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華濃依舊是起了個大早，等沈克勤和沈明澤去上工了，才領著昭昭慢悠悠的從河堤上下來，時間還早，決定今天就去會一會鄧培林。

路上遇見霍麻子了，他背上扛著一把犁正要去上工，有陣子不見了，人還是那麼神矍鑠，老當益壯，就是腳步有些匆忙，看見沈華濃，他那張老臉依舊沒有出多熱，倒是昭昭喊了他聲：“老哥哥。”

霍麻子扛著犁走前面，哎了聲。

沈華濃跟他同一段路，一前一后走了會兒，他突然面朝前面說了句，“吃了嗎？”

要不仔細聽還真聽不出來，沈華濃看看四周，路上隔得近點兒的也沒別人了，這是跟自己打招呼啊？

啊了聲，說：“吃了。”

等說完，霍麻子回頭看了眼，趕大步走了。

沈華濃失笑。

昭昭悄悄跟媽媽告狀：“老哥哥跟陸阿姨吵架，可兇了。”

沈華濃附和說：“是兇的。”

能夠主給打招呼，這算是示好了？不管怎麼樣，總比之前一見就甩臉子要強。

母倆說著話就到了上灣村，鄧培林是公社唯一的醫生，公社里還專門給他弄了個診所出來，就在上灣村跟下灣村界的地方，能讓兩個村子看病都方便一些，距離去市里的大路也不遠，很方便。那屋門口還特意搭了個涼棚，擺了幾把椅子供病人歇腳的，很顯眼。

現在這個鐘點也沒什麼病人，涼棚下就坐著邊吃早飯邊閑聊順帶著照看孩子的婦，老的的都有，們都是留在家里做家務帶孩子，沈華濃牽著昭昭到的時候，人們嘰嘰喳喳，孩子們呱啦呱啦還熱鬧的。

沈華濃遠遠走過來就被幾個婦盯上了，雖然穿得樸素，但是那昂首，鼓腰細，翹長的材并不是寬大裳就能完全遮得住的，更別說走路的姿勢，還是跟保守的，將自己當男人使喚的勞婦有很大的差別。

人們正在打量，小聲的八卦，就見徑自進了涼棚，站在敞開的門前敲了敲，聲音滴滴的：“鄧醫生在嗎？”

鄧培林就住在這診所里，這會兒正蹲在井臺邊刷牙，沈華濃等了一會，他就過來了，邊走邊拿條巾在臉撥頭發，一開始還歪著腦袋忙自己的，不以為意的問道：“大嫂，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沈華濃說：“鄧醫生，我不是來看病的，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說這話的時候，有個婦還怪的學著的樣子，滴滴的沖周圍的同伴說語。

沈華濃假裝一無所覺。

鄧培林聞言將巾緩緩一收，見著是沈華濃，手上作一頓，眼鏡后面的目也在上停了一瞬，沈華濃朝他笑笑，他這才回道：“哦，是你啊，我知道，看著面的，你是那個......那個誰家里的，我一時想不起來了。”

沈華濃心里呵呵呵，面上笑道：“我爸爸是沈克勤。”

怪婦人橫著眼睛瞥了沈華濃一眼，另外幾個也出恍然之：原來是啊，早就聽說下灣村里有個黑五類狐貍，只是很面，沒想到就是啊！

鄧培林說：“對對對，我想起來了，幾年前你們家剛搬來我們公社的時候，我們還見過，就是那天有人去你們家鬧事來著，當時我也在，你還記得嗎？”

沈華濃附和著嘆道：“記得啊，那天真是多虧了鄧醫生幫忙說，不然我爸爸還不定會怎麼樣呢，那會賠給人家的錢也是你墊付的，家里一直記著你的這份誼。”

鄧培林笑道：“不當事。”

“雪中送炭難，是應該要記住的，”沈華濃說著一嘆，沖左右端著碗坐得最近的婦人道：“大姐，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那婦不期然被點名，愣了片刻之后點頭：“是這個理。”

怪婦人道：“說得好聽，這都幾年了也不見你們家誰來給培林道個謝，還有錢，這幾年都欠著的吧？人家培林子好不說不催，你們也裝作不知道？”

沈華濃就笑了，說：“這位嫂子教訓的是，其實我們早該過來道謝并還錢的，這不是前幾年有些事給想左了，一直沒來嗎？”

“說句不怕你們生氣笑話的話，那時候我打聽到那楊婆子病重都休克昏迷聽說是要死了，本來是送來讓鄧醫生瞧病的，結果鄧醫生沒給人家治，按理說病重村里治不好應該送衛生院的，

結果鄧醫生也沒帶他們去醫院，反而來找的我爸爸，后來的事你們也都知道，我爸爸按斷了楊婆子的骨頭，他的手也被楊家人打斷了，那時候我真是恨死鄧醫生了。”

鄧培林臉一沉，角拉平。

其余婦人倒是被這過去三年多的八卦給吸引得眼睛發亮，當時這事發生之后，是有人提過為什麼鄧培林會將病人送去給個壞分子看呢，看吧，壞分子就是心腸不好，待著機會將勞人民的骨頭給按斷了，那得多大仇多大恨啊。

現在被沈華濃一說，好像燃起了戰斗和熱鬧的小火苗，大家都熱切的著沈華濃。

沈華濃轉向鄧培林，繼續說著：“那時我就想啊，一個要死的病人，鄧醫生的醫這麼高明都沒本事救活，肯定是怕將人給整死了，那家人又難纏鬧你，送醫院的路上萬一死了呢，沒準也鬧你，你才找我爸爸當這個替死鬼的吧。”

鄧培林臉更沉了，冷聲開口：“我在省城學習的時候，聽過沈克勤的名字，病人當時況危機，送醫院是有點遠，我又沒有設備，我是為了病人的生命安全著想，才想著沈克勤到底是專業的醫生，沒準他能救呢，我也是出于一番好意。”

“至于為什麼會按斷病人的肋骨，我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對人民群眾有什麼想法，還是學藝不？怎麼你這麼一說，反而是我別有用心？”

沈華濃心里冷笑，“這麼說鄧醫生只要有設備就能救別人咯？可我爸爸當時也沒有設備。”

“你今天是來找茬的吧？”鄧培林臉很不好看。

沈華濃將對此人的憤怒下，也沒有發作，過去這麼久的事又沒有任何證據，追究不出什麼結果來，也只能打打仗，不過，他是真心為病人著想還是要找個替死鬼，也不需要證據，反正就是這麼心理暗，帳總要記一部分在鄧培林頭上的。

今天可不是來找茬的，也不是給愚昧無知的群眾科普心肺復蘇及其過程中可能出現的正常意外況的，只要點破了這一點，讓有些人生疑朝著上頭想就了。

就知道一個道理，人無完人，鄧培林口碑再好再優秀，也不可能人人都喜歡他。

何況村里給他做的人不，但他膨脹得厲害，心氣高，真把自己當個名醫了，是誰也瞧不上，不信他沒有得罪誰。

笑著道：“鄧醫生，您先別生氣，這不是我先前的想法嗎，那時是我想偏了，現在我明白了。所以今天是來道謝還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