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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最得意》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願就此死去的第二個人

謝應失魂落魄回到萬寶閣的時候,李扶搖正在二樓翻書,都是些儒教的淺顯蒙學書籍,說不上學問有多深。

謝應一屁坐在窗旁,腦袋靠在窗旁,隨手在一旁書架上拿了一本書蓋在臉上。

李扶搖合上書,問道:「如何,你那位姑姑,最後與你說了些什麼?」

謝應的臉被書蓋著,李扶搖看不到他的表,隻聽到謝應嘆氣,「還能說什麼,總不能到了最後都還放不下那份心思,不過我們謝家人,倒是很灑,直到最後,姑姑也沒求我放過父親。」

李扶搖走過幾步,坐在謝應對麵,平心靜氣說道:「你姑姑不與我講道理,最後卻是和你說了些其他東西,現如今你這個樣子,什麼心,我都能會,這不是客套話,若要安一個人,說一句『』很有用,但大多數況下,沒有經歷過,真不一定能,可我不一樣,我真能理解,知道為什麼嗎?」

謝應的腦袋在書下麵微微擺

這就是的搖頭不知了。

李扶搖繼續說道:「在我很小的時候,我還不是周人,那個時候我住在城,和天底下的小孩子一樣,過得一點都不憂心,一點都不覺得這個世道很壞很難熬,可等到我到了白魚鎮之後,開始為了活著而努力,為了那些冷冰冰的銀錢去做那些曾經想都沒有想過的事的時候,才真的明白了,這個世間,哪裡有那麼可。」

謝應不為所,「這好像和今天的事沒什麼關係。」

對於謝應的冷淡回應,李扶搖不以為意,隻是繼續輕輕開口道:「重點便在於我是怎麼從城來到白魚鎮的。」

謝應嗯了一聲,等著下文。

李扶搖繼續說著,「延陵對於大周是龐然大,便是因為延陵不僅有遠勝於大周的兵甲士卒,也因為延陵始終有那麼一群修士,這便是保證延陵在境,沒有任何小國敢挑釁的原因,至於那座後的延陵學宮在這之中所起的作用,其實除去用以震懾大餘和梁溪之外,其餘最顯著的作用便是為延陵輸送修士,世間修士依著我來看,其實不算了,但真能一直走下去,走到極為遠的就不多,那些走不太遠的,延陵學宮自然便不能讓他在學宮裡待上一輩子,因此延陵有修士,大周沒有,就很正常,而延陵既然和學宮好,每年的城,學宮會派人去選一些能夠走上那條修行大道的孩子帶回學宮,長此以往,延陵的修士數量,真不是你能夠隨便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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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應抓住這之中的關鍵點,「你當初被選上了?」

李扶搖灑然一笑,「每年的名額便隻有那麼幾個,可總有可能當年發現的孩子中,有那麼多出的一兩個也是適合的,所以自然有所取捨。」

謝應不是笨蛋,很快便知曉答案,「所以你的名額被人搶了?」

李扶搖搖搖頭,「或許是被人買了呢。」

謝應不再說話,他覺得這裡麵應該會有李扶搖的傷心事,所以他不準備再繼續問下去。

李扶搖抬頭看了看天,笑著說道:「有好些事,真不是想就有的,比如現在,你看看,咱們不還是沒看到日出嘛。」

謝應嘖嘖贊道:「李扶搖,你使劍使得好,講道理真的也一套一套的。」

李扶搖不理會,隻是站起來之後,平靜道:「再怎麼不想去麵對,但總有一天也得去麵對。」

——

自從老祭酒梁城之後,便下榻在禮部準備的驛館裡,這些時日,並未外出,但那座驛館這些時日還是收到瞭如同漫天雪花一般的請柬,梁城這些達貴人,不管想不想見到這位老祭酒,可總歸是一點都不敢表現出來的,謝家才立下這般功勛,老祭酒又痛失後輩,皇帝陛下尚且要小心安,他們這些所謂的朝中重臣,說到底,要是惹得老祭酒不開心了。

