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老夫人一夢驚醒，聽得外間有低低的說話聲，便問：“誰在外面？”

不多時，丫鬟帶著二夫人進來了。

“老夫人，是二夫人來看您了。”

明老夫人出個虛弱的笑，便要坐起來。

二夫人上前，細心托住的腰，輕輕扶起來。

“母親睡得可好？”

明老夫人懨懨道：“老二他們還沒回來，我怎麼睡得著？”

二夫人慾言又止。

婆媳相二十多年，明老夫人一看就知道有話想說，便道：“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都這個時候了，藏著掖著做什麼？”

二夫人虛應地笑笑，對丫鬟道：“母親的藥怕是涼，你且去看一看。”

“是。”

老夫人看支開丫鬟，不由問：“到底什麼事？”

二夫人也是想了一夜。

與二老爺早已破裂，舍了他救自己兒子，本不用猶豫。但這話怎麼跟老夫人說？二老爺可是親生兒子！

“方纔，那位楊公子上門了。”斟酌片刻，二夫人說。

老夫人怔了下：“他上門來做什麼？”

“見小七。”

老夫人垂下眼皮，好一會兒才道：“他的路子能走通嗎？”

二夫人彷彿沒聽出的言下之意，繼續道：“兒媳從小七那裡探了些話，來求母親拿個主意。”

老夫人覺出不對。

的話點得那麼明，二夫人不可能聽不懂，這樣避而不談，是爲什麼？

老夫人的心思慢慢沉下來：“你說。”

“老爺犯了事。”二夫人輕輕道，“抄家滅族的大事。”

“……”

老夫人的沉默，讓二夫人心裡七上八下。

三夫人那件事，得們跟著演了場戲，心裡多多有所預料，只是沒想到事來得這麼快。

好一會兒，道：“你接著說。”

“是。”二夫人定定神，“現在事發了，不止老爺，京裡的大伯和五叔，也會到牽連。小七說，奪職抄家都算是皇恩浩了。”

老夫人神一片漠然。

已經猜到二夫人想說什麼了。

“楊公子的意思，我們配合檢舉，戴罪立功。那樣的話，或許能保住小輩，留住希。不然，可能全家都會待進去。”

二夫人故意將這話說是楊殊的意思。

這樣，分量纔夠重。

誰知說完，明老夫人半天不說話。

二夫人心中忐忑，又不敢催。

好一會兒，才聽老夫人幽幽嘆了口氣：“這也是你的意思吧？”

二夫人一驚：“母親。”

“自從大姐兒那事，你與老二就相看兩相厭。舍了他保住孩兒，你定是願意的。”

二夫人沉默片刻，低聲道：“母親明鑑，我對他確實失至極。但他是三兒和六兒的父親，爲著孩子，我也盼著他好。只是，這事太大了，想把他摘出來本不可能……”

明老夫人揮了揮手，打斷的話：“你不必辯解，這裡頭什麼，我知道得比你清楚。”

二夫人了脣，沒說話。

又聽老夫人問：“老二媳婦，你進我們家多年了？”

二夫人回道：“二十五年。”

“都已經二十五年了。”老夫人笑了笑，“這二十五年，明家待你不薄。家裡你管著，你說一句是一句，怎麼也不算虧欠你。”

“是……”聽著這話，二夫人更不安了。

“人生終有聚散。”老夫人閉上眼，“只盼你日後念著這點分，好好待三哥兒和六哥兒。”

二夫人一怔之後，便是大驚：“母親！”

老夫人神木然：“你是母親，我也是母親，你的心思我焉能不知？老二犯的什麼罪，我心裡清楚。你這麼選，雖說薄了些，也不算對不起他。念在你一片慈母之心，我不與你生氣，日後你也別到我面前來了。那些事，你做主吧。”

說完，便轉過頭去，再不發一言。

二夫人怔怔聽著，不由淚流滿面。

嫁進明家二十五年，與老夫人相二十五年，婆媳之間甚爲相得，分深厚。聽著老夫人這些話，焉能不傷心？

可此刻能說什麼呢？放棄丈夫救孩子，這個決定不能搖，必然要對不起老夫人。

二夫人慢慢跪下去：“多謝母親諒。”

行完大禮，站起來，神堅決地走了出去。

老夫人轉過頭來，看著空的屋子，亦是老淚縱橫。

也是個母親，也想救孩子，可是不能救，救不得！

回想起那天，老二帶著人來向請罪的形。

那個時候，就知道明家完了。

……

下午，搜檢的人來了。

帶隊的是雷鴻。

他一到，便派人來請明微。

“七小姐。”雷鴻站起來行禮。

明家現在沒有男人，只有二夫人在這裡。

明微回了禮，又給二夫人見禮：“二伯母。”

二夫人面上沒有半點笑容，只僵地點頭回應。

“時候不早，我們這就開始吧！”雷鴻直主題，“二夫人，您帶路？”

二夫人點點頭：“大人請隨我來。”

路上，兩人聽二夫人說：“十年前，老爺忽然我收拾一間院子出來，給他當書房。別的都是其次，一定要夠僻靜。這十年時間，除了在這裡伺候的馬婆子，誰都不許踏進去，連我都不。”

二夫人頓了下，出個嘲弄的笑：“男人家到底心，他也不想想，這屋子是我收拾的，這家是我管的，便是不能踏進這院子，我又豈會一無所知？這屋子裡藏了個人！”

說到這裡，他們已經到了那間院子外面。

雷鴻使了眼，後的差破門而。

二夫人慢慢踏進去。

“這裡，我雖然十年沒進來過，但有些什麼東西，不一定比他知道得！”

院子不大，正房三間，外加廂房和下人房。

二夫人打開正房：“你們要的東西，應該在這裡。那人住進來沒多久，這裡過工，你們留心是不是有暗室。”

明微意外地看了一眼：“二伯母……”

二夫人面無表，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多時，搜檢的差大聲稟報：“大人，發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