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張便簽都是追野的字跡, 紙張一樣的陳舊,似乎是開機祭拜那日一起寫的。
只不過下面這一張,他背著寫下, 因此渾然不知。
烏蔓著便簽的一角, 思緒陷泥沼,混不堪。
他為什麼會在那時候就寫下的名字呢?明明那時才見第二面。
無法用拍戲來解釋, 因為寫的是真名。
更何況他是一個信仰神明的人,不會覺得好玩而隨便寫下開玩笑。如果要開玩笑,也不必藏著掖著。
他這麼謹慎又小心翼翼地在后背, 不想讓人發現,似乎只是想將它當作自己一個人的。
烏蔓將它原封了回去, 對著鈴鐺攏了攏頭發,又拉了拉擺, 全然無措的神。
編劇看了一圈走回來,若無其事道:“看來那個小沙彌沒誆我,連十年前的都掛著。”
烏蔓局促地點頭:“是啊。”
編劇一看的神,便知也是才發現,不由得說:“估計追野是你的小吧。放心, 這事兒我不會和別人講。”
?這也太荒謬了……初見的時候他可沒給自己好臉。
烏蔓掩飾說:“大概是他的惡作劇。”
編劇微微皺起眉說:“追野雖然年紀小,但不像是有會惡作劇的劣啊。他當初看劇本的時候還給我提了很有建設的意見呢。”
“他還改劇本了?”
“因為他介這個項目比較早,所以我有和他聊。比方說在長隆水上樂園那一場, 陳南把鄧荔枝拉下水池這個作就是他提出來的。我原本寫得可無趣了。”
“噢, 是嗎……”
“還有那個地方……”
編劇又說了一個點, 烏蔓聽完,有一把小錘子撞上天靈蓋,嗡嗡的,天地都暈了片刻。
從廣州回來后沒幾天, 烏蔓意外收到了何慧語的微信。
而且是一枚重磅炸彈。
說:“我要結婚了。”
烏蔓無比震驚:“……是之前我在醫院看到的那位嗎?”
“就是他。”
就三個字,沒有任何多余的解釋或者什麼,但卻顯得非常堅定,不由得讓烏蔓對著這三個字發了一會兒呆,心生出一點羨慕。
想,自己可能永遠無法這麼干脆地說出這三個字吧。
何慧語發來了時間和地點,在杉磯的海邊,圈人結婚最去的勝地之一。
烏蔓不由得想到追野,他現在就在杉磯集訓,估計也會去吧?他們關系一直不錯。
讓趙博語特意把那天前后的日子都排開,早一天飛到了LA,先空去了一趟療養院。
媽和之前依舊沒什麼兩樣,多年前那次高利貸被人打進醫院,顱腦嚴重損傷。醫生說好好療養或許認知障礙會慢慢消失,但這些年過去,就像游走在塵世中的魂魄,還在,靈魂不知飛去了哪里。
問題不出在機能上,而是神。似乎不想與這個世界和解。
而這個兒,也被包括在了這個世界當中,被排除在外。
“你真的很不負責任。”
烏蔓將剛買的鮮花進床頭的花瓶,那花是媽年輕時最喜歡的薔薇。
也襯剛出道時的外號,人間薔薇。
而如今,皮蠟黃,頭發稀疏,眉眼耷拉,任誰都看不出當年風華正茂的影子。
或許這就是報應。
當天晚上,烏蔓住何慧語安排的海景酒店,酒店不遠的私人沙灘將是明日舉辦婚禮的地方。
國此時是白天,社網絡已經炸,何慧語這一出婚訊打得他們措手不及。這次保工作做得很好,只邀請了業人士,沒讓混進來。
因此,各大營銷號只能眼地就著新郎并不是追野這一點進行無限發散。
而其中,最癲狂的要屬追悔cp。
超話被頂到第一,里頭各種小作文齊飛,總結核心就是:真實嗑cp一定會遭報應。
追野的毒唯們趁機蹦跶,瘋狂辱罵曾經回踩的cp,這就是把追野當工人自作多的下場,活該遭報應!
