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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舟》 第1章 回國

11個小時的長途旅程終于結束了。

顧沉舟剛下飛機就見停機坪上停了一輛掛軍牌的越野,一位二十三四的年輕人雙手在兜里,穿高幫軍靴,旁若無人地靠在車門上。

顧沉舟下意識地勾起角,朝對方走去。

越野車旁的年輕人也在同一時間看見顧沉舟,他朝前走幾步,狠狠抱了抱顧沉舟,說:“歡迎回來。”隨即退后一步,稍微打量兩眼后神詫異起來,“看來你在外面待得不錯啊。”

“哪里比得上衛一呼百諾的風?”顧沉舟輕松回答。

衛祥錦忍不住笑了一下:“這可不是跟顧學的?”話一出口他就覺得有些不對,連忙拍拍車子轉了話題,“來,上車,我在國天香里要了位置,林三周四都在,咱們兄弟可有三年沒正經見面了。”

顧沉舟點點頭,幾句話的功夫下來,他的神已經恢復平靜,沒有剛下飛機時不期然流出來的親近了。

越野車發,沿著機場一路往外開,暢通無阻。

顧沉舟調了調座位,靠上去放松。車上的視鏡和后視鏡影影綽綽地照出他的模樣:短發、年輕的面孔、蒼白、有些顯瘦……他忽地睜開眼,目穿鏡面,整個人都變得銳利起來。

衛祥錦在一旁說:“你們家老爺子松口讓你回來了?他平常比我爺爺溫和多了,但一旦認真起來誰都勸不,當年你叔叔非要娶個老爺子看不上的人,直接被打斷了一條趕出去,現在都十幾年了還不讓回來,說到底還是你這個三代嫡孫面子大,這就說老爺子松口……”

顧沉舟一哂:“不是老爺子松口,我是自己跑回來的。”

衛祥錦的方向盤差點打了個,他吃驚地瞅了顧沉舟一眼:“你自己回來?他們都不知道?”他皺起眉,“要不我去取消聚會吧,大家都一起長大的,不會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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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這正好。”顧沉舟說,“我既然回來了,就已經準備好了。”

衛祥錦聽顧沉舟這麼說,也就把心放下來,轉而說起其他:“我聽說你出去的時候顧叔叔還特地配了幾個部隊里的跟你到外邊?就為了把你看住,沒想到……你手腕上戴的是什麼?”他突然問道,從見到顧沉舟開始,這戴在對方手上的手珠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只是剛見面沒好意思問,現在聊了幾句找回當年的后才忍不住開口。

“剛部陛禡。”顧沉舟漫不經心地說,接著看見略帶疑的衛祥錦,又解釋,“收來的,一個古件,是羊脂玉。”

“這還真不賴。”衛祥錦說,又瞅了那串手珠好幾眼:那是一串由十八個白珠子串的手珠,各個珠子的雕刻并不相同,相互間也不規整,總來說顯得古樸獷。但羊脂玉特有的潤澤人覺得圓融如意,一眼看去非常奇特。

“這東西在哪里手的?”衛祥錦打聽到,覺得不管從潤澤還是來看,都漂亮得有些夸張了。但他們這樣的人總不可能上手個假貨來丟人,“趕明兒我也買一個,在壽誕那天送我家老太太。”

“翻遍了國外的市場就看見這一件,不過我那里還有些差不多的籽料,回頭給你送去,你自己找人拋雕刻吧。”顧沉舟說,順手轉了轉自己左腕上的手珠。

“這好,你是多拿的?”衛祥錦問。

顧沉舟挑挑眉:“兄弟間送點東西也說這個?沒的掉價。”

