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就在昨天，我給在座的每一位家長都打過電話，就沈鐵男他們幾個氣不佳，不適宜參加這次歷練，勉強參與有可能會遭遇有危險之事，我鄭重的提及了，是你們自己接的電話吧？”

“也是你們自己答應我的，不會讓孩子參與這次歷練！”

秦方冷冷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怕告訴你們，我就是擔心他們脾氣倔強，行事剛愎，非要參加這次歷練不可，昨天下午就是我親手打斷了他們的，就想讓他們在家裡老實待著，避過這場死劫。”

“但我再怎麼也想不到，諸位家長是如此的神通廣大，就一晚上功夫便讓他們碎骨折的傷勢全然恢復，再將他們送到已經偏離的死亡軌跡上去。”

秦方輕輕嘆了一口氣：“如今，你們來問我要說法？我秦方，自問已經將我能做不能做全都做到了，還能給你們什麼說法？”

“聽你這話的意思，你一點責任都沒有？”沈玉書看起來要發了。

“不錯，我自認爲沒有一點責任，一點過錯！退一萬步說，就算我沒有提醒你們，什麼都沒做，我同樣沒任何的責任，或者你直接說，我有什麼責任，我還能怎麼做？可以怎麼做？”

秦方淡然道：“作爲武師學員的家長，在座諸位跟你們的孩子都簽過免責書，這一點，大家都是清楚的，學生出去歷練，生死都是由他們自己自行負責的。而武者的宿命亦是如此，不是生，就是死。”

“你們的心，我明白，你們的，我也理解。”

“但是事已經到了現在，遷怒並無任何意義，眼下的第一要務，還是要讓孩子土爲安的好。”

秦方平靜道：“還請各位家長，節哀順變。”

“哈哈哈哈哈哈……”

沈玉書發出一聲夜梟一般的刺耳難聽的長笑：“我兒子死了，你就一句節哀順變，就想這件事過去了？”

秦方默然，不再言語。

沈玉書的眼睛，狼一般看著他：“秦方老師，您有兒子麼？”

秦方搖頭，眼中有悵然：“我沒有。”

“那，您有父母嗎？”

“已經過世了。”

“您有妻子麼？”

“有是有的，不過已經失蹤近百年了。沈總，您到底要說什麼，何妨直說。”

“哈哈哈哈，原來秦老師你是一個獨夫啊！”

沈玉書惡毒的道：“難怪別人死了兒子，你就只說了一句節哀順變，我告訴你秦方，這件事沒完！”

“對，這件事沒完！”其他的家長也都憤怒的吼一聲。

秦方冷笑一聲：“你們跟我說沒完？你們怎麼不琢磨琢磨自己是否盡到了爲人父母的義務，我事先提醒你們，你們的孩子此行或者會有危機臨，你們當面應承，還滿口稱謝，轉過頭來，明明知道自己孩子可能會有危險，卻連個通知都不通知我，我還是從第三方的口中，知道了沈鐵男他們來歷練的事，你們還有什麼理由，什麼面目，跟我說這事沒完？”

“你們但凡給我通個消息，說沒勸住孩子也行！我依然會想辦法。爲何你們居然連個消息也沒有？”

一衆家長聽到這，面愈發的不好：“你秦方害死了我們的兒子，居然還有理了不？”

李長江急忙站出來打圓場：“沈總，你這麼說可就是不講道理了；咱們是武校啊，武者道修行的第一準則就是生死自願，自家負責，這是早就簽過了免責書的。”

“第二，秦老師爲了避免禍患的發生，先將他們打斷絕掉了他們參與歷練的可能；然後又給你們打電話說明狀況，雙重保險，就是爲了讓孩子不要出去……可說已經最大限度的避免這次禍患的發生可能……”

“秦老師真的已經做到了仁至義盡啊。”

“再說督陪責任，咱們事後查了城門記錄，您們的孩子可是比別的小隊提前了一個半小時出城……而秦老師一來不知道，二來，他還要對大多數的孩子負責……他這個帶隊之人不可能只圍著您們幾家的孩子打轉呀。”

“要說現在通訊這麼發達，你們幾位怎麼沒有一位，想著跟秦老師通知一聲，告訴沈鐵男他們小隊來參與這次的歷練了呢？！畢竟之前老師打過電話，不讓他們參加的。若是沒有重大原因，豈能這麼做？”

“最後，還是你們的孩子自己違反了規則，進了明確規定武師修者不能進去的區域……而招此橫禍，這件事無論怎麼說什麼也不能怪到秦老師頭上啊。”

其中一個家長冷森森道：“爲什麼不能怪，說不定就是因爲他打斷了我兒子的雙，所以才導致我兒子造此橫禍。”

“對！一個雙斷了的人，如何規避死厄？”

“打斷即將參與歷練學員雙的老師，配爲人師長麼，我呸！”

