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庭跟張文邦說得其實也不多，除了是將自己推測的霍立維可能遇到的種種境和反應，以及懷疑有特務的存在這些說了，別的是一點也沒有出去。

他這個人絕大多數時候理智都是在線的，看見故人的喜悅也不足以搖他的紀律。

張文邦聽完又是長嘆了一聲，垂著眼瞼道：“當初你爸爸一開始是真不想走，這個我知道，祖祖輩輩的又都在這里，故土難離，不是不得已，誰愿意背井離鄉的……可能正像是你說的，或許是你媽媽的份暴了，再加上后面他又替你媽媽這被迫參與了那樣的行，這才臨時又決定要走的吧。”

“唉……這又到個潛伏的特務，一邊當他是叛徒，一邊當他是特務，這下真的是兩邊都得罪死了，得他是沒活路了。”

張文邦跟霍立維雖然是東家和雇工的關系，但是在那樣朝不保夕的戰爭時期，兩人一起面對了很多的事，說是可以將后背托付給對方，這是一點也不夸張。

提及老伙計的死，他的緒波有些大，在臉上了一下，又幽幽的嘆了一聲，道：“這其中的些個事我也不太清楚，當年你爸爸也沒有跟我過，我也是事發后才猜出來一些，一個是你媽媽之前的反應，二呢就是你爸爸出事之后的態度。那天我記得是帶著你跟你媽媽一塊去了江城警察局，你還小可能也不記得當時的況，我給你說說吧，也不知道有沒有幫助。”

張耀揚默不作聲的遞了塊手帕過來，老爺子也沒有接，平復了一下心就繼續道：

“當時你和你媽媽先去見人，我去跟J察問詳細況，他們說是出車禍意外，司機肇事后就跑了，也沒有抓到人，我說要追查車禍的事，又問他們是怎麼找到我的，這種得有個說法吧，能夠把電話打到我家里去，肯定是認識的，當時那形也是混得很，里頭人蛇混雜什麼都有，一架還沒有吵完，手續也沒有辦，送我們來的老戴就急沖沖的過來找我，說你媽媽直接將人給抱出去了……

你媽媽就說一定要將你爸爸帶回去，當時也是遇著開國大典，各地都在歡慶，又出了大案子，那時候我也不清楚，就知道連夜趕過來的時候這陸路都已經封鎖了，費了些勁才進了城，要是不連夜走，馬上這水路也要戒嚴了，那會天也還熱，也是不能久留，沒辦法，只好是老戴先送你們回去，我留下來辦手續。”

“在那里干耗了兩天，等第三天解回去，你爸爸已經是下葬了，那個時候我也琢磨過來，這事肯定沒那麼容易，你媽媽多半是知道一些的，我問，就說我不用再往下查了，原話就是：

‘立維也是不想讓您再查下去，這件事我心里也有數，靜觀其變是最好的辦法，您別查了，我看看后續的真實反映才知道怎麼去做，他已經折進去了，別再讓其他人再牽連進來。’”

“這麼說了我也不放心，后來我又往省里跑了一趟，說來也是……當初負責這個案子的J察竟然幾天之就退休回鄉養老去了，里頭的人也全部都被清算了，這替換走的得有一大半了，之前理這件事的人是一個也沒有見著。”

“臨走，我按照跟你爸爸約好的要帶你媽媽和你們兩個孩子走，船票和車票都已經準備好了，你媽媽不愿意走，說那件事沒有理完，哪里也不會去，我知道放不下你爸爸的事，這件事給誰都放不下，就提議說帶你們兩個孩子走，等理好了再去找我們，也不肯答應，還是怕連累了都走不吧。”

“再后來，我們走了，翻年這兩地之間就徹底是切斷往來了。”

話不算多，張文邦邊回憶邊說，用了不短的時間。

他說完，屋里一時有些沉默，張耀揚站在老父親和霍庭中間，隔得近，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霍庭朝他搖了搖頭。

他并沒有那麼脆弱，歲月和他重新擁有的溫暖已經治好了他，這麼多年過去了，再大的傷痛，如今也只是心底那一道早就愈合了的疤，雖然留下了刻骨的痕跡，但是再去它卻也沒有當初那麼疼了。

而且，其中有很多都還是霍庭提前就查到過的，關于兇手，關于父親的死并沒有什麼新信息，對他來說這次談話最大的收獲，就是讓他以前已經有些模糊的記憶，再次清晰了起來，他對自己的父母認識加深了一些。

起碼他知道了他們是勇敢的人，是有擔當的人，通曉大是大非的人。

他也知道自己的母親并不是他最初以為的沒了父親就活不下去的弱人，是能夠當機立斷將父親的尸從J局抱出來的人，多人能夠像一樣？

什麼都清楚，承著非一般的痛苦和自責，就是在為兒子的他上宣泄緒，他也不怪了，也可能只是為了掩人耳目吧？

靜觀其變觀察了什麼，又做了什麼，這些霍庭不得而知，但是他想，無非就是為了他跟妹妹這些年的安穩日子吧，也許也到了沒有退路的時候，不然不會拋下他跟秀英兄妹倆吧。

這些讓他心有，仿佛突然間都輕松了許多。

霍庭先打破了沉默，他將熱氣已經很淡的水杯給張文邦遞過去，“謝謝您，這些對我很有用，有很多事，我都忘記了，現在您一說，我又記起來了。”

掀開塵封多年的傷心往事消耗了張文邦太多的力，人有些懨懨的，他接了水杯喝了一口，才道：“鎖子啊，你有這個懷疑肯定是查到一些線索了，這個我也不多問你……你有什麼要幫忙的盡管說……”

霍庭還真有一件事，也只有張文邦能夠幫他了。

他不想再這麼被的等待魚兒上鉤了，這其中有太多的不可控因素，誰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朝哪一方面手？他要主出擊，打對方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