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天下
瓦爾喀部乃隸屬野人真的一支,首城斐優坐落在風景秀麗的圖們江左畔,隔江相便是朝鮮國。
斐優城周長兩千多米,牆高丈餘,基寬三丈,東西南北各設一門,門前立有角樓。斐優城歷史悠久,雖然在規模上遠不及赫圖阿拉,但我十分喜歡這裡的風土人。
瓦爾喀部首領貝勒策穆特赫,即是我的救命恩人烏克亞兄妹的父親。對於這一點我並無多大驚訝與意外,畢竟最初見面時,烏克亞一不俗的裝扮和談吐,已讓我約猜到了他的份不簡單。
烏克亞在衆多兄弟中排行十三,阿丹珠是他的同母妹妹,烏克亞雖爲側福晉所出,但因其聰穎能幹,在衆兄弟中穎而出,極老父親的喜。
這不讓我想起了皇太極……黯然神傷。努爾哈赤顯然不可能像策穆特赫那樣慈藹可親,對子呵護有加,同爲側室所出的皇太極若想在部族有一番作爲,得到父親的賞識,絕不會像烏克亞那樣來得簡單容易!
至於我的份來歷,我謊稱自己乃是一名孤兒,父母雙亡,家就住在明朝邊境的衛所附近,爲了生計,想學著鄰居山採參,補家用……
這種謊言,每說一遍我的純度就提升一級,練到後來即使睡著了說夢話也能說得滴水不。反正我也只是把我在現代的世,稍微加工潤一下講給大家聽而已,算不得是撒彌天大謊。
正月十五那夜,烏克亞提了盞紙紮的蓮花燈來找我,阿丹珠在他後笑嘻嘻地提了盞玉兔燈,隔了老遠就聽見喊:“步姐姐!步姐姐!哥哥說你們漢人喜歡在元宵節扎燈玩,是也不是?”
我笑逐開:“是啊。這燈扎得很漂亮,哪兒買的?”
“哪裡也買不到!”阿丹珠一昂頭,驕傲地說,“是哥哥親手扎的,有錢也買不來!”
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真想不到堂堂一位生慣養的阿哥,居然會做手工活。
“給你。”烏克亞將蓮花燈遞給我,眸瞳在燭映照下閃閃發。
“給我的?啊……謝謝!”我滿心歡喜,興地將蓮花燈接在手裡,荷心一點橘紅燭火,正跳躍著發出暖融融的微。
“步姐姐!你真像月宮裡的仙嫦娥啊……”阿丹珠將玉兔燈提到我的面前,無限慨地說,“在姐姐跟前,我就只能做仙邊的小兔子……”
“鬼丫頭!”我用手指颳了下的鼻子,大笑,“什麼嫦娥仙的,我只是個很普通的人,再的人也會老去,一副皮囊算得了什麼?”說這話時,我無意間從烏克亞眼中看到了一抹驚訝的讚歎。
“步姐姐,明天哥哥要去和海西烏拉的那幫野蠻人談判,我好擔心……”
海西烏拉?!
我扭過頭,烏克亞臉上一片平靜,看不出毫的端倪:“爲什麼要和烏拉的人談判?”
“沒什麼。”他淡淡地回答。
“什麼沒什麼?”阿丹珠不滿地大,“烏拉人蠻橫霸道,仗著自己兵強馬壯,多次欺我們族人。那個胡達利最最可恨了,掠奪咱們族民婦人,還……還……”猛地扭腰一躲腳,月下那張漲紅的小臉佈滿怒氣,回頭衝著烏克亞嚷,“阿瑪和哥哥就知道一味地忍讓,上回他強要了哥哥的未婚妻子,你們居然也能忍得下這口氣。這回他若是開口要我,甚至要步姐姐,你們也由他麼?”
烏克亞劍眉一軒,波瀾不驚的臉上終於微微起了變化,他極快地掃了我一眼,清脆地吐出兩個字:“不能!”
“就是嘛!”阿丹珠猶自忿忿不平,“所以,明天你一定不能示弱,胡達利若要再強橫無禮,你就好好教訓教訓他,他曉得你的厲害——哥哥的手那麼棒,又豈會怕了他?”
