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忽有火亮起,照亮幽暗的街道,馬蹄聲隨之場,紛至沓來。
張倓瞇起眼,卻見一隊隊軍士舉著火把從兩邊街道圍了過來,明亮的火把,將周圍照得一片通明。
“何方肖小,軍統領衛恆在此,還不束手就擒?”
呼喝聲傳來,張倓舉目去,卻見那邊兵馬圍了一層又一層,將這邊包了餃子。
衛恆不是自己的人。
所以,他是爲護衛越王而來?
原來連衛恆都投到了他的門下,倘若今晚不能通過詔書確定名分,他怕是會直接兵變吧?
楊殊坐在馬上,金冠蟒袍,顯得疏離而冷峻。線從側旁照過來,在他臉上投下一片影,越發高高在上,傲慢冷漠。
張倓有一瞬間的恍惚。儘管還未登上帝王之位,這個當年從滅門之禍裡逃出生天的孩子,已經長了,甚至有了帝王之相。
在這樣的時刻,未免帶了一嘲笑意味。
他當年退而求其次,選中了趙王,結果觀察了二十多年,只證明了自己的眼不行。
甚至於,連他的兒子都不行,沒有一個值得培養。
而被他放棄的那一支,僅僅留下這麼一條脈,卻憑藉著這一點小小的資本,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功翻了。
“張相爲什麼會以爲,本王需要自己手?”楊殊輕蔑地看著他,“爲帝王者,懂得人之便可。連這種事都要親自手,豈不是太掉價了?”
他往後靠了靠,一張臉完全顯在明亮的線中,似笑非笑,充滿驕橫:“你配和我手嗎?”
你配和我手嗎?
這句話,激怒了張倓。
當年思懷太子一家橫死,長孫妃裴氏逃出生天,被明公主所救,用李代桃僵之計,換掉其子的份。
姜衍這個人,從出生的那一刻,就被抹掉存在,了博陵侯府三公子楊殊。
而後,裴氏頂替楊二夫人的份,宮爲妃。
直到十五年後,傅今上門拜訪,讓皇帝發現了楊殊的真實份。
長公主夫婦,爲此用自己的命,換來他的存活。
張倓那時是不屑的,哪怕那個孩子還活著,他也不以爲,能改變什麼。
皇帝已經坐穩了江山,整整二十多年,哪怕他恢復份,也不可能搖了。
就算後來他在西北立下戰功,張倓也沒放在心上。
皇位繼承,哪是那麼容易的事?當初皇帝是太祖的嫡子,他都費了那麼大的勁,才讓他登上帝位,何況這個孩子不在皇室長大,沒有長輩護持,一點基都沒有。
一步錯,步步錯。
直到他發現,對方已經深葉茂,無法撼了。
這幾年,他忍不發,一派任妄爲,毫不介意得罪皇帝,心心念念只想著娶媳婦……看起來如同無浮萍,哪怕自己有幾分本事,也只能被人利用。
結果呢?他忍到了最後,一舉發作,才讓自己看到,他紮何等之深。
你配和我手嗎?
像在嘲笑他,想要縱帝王之位,不過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張倓握手中的直刀,邊出殘忍的笑。
他藏了二十多年,現在居然被一個小朋友這樣輕視?
就算他早就埋伏好人手又怎麼樣?高手,千里之外亦可取爾首級,這些軍,或許可以阻止他的手下,卻阻止不了他!
張倓蓄勢待發。
他只後悔,爲了那個蠢皇帝浪費了二十多年的時間,藏起手中的刀當一個文。
不過沒關係,他手中的刀還沒有鈍,足以殺人!
便在這時,玄非輕笑一聲,揚聲道:“諸位師叔,你們還在等什麼?”
話音一落,匿已久的氣息在一瞬間張揚開來。
噌噌噌,衆人耳邊似乎響起了輕微的聲音,又似乎沒有。
好像只眨了一下眼,兩邊的屋頂圍牆上,就多了很多人。
他們穿玄都觀的道袍,有的手執拂塵,有的後負劍,沉靜地看眼前這一幕。
玄非掉角的跡,抖手將劍回腰間,笑著說道:“其實這個道理,也可以用在貧道上。爲玄都觀觀主,大齊國師,貧道需要自己親自手嗎?觀中這麼多高手,這個時候不號令他們,還等什麼時候?”
張倓牙關咬,這下終於出張的神來。
“這是陷阱?”
明微把簫別到腰後,笑道:“星大人,似乎不怎麼聰明吶!也是,好好一個主殺伐的白虎,偏偏要跟人鬥心眼,不是自取其辱嗎?我們早就知道,這條路避不了你。與其等著你殺上門,不如反過來利用。玄武星我都殺了,難道還殺不了你白虎?”
直到這時,張倓才明白過來,之前那句話什麼意思。
說什麼令人失,原來不過如此,就是因爲他們早就設下了這個陷阱,等著他自投羅網!
“不殺了你,本王怎麼能安心呢?”楊殊似笑非笑看著他,“老虎的爪子,太久不磨是會鈍的。張相,你當了二十多年的文,還記得怎麼亮爪子嗎?既然吃了二十多年的素,就繼續吃下去吧!江山代有人才出,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了,你啊,早就該讓位了!”
張倓怒不可遏。
事到如今,再逞口舌之利,沒有意義了。
既然陷阱擺在這裡,要麼殺,要麼死,沒有第三條路。
時間太短,他手下的星宿,只有半數趕過來了,外面有軍,裡面有玄都觀高手,怕是一個都逃不了。
既然如此,他只能拼死一搏——
直刀揮起,舞出如霞一般的璀璨刀,向楊殊撲去。
玄非喝道:“拿下他!”
即便沒有他這句話,玄都觀的仙長們也會出手。
希誠道長首當其衝,劍一躍,擋下了第一劍。
接著,其餘掌院趕至,張倓與楊殊之間,將他團團圍住。
這下子,不再是白虎刺殺越王,而是羣英圍戰白虎。
閣樓上的傅今,直到此時,終於吐出了那口氣。
“真以爲傅某人這麼沒用?這麼重要的一條路,還能給你留下刺殺的機會?”他自言自語說完,喊道,“多福,來添碗酒!”
想了想,補充:“再切塊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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