梁城的一席之地拱手讓人,不是一件不可能發生事

這不過漫天的請柬遞往驛館之後,老祭酒也好,還是那位武道大宗師謝無奕也好,都沒有做出回應。

一時之間,梁城裡誰都不清楚老祭酒的想法。

直到三天之後的午後,那位久居在閣的公主殿下姬南瀧走進那驛館,好些時日沒在百麵前麵的老祭酒難得在驛館的一小院和公主殿下曬了一個時辰的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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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南瀧扶著謝陳郡來到小院的一張竹椅前,讓謝陳郡緩緩坐下之後,給老祭酒的膝上搭上了一件從宮裡帶來的雪白狐裘。

姬南瀧則是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神憔悴。

謝陳郡眯著眼睛,看了看這位公主殿下,緩緩開口,「公主殿下的意,其實老臣能夠得到,應兒一介武夫,能得公主青眼,實在是三生有幸,不過即便老臣捨得下一張老臉,願意為應兒來促這樁婚事,現如今也晚了,不過也還好,尚未耽誤公主終。」

姬南瀧仰起頭,輕聲道:「老祭酒說得哪裡話。」

謝陳郡微笑道:「謝氏一族,同當年的琅琊王氏本就是同時興起,王氏當年一心從文,朝之後,整整數代宰執都出自王氏,除此之外,大周文壇上,那些文章出彩至極的傢夥,真也有許多也是姓王的,甚至還出了一位『書聖』就連老臣書房裡都掛著那人的一幅墨寶,可為何王氏興盛數十年之後便驀然衰敗,到現在,大周再不知道琅鋣王氏?除去幾次關鍵的站隊王氏都選錯了之外,其餘原因大抵還是因為他們至始至終都是讀書人,骨子裡的那些風骨啊,說得不好聽些,也看得太重了。所以隨便從大周市麵上隨意找上一本野史,都能在裡麵看到對王氏的極佳風評,偏偏在正統史書裡,王氏所得的讚譽就要得多了。而我們謝氏,對於朝堂之上的風雲變幻,其實一直都看不太重,謝氏一腳踩在江湖的湖裡,一腳踩到廟堂的門檻裡,雖說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可正是如此,才更能做到進退有據,就好像老臣,當年明明還能在廟堂裡多待些日子,甚至就算是為宰執也不是難事,為何老臣就退了?自然仍舊是為了王氏考慮。一個家族興起不易,維持著不敗亡更難,要想著更往前走上幾步就更難。所以老臣對應兒,才如此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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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南瀧一怔,隨即問道:「老祭酒是想說什麼?」

謝陳郡笑著開口,「所以公主也好,陛下也好,倒是不必幾次三番的試探,謝氏要立足於大周,有些事便自然知道進退,不用如何敲打。」

姬南瀧低下頭,有些不敢直視謝陳郡。

後者聲道:「公主殿下何必如此,謝氏到底會如何,以往那些年頭便都已經說得夠清楚了,現如今之所以老臣還要梁城,隻是為了最後再讓陛下欠上老臣一分意,好讓陛下以後對謝氏多一分寬待。」

