這一次還沒有看向楊青龍就看到江麵上藍澤牽著白枝踏水而行。

李扶搖饒有興緻的看著那個去而復返的。

等到這兩人上了船之後，藍澤在遠看了一眼李扶搖，之後便投楊青龍那邊那戰場，留下白枝一個人往這邊走過來。

李扶搖喝了一口酒，看著這。

白枝開門見山，解下後的沉金古劍，希冀問道：「用這柄劍換你出一次手，救救楊叔叔行不行？」

李扶搖拍了拍後劍匣底部，「我這裡麵的劍，沒一柄比你這柄差的。」

白枝眼中有一閃而過的失，但很快便繼續問道：「你要怎麼才肯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