半死不活的cp垂死掙扎說,你們也別得意!如果對象不是何慧語,他發的那條曖昧微博又是給誰?反正肯定是給哪個背后藏著的真嫂子,不是給你們!
一句話ko了毒唯。正所謂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們之間的戰爭就是這麼互相傷害。
網絡上沸沸揚揚,現實里歲月靜好。
何慧語在婚禮前夜舉辦了單趴,包下了酒店一層的臨海bar。邀請的這些人里大部分都和烏蔓不太,畢竟兩人之前的關系算不上融洽,友圈子也自然沒有融到一起。
而改變們倆關系的那個人,今晚并沒有來。
烏蔓端著一杯尾審視了一圈燈繚的bar,確認自己沒有花眼,是真的沒來。
“你在找他?他要等會兒才來。”
何慧語越過人群來到烏蔓邊打了個招呼,了然地說。
烏蔓聞著的酒氣,轉移話題說:“你喝了多?別斷片明兒起不來,婚禮變笑話。”
笑嘻嘻說:“那我老公也不會生氣的。”
“看來是他追的你啊,把他吃得死死的。”
何慧語點頭,湊過來小聲說:“那個時候我還在追野呢。”抿了手中的酒直搖頭,“可惜啊,我本來以為追野是輕輕松松的新手村,沒想到是偽裝新手村的魔鬼難度。”
烏蔓心里好奇,假裝不著痕跡地引導說:“我看你也沒追幾天吧。”
“對我來說,幾個月就很久了好吧,我看上的人,哪有逃過一個月還搞不定的。”
烏蔓從記憶里挖出一則曾經不小心“手”點贊過的營銷號報道……
“不會你那次是故意裝醉讓追野送你回去的吧?!”
“我發現你其實還懂我的啊。”何慧語訕訕笑了兩下,“那是我第一次和他見面來著,我老公和追野是朋友,當時就想追我,就我過去一起聚餐。結果我看上了追野,哈哈。”
說著覺得好玩,口聳著笑出聲。
“……路子真野啊你。”
“其實也沒有,我是真的喝大了,到后面都吐了。如果我不是吐在他的寶貝磁帶上,被他黑臉嚇到,指不定那晚就能霸王上弓把他睡了。”
語氣里還懷有濃濃的惋惜。但烏蔓知道都是開玩笑,如果真的有其他心思,是絕對不會大方示人的。就如一般。
烏蔓晃了晃酒杯,想起曾經在八組看到過的舊,好像當時確實提到過什麼磁帶。
忍不住嘲笑何慧語:“你的魅力還抵不過一盤磁帶?”
“切……”何慧語撇,“人說了,那是他保存了好多年的磁帶,全天下獨一無二。我后來還想去買一盤賠他,結果他告訴我說是一個人錄給他的,不可能買到。你以為我輸給的是一盤磁帶嗎?我輸給的是磁帶背后的那個人!”
烏蔓晃的酒杯停住:“你的意思是,他的心里早就有人了?”
“我猜的。”有人朝何慧語揮了下手,端起酒杯起,臨走前搭了下烏蔓的肩,意味深長說,“所以啊,不要盲目陷進去,掉下去的說不定是深淵。”
Bar里的背景樂正好換了《Like that》,副歌的鼓點每一下都正中烏蔓的耳,使周遭的聲音都被屏蔽虛化。
一切逐漸失聲,變得很安靜。
腦子里想的和何慧語暗示的完全是兩碼事。
何慧語以為追野心里有個揮之不去的白月,若是戲太深,傷到的是自己。所以勸收手。
如果在沒看到那個便簽之前,如果在沒聽到編劇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之前,大概也會認同,然后退避三舍。
但如今,有個……很不可思議,很匪夷所思,又覺得這就是答案的想法。
烏蔓“啪”一下放下酒杯,周遭的聲音如水般轟然又涌回,的跟著鼓點戰栗。
猝然站起,跑到外頭清靜的沙灘上給追野發了條消息。
“你什麼時候來?”
