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搖隨著一起離開梁城的那隊商旅,並非是做把梁城的一些珍稀玩意運到北方去賣掉的生意,也不是靠著這些貨掙黃白之,反倒是這一隊商旅所運貨除去有一些糧食和冬之外,其餘東西倒是一些北燕郡並不產的巧吃食,是由梁城裡的有些商家富人籌資置辦,要送到北燕郡去,用來犒勞那些在前線的士卒。兵部要發往邊軍的過冬資正在籌集,也要不了多久便能送到前線,這先行的一隊商旅算是充當了「開路先鋒」的角,不過從梁城到北燕郡,路途遙遠,難免會出什麼紕,因此在出城之前,這隊商旅便早已經花了銀子,讓梁城最大的鎮遠鏢局押鏢,由那位號稱出道以來從未出過半點紕的總鏢頭陸長年親自護送,與此同行的還有鏢局上下差不多一共百人,俱是江湖上的好手,隻怕整個大周江湖,也就隻有這鎮遠鏢局纔有這份家底了。
隻不過即便如此,那位總鏢頭也不敢掉以輕心,尚未出城便建議那位在商旅之中屬於總管此事的楊大先生再招攬幾位好手,畢竟這些貨價值實在是不輕。
在梁城放出榜文,整整三天,前來的人倒是不,可不管是從陸長年來看,還是說楊大先生,都看不上眼。
最後作罷之前,纔有個一白袍的背劍匣年說是想要試一試,也不要什麼銀錢,隻要管個三餐,不讓他在憑藉一雙腳走路便行,陸長年看他那樣子,最開始有些猶豫,那年倒是一點都不生氣,隻是說著讓一位好漢來試試就行。
手上把式不,到底還是要顯出來才知道。
隨後白袍年便在鏢局的演武場和那位總鏢頭陸長年一直頗為重的弟子打了個平手,這頓時讓那位總鏢頭有些驚異,畢竟至始至終,這位背著劍匣的年是連後的劍都還沒拿出來。
這件事敲定之後,這趟護鏢的除去鎮遠鏢局百人之外,便還有一位白袍背劍匣年。
從梁城到北燕郡這一路上,其實鏢局裡那百人不是沒人對那個年有極大的興趣,畢竟據陸長年說起來,這般年紀便能有這般武道修為的,一般小門小戶是肯定培養不出來,即便是不如謝家那種武林名門,也實在是差不了太多了。
這百人之中有幾位行走江湖有些年生的鏢師對這年興趣頗濃,平日裡商隊歇息的時候,都喜歡靠這年不遠,問些不鹹不淡的問題。
那白袍年的脾氣好,除了這幾個鏢師願意和他說上幾句,其餘鏢局好手聽說了之前他和那位號稱是鏢局裡年輕一代裡前三的弟子打了平手,閑來無事之時,三三兩兩也和他相談甚歡,鏢局之中還有幾個用劍的好手,不知道怎麼的,是和那年討教過還是其他什麼,莫名其妙便開始對這年有些由衷的佩服,見了他,都願意真心實意的喊上一聲李公子。
那個姓李的白袍年也沒攔著,反正依著他的話來說,要喊就喊,沒啥大不了的。
隻是有人提出想看看他劍匣裡的劍到底是何等神兵利的時候,年總是微笑拒絕,隨便你怎麼說,反正脾氣不差的年就是笑著不答應。
被磨泡了好幾天,都沒見那李公子鬆口,鏢局裡的眾人便放棄了,之後閑話照說,就是不提看劍的事。
日子一天天過去,將近走了一半路程之後的某一天,商隊遇見了第一場雪,雪不大,恰巧能夠人衫而已,商隊尋了一荒廢已久的山野茅屋,大概該是那些以往百姓上山打柴的臨時住,隻不過現如今荒廢了而已。
茅屋不,足足好幾間,能容納這一百多人。
陸長年被楊大先生請到遠商談事,其餘人都在屋避雪,隻有李扶搖一個人拿了樹枝,蹲在茅屋旁的一顆足以遮擋大雪的大樹下,在地麵上著畫著什麼東西。
