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笑口(下)

聽曲貴妃這樣說，張霽娘心懷激，急急地了一口氣，手揪住三皇子的角，熱切地看向富康大長公主。

如果有曲貴妃，婆母的保證，這條側室之路不一定會難走呀！

富康大長公主聽到“貴妾、禮數”二字，雙眼發昏，再看孫期盼的眼神，不悲從中來。

霽娘單純聽不懂，聽不懂嗎？

這番作態，與其說是表態，還不如說是洋洋得意地嘲諷打。

曲貴妃口口聲聲說要護，偏偏一個“貴妾”便將霽娘釘牢，“不了禮數”是什麼意思？是，宗室裡輩分最高的大長公主，往後在這皇家便要矮輩兒了！的孫是皇子的側妃！是妾！

富康大長公主氣得渾發抖，再看曲貴妃俏生生玉立的樣貌，隻想沖上前去撕爛這個賤人的！

“姑祖母，您看，臣妾這樣的提議行嗎？”

曲貴妃言笑晏晏，出一婆婆娶家媳的歡快。

富康大長公主渾發，險些無力支撐，轉頭看向宋氏，見宋氏神很淡，對曲氏說的話並無反應，心頭便如大鼓捶，一下一下地捶在了心尖上，而癱跪在地上的孫卻期盼又熱烈地看向，在孫旁邊跪著的三皇子垂著頭，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一熱流從腹腔向腦袋湧來，將的心智與神明打蒙。

富康大長公主一開口，卻噴出一口猩紅的鮮！

張霽娘驚呼一聲撲了過去，手到一半，卻下意識地往回一，不自覺地看向三皇子。

反而是站在富康大長公主後的秀竹嬤嬤一把撐住了，讓倖免栽地。

宋太後眼觀一切，見張霽娘這樣的形容，側眸低頭笑了笑，也不知在笑什麼。

“秀竹，備車轎將富康大長公主送回去吧，給三天的時間讓好好想想，若是三天之後還沒有回復，哀家便自己做主了。”

宋太後抬眸看了眼跪在地上淚水漣漣的張霽娘，“將張霽娘和給驗的那位嬤嬤也一併送回去，既是有婦人之疾，就還請那位嬤嬤將張霽孃的疾患調理調理——無論之後富康大長公主答應是遠嫁還是納側，咱們宗室都不能嫁出一個患疾的嫁娘。”

曲貴妃站著斂眸，藏住一切神。

宮數十載，竟不知這老太後是一語中的、又暗自發力的狠角！

那是務府的驗嬤嬤！

跟著去了張家算什麼事兒？！

還要熬藥為張霽娘調理子骨

這不是拿話往別人心窩窩上嗎？

曲貴妃勾了勾角，輕掩麵。

張霽孃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向曲貴妃與宋太後的眼神充滿迷茫，那個來捉的老嬤嬤招呼了個年輕使一左一右地將祖母提了起來，那個用又又大的木捅的老嬤嬤扯著的左胳膊一把將撈了起來，在還未反應過來之前，草草地摁住的頸脖向宋太後深深地福了個禮，跟著便如同押解囚犯一樣摁著往外走。

屈辱與不甘，在張霽娘眼中打轉。

張霽娘回過頭，真切地看向三皇子，卻見三皇子連頭都未曾抬起，更遑論看看到底如何了。

三哥怎麼了？

被嚇到了嗎？

張霽娘走路的時候，牽扯著下的疼痛，兩行清淚簌簌直直砸下。

宋太後邊的使作利落乾凈，沒一會兒大佛殿之上便恢復了平靜，安靜得好似什麼也未發生過一樣。

曲貴妃暗自咂舌。

往日不覺得，老太後素日避世居，從不在後宮之中徒掀波瀾，偶有不懂事的妃嬪不經意間冒犯了老太後，老太後也隻是笑笑便也作罷，如今細觀細查，隻覺老太後深不可測，一連貫作行雲流水，打得人措手不及——誰能想到驗嬤嬤的存在？誰又能看出素日吃齋禮佛的老太後竟是如此殺伐果斷？

曲貴妃眼眸一轉，轉便狠狠地給了三皇子一耳！

清脆響亮的聲音在寂靜的大佛殿，突兀又清明。

“混賬東西！”

曲貴妃怒不可遏！

“男人多些都是常事！三妻四妾也屬正常！你若喜歡，咱們按著規矩採納、禮聘、過門，誰也挑不出錯！如今搞出這樣一大個爛攤子，誰來替你收拾！太後孃娘已然年邁，我雖有協理六宮之權，卻仍需恪守本分，不敢有毫僭越！如今為了你，太後孃娘盤桓雲能寺，費心費力，全是保全你！保全我皇家臉麵！你這孽障！明日我便秉明你父皇，將你送進宗府打上三十大板！你長長記！”

三皇子生生地接了這個掌，猛地一下頭磕在地上，“啪啪啪”三聲，撞得額頭紅了一大片。

“是兒臣不好！是兒臣不對！兒臣未管得住自己！還請祖母罰治！”

宋太後有些乏了，眼睛朝下耷拉，便看到了旁四方桌上的那碟從未過的笑口。

油炸得這些果子，樂嗬嗬地張開一張大口，也不知是因何而笑。

人世間的爭鬥，值得他們這樣笑嗎？

鬥垮了他們這一代人，還會再接著鬥下去，演下去，拚死拚活地爭下去。

宋太後輕輕嘆了一口氣，若是這盤糕點有靈氣，張著這麼大個，是在嘲笑今日這出戲罷？

“是該給皇帝說一說。”

宋太後擺擺手，示意三皇子起來，甭跪了，“如今這事無論如何也要著頭皮收場了，老三備好禮數納側妃——你既與張霽娘有了之親，便不可將嫁與旁人了，若是在不遠的月份，張氏有了孕，這就是事關皇嗣後繼這等大事了。”

曲貴妃一瞇眼！

老太後說得在理！

若是匆匆將張氏嫁了人，恰恰好是在九個月、八個月的時候生了孩子，這如何能說得清！？

豈非皇家脈流落在外了！

所以從一開始，宋太後就沒想過張氏遠嫁出去！

曲貴妃忙應道，“是，臣妾回宮便著手預備。”

宋太後笑了笑，擺了擺手。

曲貴妃拉拽三皇子起，沒一會兒便徹底消失在夜中。

第三百二十章 笑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