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白綿糕(中)

“您言重了，本應晚輩前來拜會。如今天太晚，實在是打擾您休息，晚輩著實不安。”

徐慨眉梢一側。

可親可敬的小肅公公，跟變戲法似的，從後拎了三個大匣子。

含釧吃了個大驚。

剛進來的時候，小肅把這三個大匣子藏哪兒來？

懂事恭順的小肅公公把三個大匣子呈到薛老夫人跟前，功退到徐慨後，餘抬了抬，沖含釧了下眼睛。

含釧一下子抿笑起來。

有小肅和那位秦王府長史李三在，應當...不會...把氣氛鬧得很僵吧？

“今兒個來得急，匆匆忙忙備下的禮實在有些薄。”徐慨站起來，拱手再福，“說來拜會，實則賠罪。”

曹醒雙手抱，抬起頭看向徐慨，再看了眼坐在下首，腦袋排脖子的妹妹。

曹家走的，不是這條路子。

這四皇子徐慨，與他、與曹家也素來無集。

無集，卻有所耳聞。特別是在大皇子避世、二皇子孤傲、三皇子有種說不出的油膩，**十皇子還是上樹打果的憨憨時，相貌俊又沉默寡言的四皇子，竟他媽了皇子軍團的唯一正常人——

看來，老徐家這一代不太行，棺材臉活閻王都能正常人。

別的沒聽說，隻聽說了這位四皇子一板一眼、為人板正，在戶部查賬時，一本賬冊子從頭到尾全都核對一遍，一個銅板都不能，若是了，便冷著個臉追著戶部尚書盧老頭兒要票據、要文書、要流程、要簽字、要畫押...

若是多了，更慘了。

不僅他留下來再次覈算，還需調撥三人，三重覈算，直到覈算無誤，方可歸家。

曹醒從心來說，對這位四皇子還算蠻敬佩，畢竟事認真且有原則分寸的人，在場上並不多見。

可如今..

曹醒看了眼徐慨俊無鑄的側臉。

對不起，他是賀含釧正兒八經、一個娘肚子裡出來的親哥！

親的那種！

連著，心連著心的那種！

這層份在吧，就註定了自家妹子邊的男人，無論是誰，他看過去，就是腫鼻臉的賊人。

怎麼不是賊人！

心賊！

他家妹子纔回來多久！

這就上門了！

曹醒有些悲憤，好白菜還沒種幾天，就有豬來拱，換誰誰不悲憤？！

“賠罪？”心裡騰騰冒著火氣的曹醒，一開口沒了素日濁世貴公子的笑臉，角一歪，一看過去就知道這郎君混過碼頭，“秦王殿下屈尊降貴來我曹家，賠什麼罪？大傢夥鄰裡鄰居住著，您若想兩家走拜會，您說一聲也，下帖子也！您弄個馬車停在咱曹家大門口，兒問問您，您想乾甚！？在咱曹家門口擺攤兒？還是蹲點？”

含釧蹙著眉頭，腳撞了撞自家哥哥的腳跟。

哪兒能一點兒麵子都不給徐慨留！

一上來就把窗戶紙捅破！

徐慨那要強子，能忍嗎？

曹醒腳跟被撞了撞，看自家妹子一副不贊同的表，腔中的悲憤之順時化作了被拋棄的痛楚。

乾嘛！

要乾嘛！

還沒說啥呢！

這小白臉一張棺材臉，看不出哄小姑娘還蠻有一套的！

曹醒心中有百萬隻雄獅在咆哮。

這還沒乾啥了，就回護上了，真要做什麼了，賀含釧這死丫頭要乾嘛！還是不是親生的哥哥了！親！哥！哥！了！

曹醒開口就嗆人，徐慨倒是沒想到。

不過想想剛剛曹醒那張煞白的臉，也還蠻容易理解的了。

徐慨微微低了頭，語聲放得很平緩，“不瞞您說，某正是為此事而來。”

徐慨抬了抬頭，再沖薛老夫人拜了拜，目如炬，眼神炯炯，“某本應立時上門，可總有事糾結，亦存有為含釧打算之心，便將此事一拖再拖。既今日之事被曹同知撞見，那某自然必當給曹家一個代，給含釧一個代。”

曹醒：我並不想你有代。

徐慨轉頭看向含釧，“含釧為‘時鮮’掌櫃的時，某便...”有點不好意思，便將後話含糊帶過，“含釧是一位敦厚、人品貴重的姑娘，在逆境中不曾頹靡，在順境中不曾忘行，某極為敬重含釧的心與言行。”

徐慨看向曹醒，語聲板正，“今日某與含釧獨居車，實是無奈之舉，在之後的往中，某立誓絕不再犯此君子之忌。”

含釧臉有些紅。

這是夢裡加現在，徐慨第一次這麼直白的表揚吧？

還是當著這麼多人？

含釧暈暈乎乎的。

原來在他心裡，是個敦厚、貴重的姑娘？

聽徐慨洋洋灑灑說一大段，曹醒雙手抱，形向後一靠，笑了笑，單刀直，“曹家姑娘，我妹子此生絕不為妾。”

徐慨張想說話。

曹醒手一擺，示意聽他先說，“你是天潢貴胄，我曹家雖是漕運出，卻經幾代生死打拚，拚出瞭如今這番不大不小的家業。你若強取豪奪，我曹醒碎骨維護含釧，亦在所不惜。你隻需知，為了尊嚴、為了家人、為了義氣，整個曹家皆有以卵擊石、破釜沉舟的勇氣與決心！”

“我妹子未經世事歷練，尚有幾分天真，容易被人哄騙和說服。我曹家卻是實打實刀口闖出來的。”

曹醒站起來，看徐慨的眼神，毫不見往日八麵玲瓏四方來財時的喜氣，有些狠戾，“四皇子，凡事想好，不要做出你我皆悔的事。”

含釧心尖尖好像被被了一刀，被在最底部、積攢了兩輩子的自卑與弱，被盡數劃破。

兩個男人相視而立。

薛老夫人仰了仰頭，也抿了笑。

這種事要講好的。

就算麵對皇子、天家、惹不起的大人，也需有底線有規矩有原則。

比如，含釧不可能當妾。

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可能。

不知過了多久，徐慨抿輕聲一笑，沖曹醒拱了拱手，打破了一室靜謐。

“您放心，您放千萬個心。”

“這些話，某在聖人麵前，也說過一遍。”

“更向聖人表明瞭，我徐慨此生，非含釧不娶。”

第二百七十二章 白綿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