我見烏克亞凝眉言又止,便哄著阿丹珠說:“姐姐覺得有些冷,你幫姐姐到屋裡拿隻手爐來好麼?”
阿丹珠愣了愣,似乎不理解我爲什麼打斷的話,想打發丫頭去拿,卻發現自己孤和哥哥出門,並沒有隨帶丫頭出來。不好意思拂了我的意,只得訕訕地說:“好吧。”
等走開,我凝目向烏克亞:“烏拉如今很厲害麼?”
他盯著我看了好半天,才避開目,擡頭看著月:“嗯,很厲害。”
“整個瓦爾喀加起來,抵得住烏拉幾分兵力?”
他似乎想不到我會把話問得這般直白,愣怔了下,才道:“十分之一也不及!”
我心裡怦地一跳!真想不到短短幾年之,烏拉的勢力能增長到如斯地步。
“那麼……整個遼東,已無人能與之匹敵了麼?”
“有!”
“誰?”
“海西的葉赫,以及……建州!”他揹負著手,緩緩將視線從月亮上拉了下來,側過頭看向我,“我……今天建議阿瑪,棄城遷族!”
棄城遷族!
短短的四個字蘊含的卻是石破天驚的分量!
“你們打算投靠誰?”我失聲驚呼。
“葉赫不足取!現今掌權的首領貝勒那林布祿和布揚古都非等閒之輩,然而容人之度有限,終非大者!我看好建州的努爾哈赤!”他忽然笑了起來,聲音和了許多,“阿瑪答應考慮我的建議了。步……你放心……”
我放心?我放什麼心呢?瓦爾喀若是舉族投奔努爾哈赤,我豈不是兜了一個大圈子後,又得重新回到赫圖阿拉去繼續坐牢?
可是……我能說些什麼呢?烏克亞的決策眼犀利得沒有半點瑕疵和錯誤。的確,再在斐優城守下去,最後瓦爾喀鐵定會被烏拉吞掉,與其做亡國奴,還不如趁早替自己找個可靠的主家。葉赫的確不足取,因爲不久後的歷史將證明,由努爾哈赤率領的建州纔是真命所歸!
我幽幽地嘆口氣,心底一片茫然。
這個世界太!得我連個容之也沒有!
天大地大,我究竟還能去向何方?
翌日,阿丹珠竟穿了一男裝來找我,令我驚訝不已。
“步姐姐,你也換了男裝,跟我出城去!快快!”催促著,“哥哥他們已經出城了,再不快點就趕不上了!”
“你要做什麼?”
“我要去教訓那個胡達利!”眼珠一轉,出一抹調皮的笑容,“他驕傲自大得很,這次邊帶的隨扈肯定不會多過十人……”
“你不要胡鬧了!”我驚訝得瞪大眼,真不知該說天真,還是白癡。這種做法簡直就是拖兄長的後,烏克亞早晚會被害死。
“我沒胡鬧!”從腰上拔出一柄緻小巧的彎刀,憑空霍霍揮了兩下,刀刃薄而銳,閃閃發出銀,“步姐姐,我的刀法是哥哥親手教的,我可是曾經獨自一人獵殺了一頭豺狼呢。”自信滿滿地撅起紅潤潤的小,“哥哥就是不肯手教訓胡達利,其實以他的手完全可以一刀宰了他!哼……一想起被那畜生欺辱的妲砮姐姐,我就恨不能……”
我的表開始僵扭曲,應對無措。天哪!我從沒見過像阿丹珠這樣大膽出格的格格,新覺羅家的格格可沒一個是這樣子的。
“走吧!”
愣怔間發現自己竟已被丫頭換上了長袍馬褂,把子頭也拆了梳長辮,頭頂戴了貂狐冬帽,完全一副男兒打扮。
阿丹珠拖著我的手往外走,我手:“不行!你會壞了烏克亞的大事!”
“大事?他有何大事?不過就是求和罷了!”阿丹珠翻利落上馬,馬鞍旁掛滿搭鏈,僅是箭壺便掛了三副。
我倒一口冷氣,阿丹珠是認真的!並非是在說笑而已!
“步姐姐!你不願跟我去那就算了,反正今天我一定要讓胡達利知道,我們瓦爾喀人不是好欺負的!”一勒馬繮便要縱馬奔出,我急忙衝過去抓住馬轡,道:“等等!我隨你去!”