“秦方就是兇手！”

“殺人填命，天公地道！”

李長江愈發氣不打一來：“各位，你們這就強詞奪理，雙都斷的人，他們是如何早晨五點半走出家門的？如何走出城的？你們真放心麼？”

“反正就是秦方的錯！現在我兒子死了，秦方就要償命！”

“對，秦方必須償命！”

“這個惡毒的老師，害死了我們的孩子！這件事，必須要給我們一個滿意的說法！”

“……”

一時間，惡語如。

李長江發現，現在本就講不通道理，也本沒有人聽他說話。

人，就是這麼奇怪。在很多可以接的事故面前，每個人都會很講道理，講公平。也很對方也講道理，講公平。

但在某些完全不可接的事面前，幾乎沒有人會講道理！更沒有人會顧慮公平！

尤其這種事如果發生在羣間，那就更加的不會講道理了。

至於這些家長自己昨天信誓旦旦答應不讓兒子出去的事，每個人都選擇的忘了。他們也不敢想起，更不承認，是自己的縱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儘管心中後悔的要死要活，但，很奇怪的，對秦方的憤恨，也是越來越高。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心理。

局面越來越，越來越往失控的方向發展。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一架椅被推了進來。

“老校長。”

所有人同時躬致意。

即便是如沈玉書等眼睛通紅已經被仇恨悲傷矇蔽了神智的人，也都不例外。

何圓月淡淡的目在所有人臉上掃了一圈，平靜道：“這件事，來得突然，令人悲慼，也更讓人難以接，各位需要發泄緒，這都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諸位請聽我說完，再決定後續如何。”

“武者宿命，歷來就是如此。一來有免責書在先，二來，秦方已經提前做足了防範措施，更通知了諸位家長不讓沈鐵男等同學參與這次歷練，三來，沈鐵男等人是肆意妄爲進地才導致了這次的多人死亡事故……”

“所以，現在我宣佈學校對秦方的置意見，記大過一次，另罰一年薪水，這就是學校的態度了。”

何圓月道：“如果你們對於校方的理意見有所不滿，可以私下裡找秦方老師涉，而我們學校，不會再就這件事承擔任何責任了，就這樣吧。”

“秦老師。”

“在。”

“將學生的骸給家長們，然後你就可以出去了。”

“是。”

何圓月強勢的將這件事就此打住。

縱使沈玉書等人如何不甘心，卻也萬萬不敢在此刻對何圓月多說一句。

沈玉書惡狠狠的道：“秦方，你等著！”

秦方將戒指給李長江，淡淡的回而去，竟現一派風輕雲淡。

“每一年，甚至每個月，二中……乃至所有武校，都會面對這樣的事。”

何圓月面異常的疲倦，道：“沈總，我在此勸你一句，節哀順變，莫要節外生枝了。”

“人生在世，總要講個道理呀。”

何圓月說完，也徑自出門而去了。

……

一小時後。

二中門口。

沈玉書捧著兒子的殘碎的，兩眼通紅，咬牙切齒。

“秦方，一定要給我兒子償命！”

“還有那個左小多，他憑什麼說我兒子會死？一個小王八蛋，信口雌黃，詛咒我兒子！”

“這肯定是詛咒！”

“我饒不了你們！”

六個孩子的家長，都是滿臉悲慼，包括沈玉書在，雖然是滿臉憤怒說著狠話，但是卻也是濃濃的後悔。

是啊，昨天秦方分明打過電話了，不讓孩子們參加。

有死劫啊！

自己爲何要將自己兒子往死路上推？

只是一天的歷練，不去又能如何？

就算讓他們去了，給秦方打個電話發個信息只是舉手之勞，連勞都算不上，爲何就沒有做呢！？

好後悔！

越來越多的後悔，卻造了越來越多的恨。人本就如此，一般的事故發了還要本能的推卸責任，更何況是這種無法接的事，責任，怎麼可能自己來背？

活蹦跳朝氣蓬的兒子，變了現在自己手中這一團碎，他秦方乃是帶隊老師，他不負責，誰來負責？

我害死了我視如心肝寶貝的親兒子？這話，連我自己都不信！

“後悔當然是後悔，但是再後悔，也不能饒了秦方與左小多！”沈玉書目狠厲。

“我懷疑，是那個左小多施展了詛咒！而秦方去打斷咱們兒子的，就是預謀！這兩個人，就是罪魁禍首！”

“事後還要我們打電話通知他？我們憑什麼通知他？他本就是帶隊老師，我兒子是二中學生，來上學本就是天經地義，這還需要通知麼？”

“難道我們每天晚上還要給學校老師打個電話：我兒子明天去上學了。荒謬！”

“自古至今，都沒這般道理！”

一干家長聽了沈玉書的話，莫名的覺，這，竟然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