姬南瀧搖頭,「不必多說,想來父皇不會輕待謝氏的。」

謝陳郡不再多說,畢竟有些話便不是與講的。

姬南瀧站起,從小院子裡離開,留下謝陳郡一個人繼續在小院子裡閉眼養神。

至始至終,謝陳郡這番言語其實都說不上是心之言,與帝王家打道,與其做一個事事的盡心竭力的臣子,不如做上一個讓帝王家欠你些香火的商人。

謝氏能走到今天而區別於王氏。

除去懂得進退之外,其餘便是在於這香火

簡簡單單三個字,可一點都不簡單。

片刻之後,老祭酒忽然張口,怒極罵道:「滾。」

在一旁正要往這邊走的謝無奕停下腳步,從腰間取下酒壺,仰頭便喝完一壺,然後這位之後極有可能為下任家主的武道大宗師,抹了抹,什麼也沒說,便不見蹤影。

這位還沒老到明天就要死了的謝家家主看了看天,又開口說道:「告訴李濟,老夫今夜去他府上。」

一直在遠候著的有個中年男人點了點頭,然後便退出小院,去將這些天收到的請柬找出來,將那封宰執大人的放在最上麵,用筆寫了些什麼。

黃昏時刻,天漸暗。

驛館前的馬車已經備好,謝陳郡這才緩緩起,從那方小院裡走出,來到馬車前,在馬夫的攙扶下走進車廂。

然後這位老祭酒一言未發。

那名在大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好手的馬夫,屏息凝神。

很久之後,老祭酒才說了一聲走。

馬車緩緩而行。

謝無奕出現在驛館門口,在他旁,則是另外一位謝家供奉高手。

那人低聲道:「之前葉開山傳回來訊息,說是謝應上了飛仙峰,他們三人已經前去截殺,按理說現如今也應該有回信了,但……」

謝無奕仍舊是腰間掛酒壺的作派,他輕聲一笑,「我的那個兒子啊,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死了呢,既然能夠從陳國皇宮裡跑出來,那殺幾個江湖武夫算什麼,隻不過我倒是有些好奇,他是不是心狠手辣到了把自己姑姑都殺了?還是我那位姐姐,最後沒有狠得下心?」

那人默不作聲,謝家家事,他如何能夠摻和?

謝無奕喝了口酒,平靜笑道:「大兄那邊的諜子,想來要不了多久就該知道這個訊息了,等他回到梁城,我就真要死了,大兄那個脾氣,我太瞭解了。。」

那人低聲問道:「那咱們派人截殺那些諜子?」

謝無奕搖搖頭,「先殺大兄好了。」

那人猛然一驚,「殺家主?!」

謝無奕反問道:「不然還能如何?」

那人有些擔憂,「謝家上下,仍舊還有許多人聽命家主,能?」

謝無奕搖搖頭,「這次我親自手便是,謝家那些供奉,我一隻手便能盡數打殺了。」

說完這句話,謝無奕忽然低頭看了看自己一邊空的袖管,自嘲道:「說到底,我也隻有一隻手了。」

那人沉默了半刻鐘,最後才低聲道:「我去打點驛館。」

謝無奕抬起頭去看那架早就看不見的馬車,平靜道:「不必了,對於大兄,不知道有多不得他死,對於謝氏的愧疚,對於大兄的愧疚,似乎真是大兄一死都煙消雲散了呢?」

說這句話的時候,謝無奕一臉嘲諷。

然後這位武道大宗師,便獨自走在街道上,走向夜幕之中。

至於那架馬車,現如今的確是已經到了那宰執府門口了。

宰執李濟親自出迎,整個大周能夠讓這位大周宰執親自迎接的人,除去那位皇帝陛下之外,就唯獨這一位,不僅能讓他親自迎接,還能讓他心甘願。

拋開謝家,謝陳郡的這一生,其實都足夠出彩,足夠讓人覺得彩奪目。

恐怕在大周立國的兩百多年來,都很難找到能和老祭酒相差無幾的人

所以讓李濟站在寒風中等,他心甘願。

謝陳郡掀開簾子,走出馬車。

李濟拱手行禮,「見過老祭酒。」

謝陳郡一點都不客氣,「整個梁城,朝堂之上,就隻有你李濟有半分資格與我同坐一席,所以老夫推了這麼多請柬,隻來你這裡,不管你是不是願意請我這個快要死的老頭子吃一頓飯,但我來都來了,你總趕不走的。」

李濟點頭笑道:「老祭酒既然來了,誰人敢趕?」

謝陳郡一笑置之。

府之時李濟忽然說道:「旁人不知道老祭酒的這次梁城的來意,可李濟明白,老祭酒若是有要李濟幫忙的地方,這一次李濟可能就真要拒絕老祭酒了。」

謝陳郡冷哼一聲,「老夫做事,若是自己都做不到的,朝堂上就沒旁人做得到了,做不到的,老夫不去心,也不求人。」

李濟一點都不覺得尷尬,隻是輕聲笑道:「如此甚好。」

老祭酒再不理會他,隻是緩緩前行,走在李濟前,便好似就是這座府邸的主人一般,反倒是李濟,纔像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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