手機安靜下去。烏蔓在沙灘上來回踱步,從沒覺得時間流逝如此煎熬過。
過了很久,手機才震了一下。
——“來不了了。還在集訓。我明天直接參加現場。”
烏蔓看著回復,下意識地咬,心的焦灼被這橫生的悵然若失覆蓋。
手機又震了一下。
“你找我?”
“沒事,你加油吧。”
回到bar,逢場作戲地又呆了很久,才回到房間準備休息。
泡完澡出來,房間里沒有開大燈,但有沙灘上的霓虹小彩燈將線投到臺上,讓烏蔓得以看清沉睡的黑海面。底下的靜依然喧囂,而海卻是那樣沉靜,世界一分為二,熱鬧又寂寞。
這樣的夜晚,太適合來一支煙。
烏蔓決定再放縱自己一次。下了樓,沿著海岸線散步到便利店,買了煙和火機。
結賬時,有個穿衛的高挑青年拎了一瓶運飲料排在前面。
對方戴著衛的帽子,只出一個寬闊而蓬的背影,但那悉的氣質立刻讓烏蔓恍惚了。
不可能啊……他明明已經說了不來。
也許是探究的目太過灼熱,青年冷不丁回過頭,和烏蔓對上眼神。
有些時日未見,他似乎又變高了一些。衛下的線條比起以往更漂亮,眼可見的集訓果卓有效。
雖然冬天的LA并不算冷,但他還是過分地著腳踝,那是他全上下最細瘦的部分,收束進寬大的球鞋里,莫名有一種松垮的。
追野什麼都沒說,一把將手中的煙和火機揣到自己手中,連同自己的飲料一起推到柜臺,用英文說結賬。
他利落地結完,拎著的東西就出去了。
“誒——”烏蔓愣了一下,三兩步追上他,“你不是說不來嗎?”
“本來是不打算來了。”他停下腳步,海風吹起額前的碎發,出眼睛的廓,沒有遮擋的瞳仁閃爍著岸邊金黃的微,“但是一看有個人居然主發消息給我,怎麼辦呢,我怎麼可能忍住想來見的。”
他的鬢角還帶著一點汗,顯然是剛訓練完,甚至來不及簡單收拾自己,就匆忙趕過來了。
上的汗味一點都不讓烏蔓覺得難聞,反而有想讓人抱一抱他的沖。
烏蔓不控制地出手,又生生拐了個道,攤開手心:“把剛才買的東西給我吧。”
追野將袋子遞給,把那瓶飲料出來,邊擰瓶蓋邊問:“你突然找我是有事吧?什麼事?”
臨到關頭,烏蔓卻不敢問了。
那些焦灼的猜測像被涂上了一層黏膠,卡在嚨里。清了清嗓子,分心地點了一支煙。
追野聳了聳鼻子:“給我也來一。”
烏蔓把火機和煙一起遞給他,他忽視火機,指間夾了煙出來。
他把煙咬在邊,手拉住了,往自己懷中一帶。
烏蔓覺自己變了大型的人火機,在晚風的照拂中被他用煙頭輕蹭,火簇簇地燃起來,亮在彼此幾近相的臉上。
他松開,長一躍蹦到堤壩,坐在上面。
烏蔓仰頭著他。
“我能問問你,為什麼改劇本的時候,把陳南對鄧荔枝的稱呼改掉了嗎?劇本里,他荔枝。是你堅持要喊阿姐,編劇才這麼改的。”
追野聽到這個提問,剛吸了一口煙就嗆出聲。
他咳嗽了幾聲,緩緩才道:“阿姐起來比荔枝親切。”
“是嗎?”烏蔓低頭作手機,把相冊里的一張圖調出來,拿給追野看,“那這又是什麼?別和我說你對我一見鐘二見就想私定終。”
追野盯著拍下的便簽照片,第一次在烏蔓面前流出驚慌的無措。
烏蔓深吸一口氣:“在這以前你就認識我,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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