當務之急,也只能先跟了去,必要時想辦法再阻止的任衝。
唉,唉,這個阿丹珠,還真是個麻煩的丫頭!
“好姐姐!”在馬上飛揚一笑,笑容在下如一株燦爛盛放的鮮花。
我只得上了另外一匹馬,夾了夾馬腹,跟在後,一路飛奔出東門。
由於是兩人雙騎,趕得又急,所以纔出城沒多久,便約約地看到前方逶迤而行的一長串馬隊。
“是哥哥他們……”阿丹珠勒馬原地踏了兩步,“咱們繞過去,相信胡達利的隊伍就在前邊不遠了。”
“阿丹珠,等等……”我試圖喊住,可像是本就沒聽見我的聲,騎著馬飛快地繞過小山丘。
我的騎明顯不如,縱馬奔得奇快無比,一轉眼,竟甩開我四五百米。我急得滿頭大汗,馬蹄濺起地上的雪花,得得得的馬蹄聲響猶如喪鐘般敲響在我心底。
要出事了!要出大事了!
果不其然,當我繞過山丘,便聽一陣短兵擊聲鏗鏘傳出,我心裡一驚,手中馬鞭狠狠了幾下,馬兒吃痛,唏嚦嚦地長嘶一聲,飛馳躍出。
只見一片空曠雪地裡,四五個人纏鬥在一塊,阿丹珠揮舞著彎刀,手腳慌地與圍困住的人相抗,的坐騎倒在一邊,馬腹上了三支羽箭,鮮紅的蜿蜒流淌在雪白的地上,紅白相映間是那麼的刺目驚心。
“阿丹珠!”我厲聲尖,縱馬飛躍過去時,只覺得視線一陣模糊,被雪倒映反的刺晃了眼。
“還有一個!”
“抓住他——”
一把長刀劈了過來,我伏在馬背上略一低頭,冬帽被削飛。
“是個的!”有人驚呼。
心慌意間,一個響亮的聲音朗聲喝出:“我要活的!誰也不許傷了!”
“是!爺……”
我被馬帶著轉了幾圈,有三四個過來搶奪我的馬轡,我慌得沒了主張,隨手抄起馬鞍旁配置的一柄長刀,抓在手裡當木使,用盡全力往這些人的胳膊上敲去。
頓時有人慘呼退開,但轉眼涌上的人更多。
“步姐姐——”耳聽阿丹珠一聲淒厲的長,我擡頭慌掃視,卻見竟被一個青年男子強摟上馬。
容長臉,丹眼……在那個瞬間,我幾乎以爲自己見到了布佔泰!但此人絕非布佔泰,他比布佔泰年輕許多!
會是什麼人?
“步姐姐救我——”阿丹珠淒厲地掙扎。
青年男子把橫放在馬前,角噙著冷冷的一抹笑意,目冷冽地向我。我心裡一寒,哆哆嗦嗦地將長刀從刀鞘中出,尖:“走開!再不走開!休怪我下手無!”
也許是我的音量太小,竟然完全沒有起到恫嚇的作用,那幾個人開始拉我的腳,企圖把我拉下馬來。我閉了閉眼,揮舞著手中的長刀,毫無招式地砍一氣:“滾開——”
慘聲接二連三地響起,慌間我覺到手心裡濡溼一片,紅紅的……是!
手一!長刀手墜落,吋的聲進了雪泥裡。
“抓住!”那容長臉的青年暴喝,手指指向我,“不許傷了一頭髮!”
驚駭中子一歪,竟被人拉下馬,子跌落到雪裡的同時,聽到那青年的怒罵聲:“蠢豬!怎麼讓摔了?!”
我被拽出雪堆,臉上冰涼,裡呵出的暖氣在眼前凝一團白霧,口劇烈地震著,那是我無論如何也按捺不住的心跳。
每走一步都是精心策劃.只是在計劃的路上卻產生了一場意外的感情,可是到頭來誰又曾想到自己反而被別人算計在內.命運的軌跡在行駛的過程中漸漸偏離了軌道,當所有的一切都塵埃落定,才知道不是愛的時間和場合不對,而是愛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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