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很多事都已經註定,但自然也會有很多東西充滿變數。
那位陳國皇帝以為欒相國離國之事除去他之外,旁人並未知曉這件事,可誰知道,這個訊息在欒相國尚未離開淮城之前,便已經流傳出來。
至於訊息是如何流傳出去的,那位皇帝陛下不去想都知道是他那位好弟弟梁王做的事。
即便是木已舟,這個訊息瞞都瞞不住了,可那位皇帝陛下還是表現的極其憤怒,當日便將書房的好幾件前朝舊都砸了。
這要是落在那些喜好收藏舊的淮城商賈眼裡,隻怕要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
皇帝陛下家大業大,可以不去想這些事,可他們這些普通百姓,能得到一件宮的什都難,哪裡還捨得砸?
在欒相國離國的訊息尚未傳到市井之中之前,皇宮傳出了一道聖旨,接著就是六部尚書,三殿大學士,外加幾位林軍統領都盡數齊聚在書房。
整整半個時辰。
守在門外的薛雨不知道皇帝陛下在裡麵說了些什麼,他一句都沒聽到。
但半個時辰之後,麵無表的六部尚書依次出門。
再又一炷香,三殿大學士也出門來。
然後整整一個時辰之後,纔有幾位林軍統領走出書房。
但書房始終還有一位林軍統領沒有出來。
薛雨低著頭,仔細想著那位與梁王走得極近的林軍統領前些日子犯過什麼錯事,一番思索之後才出苦笑,這與梁王走得這麼近便已經是錯事,哪裡還需要其他的什麼理由?
直到午飯之後的景,那位林軍統領才失魂落魄的走出書房。
薛雨見慣了淮城裡的王公貴族、達貴人和廟堂重臣,那些人幾乎不會在外人麵前表出真實的緒,可這位林軍統領因為是武人出,便顯得有些鄙,因此便控製不住?
或許在書房經歷的事實在是太過於出乎意料?
薛雨不敢怎麼去深思,也來不及了,因為陛下在見完這些大臣之後便宣了膳。
膳房很快便上了膳來,皇帝陛下在書房用過膳之後,便說睏乏了,要小憩。
薛雨趕安排。
等到一切安排妥當之後,這位務府總管才準備小心翼翼的退出寢宮,可這個時候,陳國皇帝住了他。
薛雨神不變,但掌心全是汗水。
陳國皇帝看向這位在宮裡待了許久的務府總管太監,忽然問道:「為什麼?」
薛雨苦笑,他一直都知道,這位皇帝陛下,不會如外界所認為的那般是個普通君王,隻不過他自忖一直小心行事,卻還是被這位皇帝陛下知道了。
他緩緩跪下,緩慢答道:「梁王殿下許諾為化年那件舊事翻案。」
陳國皇帝抬起頭,盯著這個年紀實際上說不上太大的務府總管太監,化年間的那樁舊事牽連甚廣,起因是那位死去的戶部員外郎將國庫銀兩用於請殺手刺殺欒相國,卻將罪名嫁禍給另外一位戶部員,導致那員被全家抄斬,雖說最後查出是戶部員外郎所為,但先帝礙於麵,也並未說些什麼。
隻是找了個由頭死了那位戶部員外郎便算是了結。
薛雨便是當年那位戶部員家中的子,當年僥倖逃過一劫,便想著宮來刺殺先帝,隻不過後來先帝病亡,薛雨便想著翻案一事。
可這些年偶有旁敲側擊,早已經看出麵前這位皇帝陛下沒有這個心思。
皇帝陛下嘆道:「有些事非朕能做主的,你在朕邊這麼多年,難不還不知道?」
薛雨輕聲道:「陛下隻是覺得不該為已經定局的事再費心力,所以陳國這麼些年才停滯不前。」
皇帝陛下看著薛雨,緩慢而認真的說道:「你們都以為朕已經失去了銳氣,你是這樣,欒相國是這樣,就連梁王也是這樣,可你們沒在朕這個位子上,自然不知道朕該做些什麼。朕肩上是一整個陳國,一言一行都要思慮,哪裡是你想得那麼簡單。」
薛雨跪在地麵上,輕聲說道:「可陳國還沒到要滅的時候,自然不可能一切都以陳國的存亡作為全部人的想法。陛下不翻案有不翻案的理由,沒什麼好說的,隻不過我想看到翻案的那一天,我信梁王。」
皇帝陛下冷然一笑,「果然至始至終想著讓他登上皇位的人要比想讓朕登上皇位的人要多得多。」
薛雨跪著,不再說話。
他能不能看到那一天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直都相信梁王不會食言。
梁王與皇帝陛下不一樣。
這兩人就算是脈裡流著一樣的,但兩人本來就不一樣。
……
……
相國府外又出現了一大批探子。
各家的都有。
這個訊息是梁王放出去的,但梁王卻不想看看相國府會怎麼麵對。
因為沒有意義。
欒相國總能找到合適的解決辦法。
那位梁王殿下在王府裡,等來自皇宮的聖旨。
在某個前朝故事中,那位在玄武門前起事的太宗皇帝,便是在皇宮裡做出了改變一生的決定,他決定效仿。
至於為何他會改變主意,在欒相國離國之前便如此做,那是因為這位梁王殿下收到了來自相國府裡的一封信。
那封信上隻有簡單幾個字。
但絕對是欒平親手所書。
這位欒相國在陳國廟堂多年了,他的字跡絕大數朝堂重臣都能辨認。
因此梁王深信不疑。
信上隻有八個字。
「當斷不斷,反其。」
可誰也不會想到,在淮城的城東某間書畫店裡,有個青衫年抱著一大堆銀兩一腦遞給了那個窮酸潦倒的讀書人。
然後他很善意的提醒道:「你最好趕快離開淮城。」
欒相國是一國柱石,又是書道大家,如此一來,自然淮城有許多仿欒相國的字的書齋和讀書人。
可沒人知道,這位城東的窮酸讀書人,纔是其中仿得最好的。
讀書人看著這個說是仰慕欒相國墨寶,又買不起欒相國那些字帖的年,於是便來找他的年,一臉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