衛祥錦一樂,正要說話時車上的手機響起來,他接起來聽了幾句后,臉就不好看了。

“什麼事?”顧沉舟問。

“孫沛明又來了。”衛祥錦在接電話的空隙中對顧沉舟說,接著他當著顧沉舟的面對電話那邊講,“什麼玩意也來咋咋呼呼,給他點面子真當自己是多大人了?你告訴他,哥幾個聚會沒他的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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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聽電話的人遲疑了一下:“一點小事也不至于這樣,衛,我看孫有誠意的。”

副駕駛座上的顧沉舟看見衛祥錦手臂一,就要把手機給摜出去。他在衛祥錦發火之前提了一句:“來就來吧。”

衛祥錦手上一頓,著火氣沖對方說了幾句后就將電話丟回原位。

兩人一路沉默著到了國天香,衛祥錦停下車將鑰匙給迎上來的門后,才長出一口氣,說:“你說這個什麼事,那小子這是誠心讓你不舒服。”

“就憑他?”顧沉舟和衛祥錦并肩往里走去。國天香的領班眼睛很尖,打兩人一進門就堆上笑容遠遠迎來:“衛、顧,好久不見!今天早上喜鵲在窗口喚,我琢磨一下就把益清樓給留了下來,這可應在兩位上了啊。”

“今兒跟朋友來,包了千和亭,我們自己過去就行。”衛祥錦剛和顧沉舟見面,不耐煩有人跟在旁,打發了領班就側頭對顧沉舟低笑:“三年沒見,顧威風不減啊。孫二這幾年可勁著蹦跶,也該給他點教訓了,就他們家,可還差著一份呢。”

顧沉舟彎了彎角,并未接話。

千和亭建在國天香后院,是與主樓隔開的一棟裝潢古意的獨棟建筑。

兩人穿過垂花門,走上小石橋,石橋底下的錦鯉正群結隊的在橋下來回游,劃出一道道波紋,還有幾尾游到樓底下,呆呆聽著從樓中傳來的笑聲和談聲。

小池從口一路蜿蜒到千和亭前,二層小樓的檐廊倒映著粼粼水波。坐在二樓窗邊喝茶的人率先注意到兩人,推開窗格往下探:“呦,顧和衛可終于來了啊,我們都穿秋水了。”

衛祥錦走進千和亭,打眼一掃沒看見沒看見不識相的人,神就緩和許多了,臉上也有了笑意:“來得慢是我的錯,待會先喝三杯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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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祥錦是什麼份?是衛家三代獨苗。衛家現任的老太爺可是當年陪開國元首打天下的老將軍,在政界說得上話,在軍界的影響力更是不可想象。這三杯酒就是他愿意喝別人也不敢隨便接。當下就有人笑道:“今天大家是給顧接風來的,衛和顧好也別一個人表現了,總該給我們些發揮的機會啊。”

“就衛三這樣的我還不知道?”顧沉舟展笑道,“別管他,大家一起喝一杯。”

這地兒也就只有一個人堂皇地衛三,衛還笑瞇瞇地聽著了。在場幾人換了一個曖昧的眼神,立刻就有幾個坐在尾的人開了瓶子分別給大家倒酒。

顧沉舟先舉杯說:“三年不見,我先干為敬,你們隨意。”

眾人紛紛客氣,一個不落,全都陪著顧沉舟干了杯中的酒。

顧沉舟從矮幾上隨意拿了一瓶酒,又挑了瓶路易十三拋給衛祥錦。

衛祥錦接過酒也不管其他,干脆地倒滿一杯后就沖顧沉舟舉舉,然后一口干了。

顧沉舟眼中的沉郁散去不,跟著干脆地一口喝了。

如此三杯過后,才有其他人湊上來跟顧沉舟搭話,說些這三年的事,也問顧沉舟在國外的況。但不管什麼話題,顧沉舟都顯得淡淡的,只在衛祥錦湊近來時會多說兩句,幾次過后,其他人也都看懂眼了,自顧自找別人談玩樂,把空間留給兩人。

