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代容跟景木正在這邊胡猜測寧王妃的死因時,亦是夜深人靜之時,京城各家各戶都迎回了在宮中多日未歸的家人們,互相傳遞著訊息。
而在皇宮之中,終於沒有了白日這些人的打擾,皇上也漸漸冷靜下來,隻是這一次的冷靜也格外艱難。
因為他在朝臣,甚至今夜過後,他在整個大梁的百姓眼中,也都是個笑話了。
皇上赫赫地笑起來,笑聲滲人。
他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隻有貝川川還敢留下。
「貝川川,你不怕我嗎?」皇上質問貝川川。
貝川川低頭去挑燈花:「我跟著皇上這麼多年了,對皇上隻有敬重。」怕?貝川川連死都不怕,為什麼要怕皇上。
皇上還是個小孩子。
皇上道:「貝川川,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麼嗎?」
貝川川搖頭:「老奴不知。」
「我最想殺了謝氏。」皇上冷笑道。
他自己是庶子,從小盡苦楚,所以自從登上皇位就隻有一個想法,要對謝皇後好,要跟謝皇後生下他們的嫡子,半點兒都不要給那些庶子希。
隻有這樣,庶子才會明白自己的份地位,才會對嫡子敬畏。
不像他,從小就覺得,好像什麼人都可以做皇帝,不必非是那個人,也可以是他。同樣的,當上皇帝之後恐懼也一直在他心頭——因為,不必非是那個人,可以是他,那一樣也可以不必非是他,而是別人。
他是真心想要立起嫡庶界限的,雖然因為要力量扶持,所以不得不以納了好多嬪妃,也是生下了孩子。
但是在他心中,從來沒有這些兒子的影,他哪怕喜歡兒,寵玲瓏公主,都不會給這些兒子們一個好臉。
因為他想要自己的嫡子,想要把最好的東西都給嫡子,想要讓他沒有過的最好的生活,都給他的兒子。
所以從頭到尾,他都隻喜歡謝皇後一個,想要跟謝皇後生下嫡子。
可是偏生,就是謝皇後毀了他。
他因為那些縈繞在心頭不可說的想法而痛苦,不得已求助了方士,吃那些丹藥。
他當然知道那些丹藥是有毒的,可是那又怎麼樣?
至吃下去之後他就會好上幾日,若是不吃,那些痛苦就要日日夜夜都折磨他。
可是謝皇後呢?
謝皇後在知道他吃丹藥之後,十分果斷地就把那方士斬殺了,他沒有了丹藥,這纔在朝堂上除了事。
說到底,都是謝皇後的錯。
皇上咬牙切齒:「我本將心嚮明月,奈何明月照渠。」
貝川川嘆氣道:「皇上三思。」
「不必讓他三思了!他不是想殺我嗎?如今我就在他麵前了,要殺就來吧。」一道清冷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很快,皇上跟貝川川便看到殿門被推開,謝皇後獨自一人進來了。
謝皇後也瘦得厲害,整張臉上都不見什麼。
皇上看著謝皇後,倏忽落淚:「為什麼?你為什麼就不肯給我機會?」
謝皇後看著皇上,心中如何疼痛自是不說,口中卻道:「我當真沒有給過你機會嗎?可是你分不清家事國事,分不清輕重緩急,你要在這個時候致大梁百姓於不顧,我便不能坐視不理。」
「嗬嗬嗬,朕在你眼裡從來都是如此吧。」皇上亦是冷笑道:「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朕,從來都覺得朕不是個好皇帝,是不是?」
謝皇後心中一片冰冷,道:「我若跟你說,我從前也是你敬你的,你會信嗎?」
皇上啞然:「……真的?」
謝皇後落下淚來,往日那些年夫妻的分,也並不是假,到底是什麼時候他們開始走到今天這樣的呢?
謝皇後道:「如今說那些已經沒有用了,你不是要殺我嗎?現在我就站在你麵前,你來殺吧。」
皇上狐疑地看著謝皇後:「你是不是瘋了?」
謝皇後認真道:「不,我沒有瘋,我現在告訴你,霍振熙的大軍已經快到京城了,我猜想他見你如今醒來,應該就不會再手了。」
謝皇後忽而笑了:「可是我不願意,我希他,手,我希他來做大梁的皇帝。」
霍振熙做大梁的皇帝,自然是比如今的皇上要好,謝氏從來不在乎是什麼朝代,又是誰做皇帝,他們隻要天下安定,謝氏守護著的傳承能夠延續下去。一個沒有能力沒有容人之心的人做了皇帝,便是最大的錯誤,最最阻礙傳承的。
若是換了霍振熙做大梁的皇帝,無論霍振熙為人如何,他總不會讓大梁於水深火熱的狀態,總能夠讓大梁這片土地平靜安穩。
皇上然大怒:「朕就知道,你一直都想要換掉朕,想要霍振熙上位對不對?你是不是跟霍振熙有?」
謝皇後聽著,心中隻有冷笑,是啊,一直不喜歡皇上,才會跟皇上這麼多年夫妻,又為他生下四皇子。
已經不想去辯駁了,對於一個一心胡攪蠻纏的人,這天下有什麼罪名是他不可以強加的呢?
謝皇後一步一步走近,皇上跟貝川川纔看到謝皇後手中拿著一把匕首。
這些皇上纔是真的慌了:「皇後,皇後你冷靜!」
自從皇上醒來之後,他就發現邊的暗衛已經不見了,所以才更加不肯讓人留在殿,隻敢讓貝川川留下。
這件事他沒跟任何人說過。
所以這時候謝皇後拿著匕首來,皇上已然是驚駭不已,驚慌失措。
可是謝皇後卻走得很穩,想了很久纔想到這個辦法。
知道沒有辦法對皇上手,可是這個皇上沒有輔佐好,讓謝氏族人對失了。
所以現在要親手修正這個錯誤。
想讓一個做得了皇上的人來做皇上,這個人便是霍振熙。
可是又很明白,霍振熙是忠臣,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謀反的。
現在就要用自己的命給霍振熙一個理由,讓霍振熙徹徹底底對皇上失,讓霍振熙不得不反,不得不出麵來承擔起這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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