結果還沒有待多久,李扶搖的肩膀便被人拍了拍,他還沒轉頭,拍他肩膀的那人便已經到了他前,是個拿著一柄秀氣長劍的鏢師。
也是那位總鏢頭陸長年的侄,陸小婉。
更是這些鏢師之中,唯一一個用劍的。
陸小婉蹲在李扶搖前,看著這個傢夥在地麵上畫出來的東西,有些莫名其妙,隨即便問道:「李扶搖,你這是畫的什麼東西?」
李扶搖沒理會,繼續畫著些什麼東西,結果很快便被這個子把自己手裡的枯樹枝一把奪去,給遠遠的扔開。
李扶搖也沒生氣,隻是有些無奈。
陸小婉反倒是皺著眉頭,「都說你的武功和二師兄差不了多,怎麼脾氣比他好那麼多?這都不帶生氣的?之前聽說你和二師兄比武你沒有用劍,是不是你後的劍匣裡就沒劍啊?」
李扶搖沒理會,隻是往後靠了靠,坐在那顆大樹下,解下來劍匣,背後就靠著樹榦,他一隻手搭在劍匣上,乾脆就要閉目養神,隻不過作都已經表明,這劍匣不給看。
陸小婉從後拿出一壺酒,往裡灌了幾口,嘖嘖道:「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怪人,酒也不喝,李扶搖,我都懷疑你是宮裡出來的。」
李扶搖睜開眼睛,看著這個喜歡喝酒的鏢師,也是頭皮一陣發麻,他最開始和商隊一起走的時候便言明自己不會喝酒,可偏偏陸小婉和他相了之後便實在是時不時拿酒來挑逗他,說是天底下哪裡還有行走江湖不喝酒的道理,李扶搖倒是不會理會這番話,可架不住這陸小婉每日都來他麵前喝上一兩壺酒,讓李扶搖實在是無奈,而且據鏢局裡其餘人所說,這位十五師姐,酒量大的驚人,一兩壺本就不見醉意。
這算是一樁咄咄怪事,畢竟這位陸姑孃的父親,那位總鏢頭陸長年的弟弟真是滴酒不沾。
李扶搖無奈至極,「陸姑娘,若是無事,不如去演練上幾套劍法,你們都是過得在刀口上的日子,手上把式不,隻怕遲早要出事。」
陸小婉瞪了李扶搖一眼,咬牙道:「李扶搖,你說的什麼話?」
李扶搖耐著子說道:「不說是不是行走江湖,就算是做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也總是要有自保之力,更何況你們本就是乾的這種營生,退一萬步說,就算是護不住鏢,總得是要護住自己的家命的。」
陸小婉捂笑道:「李扶搖,看你這個樣子,真的像是走了很遠地方的江湖前輩,哎呀,你要是覺得我劍法不行,以後的路上,多幫幫我?」
李扶搖麵無表,「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
陸小婉還想說些什麼,後便有一道威嚴的聲音傳出,「小婉!」
不用轉頭,陸小婉就知道自己那個伯父肯定是來了。
一青布長衫的陸長年腰間懸劍,走過幾步,對陸小婉說道:「小婉,你去幫你那些個師兄看看有沒有什麼異樣,伯父有話要和李公子說。」
陸小婉吐了吐舌頭,沒有多說什麼,在陸家,沒有誰敢當麵頂撞這位伯父。
等到陸小婉離去之後,陸長年才朝著李扶搖拱手,「李公子,能否與在下說上幾句?」
李扶搖站起,點頭笑道:「自然無礙。」
陸長年開門見山的問道:「李公子武道境界,應當是要勝出我那不的弟子許多的,當日肯定是手下留了,這些時日陸某和楊大先生一番觀察,覺得李公子武道修為興許要比陸某所思的還要高出太多,今日來便是想李公子個底,到底李公子武道境界到了什麼地步?又肯為咱們這些人做些什麼?」
李扶搖皺了皺眉,答非所問,「前路上,有總鏢頭都應付不了的狠角?」