不知不覺中大半瓶就都喝了。衛祥錦才放下酒杯,呼出一口氣靠在椅背上。旁邊的人看見了想給他倒酒,他擺擺手拒絕了,自己拿了酒瓶隨意倒上一點,又給顧沉舟加了些,“沒正經問過你,在國外幾年過得怎麼樣?”他轉轉手中的酒杯,看著顧沉舟,神略有些奇怪,“不過實話說,要是你說你過得不太好,我還真有點不相信……”

顧沉舟聞言一笑。

衛祥錦幾乎被這樣的笑容給閃了一下,他晃晃腦袋,忍不住說:“出去一趟你這變化也太大了,還真是鍍了層金回來的!”

“是嗎?”顧沉舟不甚在意。

“難道我還需要給你金?”衛祥錦挑挑眉,又說,“以后泡妞可不能找你一起去了。”

“放心,以后你看上了什麼人我幫你釣,保證無往不利。”顧沉舟笑道。

“是釣到你自己床上還是我床上?”衛祥錦沒好氣地說,接著他沉一下,再次提到,“你在國外……”

“過得很好。”顧沉舟這次干脆地回答對方。他頓了頓,又加上一句,“非常好。”

說說?”衛祥錦一挑眉。

“我想想,拿了B.A.Fc.一個碩士學位,三個學士學位……”顧沉舟說。

“呦!”

“還撂倒了那兩個擋了你好幾次的特種兵,把他們栓在桌子上給你報仇,滿意嗎?”

“呦!!”衛祥錦這一下真的被驚住了,“真的?”

“不然我怎麼回來?”顧沉舟口氣淡淡,顯然對這個話題沒多興趣,“那兩個沒防備了,估計當保姆正當得心里不得勁得呢。”

“他們可狂到沒邊了。要不是看著你,我早教訓他們了。”說到這里,衛祥錦也就跟顧沉舟低聲解釋,樓里的其他人已經拿出紙牌骰子三三兩兩玩在一起了,“那時候你的境不太好,我也不敢鬧出什麼來……”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你怎麼知道我去過幾次?”他和顧沉舟聊天的時候并沒有說起這件事,那兩個擋著他的特種兵就更不可能了。

顧沉舟剛要回答,一道聲音就從門外傳來:

“大家都到了啊?看來是我來遲了。”

包廂里的喧鬧頓時一靜。衛祥錦當場沉了臉,重重將杯子擱到桌上。

帶著好幾個人走進來的年輕男人臉上掠過一不悅,轉眼又重新出一張笑的臉來:“好久不見啊衛三,張,周,大家都在啊,哦——”他突然拖長聲音,“失禮失禮,連顧也在啊!怪我,剛才眼睛不好使竟然沒看清楚,顧什麼時候回來了?國外好玩嗎?肯定好玩的吧,不然怎麼三年都見不到顧的影子呢。”

“孫知道為什麼和我許久沒見嗎?”端正地坐在雕花木椅上,衛祥錦沉下臉時自然而然流出一種軍人世家特有的肅穆來。他淡淡說道,“因為我不待見你,不樂意瞧你見天地在我面前晃悠,這樣說夠清楚了嗎?孫二。”

這一下臉打得實在,站在門旁的孫二目鷙。

包廂安安靜靜的。

坐在角落的人將手掩在口袋里按了幾下,跟他相隔不遠地人掏出震的手機,往屏幕掃上一眼,見是一句‘衛這是鐵了心要替顧出頭撐臉啊……’的話,便沖對方蔽又心照不宣地微笑,悄悄按了鍵盤幾下:‘可不是?三年前的事應在今天啊。’

“我怎麼會不知道你去過?”不不慢的聲音打破包廂有些凝滯的氣氛,顧沉舟像是毫不在意眼前的暗涌,徑自繼續之前的話題,“十幾年的兄弟,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會做什麼樣的事?”他停頓一下,側頭對孫二出一個笑容,但笑意并未達到眼底:“確實許久不見了,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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