陸長年開誠布公的說道:「過了這個地方,前麵的眠山郡,便有一位號稱是黑道上第一高手的逢千山,這位江湖梟雄之前本來在東南一代活,最近不知道為何來到了北方,將眠山裡數座城寨盡數收於麾下,現如今咱們再往前去,十有**便要吃一場苦仗,其實要不是這個訊息才傳過來,鎮遠鏢局或許不敢接下這麼一趟鏢。當然,若是實在是不可為,咱們也可暫時等上些時候,等到兵部的護糧大軍在後跟上之後,和他們一起往北燕郡去,隻是要是這樣,咱們就不能按時到達邊境了。」
李扶搖沉默片刻,還是沒有說,隻是問道:「總鏢頭這百人都不是對手?」
陸長年喟然嘆道:「逢千山當年便是大周江湖上的一代宗師,在東南有著無敵之說,用刀極為厲害,後來據說是被一位神人用刀挑戰,大敗之後便心灰意冷,轉黑道,後來便了黑道上首屈一指的梟雄,往日他在東南,咱們接生意大不了不去東南便是,現如今卻出現在了北方,實在是讓陸某也措手不及,隻不過即便如此,仍舊沒有讓李公子出死力的緣故,今日來與李公子說這些事,便是供李公子選擇,若是怕嫌麻煩,大可先走。」
陸長年不愧是在江湖上爬滾打這麼些年的人,說起這些事,都不忘給李扶搖留下幾分薄麵。
並無直白說清說。
李扶搖想了想,驀然笑道:「既然是陸總鏢頭如此說了,楊大先生這每餐飯也都不差,我想來也沒有離開的理由,若是陸總鏢頭信得過,逢千山留給總鏢頭,其餘的什麼嘍囉,就由我收拾便是了。」
陸長年打趣道:「李公子這麼說,可是讓陸某往火坑裡跳啊,這逢千山的刀,可比陸某的劍快多了。」
李扶搖搖搖頭,依著他看來,這位陸總鏢頭其實手上的把式不差的,雖然不是那些江湖上的名俠客,但實際上不管怎麼看,都是屬於那種藏拙的一類人。
行走江湖,倒是隻有這樣才活的更長久。
放下了心頭一塊大石的陸長年沒有急著離去,而是又問了一個問題,「陸某膽敢一問,李公子既然是用劍,師出何門?或者是與哪一世家有些關係?」
李扶搖好似灑的說道:「和那位謝家寶樹有些不輕不重的意,之前那傢夥喝醉了尚且敢開玩笑說讓我拿著他那柄棲客去四走走,看看他沒有看過的風景。」
陸長年先是一怔,後來便好似釋然的說道:「那位謝將軍的武道天資倒是一點都不弱於在兵法上的造詣,若不是大周真需要一位沙場將軍,咱們說不定這座江湖上會有那麼一位大宗師橫空出世。」
說到底,他到底還是不太相信李扶搖和那位謝家寶樹有什麼關係。
李扶搖看出來了,隻不過一笑置之。
路長年與李扶搖再度閑聊片刻之後便告辭離去。
隻是在離去之前,仍舊是看著李扶搖前的劍匣。
然後才過半刻鐘左右,那位楊大先生便讓人送來了一壺熱茶,商隊裡現在一兩百號人都知道這位公子不喝酒,所以才送來熱茶。
李扶搖提起那壺熱茶,捧在手心,也不急著喝,隻是著茶壺微微灼熱的溫度。
這場雪下了不短的時間,現如今他頭頂的這顆大樹上已經滿是白霜,至於前,若不是他有意無意用劍氣隔絕風雪,指不定也是如此景。
始終不曾出劍的李扶搖,這些天來也不曾養劍的李扶搖此時此刻才總算是坐下,將劍匣開啟,兩柄劍放在膝上,閉眼養劍。
青和小雪,青並未有太多反應小雪或許是見了這場雪,纔有些歡。
劍微微。
劍氣微微溢位,隻在李扶搖周圍一丈之,不讓風雪近。
隔得很遠的那些鏢局鏢師第一次看見李扶搖劍匣裡的兩柄劍,想著就要走過來一窺究竟,可被那位陸總鏢頭一句話便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