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聲驚堂木,府尹冷喝,「你到底是什麼人,竟敢在公堂之上,公然誣陷沈木兮,快從實招來,免得皮苦,否則……」
話音未落,林泉忽然衝出了府衙。
這一舉,令所有人始料不及。
待回過神來,府尹當即領著人衝出了門。
驟見林泉目兇站在府門口,對著路過的百姓一聲大吼,「沈氏醫館殺人害命,府衙包庇縱容,我家主人無辜慘死,死不瞑目!敢問天道何在?」
說時遲那時快,林泉赫然撞向門前石獅。剎那間鮮迸濺,染紅了石獅子,惹得百姓紛紛駐足,皆議論紛紛,談論著林泉死之前喊出的那些話。
沈木兮心頭一窒,完了,眾怒難犯!
……………
府衙這頭出事的同時,刑部尚書的府上,也是飛狗跳。不是鬧賊也不是鬧盜,而是來一尊佛,偏偏這尊佛輕不得重不得。
皇帝堂前坐,非要問究竟。
「人呢?」薄雲崇問。
刑部尚書——劉風守一個頭兩個大,素來知道皇帝胡鬧,朝政皆是離王殿下在理,可沒想到皇帝今兒竟然鬧到了他家裡來了。
這鬧就鬧吧,偏偏……
後頭跟著一票的嬪妃,一個個花枝招展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尚書府要選親,劉風守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看皇帝這架勢,隻怕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皇上,哪個人呢?」劉風守躬低低的問。
「劉大人!」丁全輕嘆,「您怎麼還沒想明白呢?皇上問的,自然是當日的那名刺客!」
刺客?
「哦,刺客!」劉風守嚥了口口水,離王殿下尚且未有追問,怎麼皇上還親自問了呢?何況,那幅畫像……看誰都像,看誰又都不像,上哪去找人?
當著皇帝麵,劉風守自然不敢說皇帝畫得太醜,免得落一個大不敬之名。
「啟奏皇上,臣還在查!」劉風守行禮。
「這都多久了,還在查?依朕看,你這是在敷衍朕!」薄雲崇端著杯盞,「諸位妃,你們覺得呢?」
「可不!」後妃細腰一扭,各自掩笑,瞧著劉風守發黑的臉,更是看笑話似的,「皇上,劉大人的冷汗都下來了,您瞧瞧……」
冷汗?
薄雲崇想著,自個還是有幾分威嚴的,當下端起了帝王的架勢,「朕今兒就不走了!你若不把人出來,朕就留在你的尚書府,你那點俸祿,朕領著諸位妃,能給你吃窮咯!」
這什麼事?
劉風守戰戰兢兢,「皇上丹青已滿大街小巷,可東都人來人往,城著實找不到刺客蹤跡。臣已經命人多番調查,但凡有蛛馬跡,臣都會據實稟報,絕不敢窩藏欽犯。」
「朕不管,朕要見到人!」薄雲崇杯子一丟,「諸位妃,自個去逛逛,待會找個舒適的院子,咱們就在這尚書府安營紮寨!」
「皇上,不可啊!」劉風守撲通跪地,「臣、臣哪敢伺候皇上,臣府上簡陋,臣……」
「廢話說,都去吧!」薄雲崇決心已下。
妃嬪們快速出門,銀鈴般的笑聲在尚書府此起彼伏。外人聽著好生熱鬧,劉風守卻是苦不堪言,這什麼事?皇帝領著妃嬪駐紮在他府,要找刺客……
「陳年,快去找離王殿下,皇上這麼鬧,天都要塌咯!」劉風守趕差心腹去離王府請人,這尊佛要是請不走,他這刑部尚書真的要一脖子弔死在六部衙門的門前。
薄雲崇是誰,素來胡鬧慣了,此行更是早有準備,宮裡隨行伺候的奴才也都跟著來了,滿滿當當的佔了主院,大咧咧之態,儼然是要鳩佔鵲巢,當家做主了!
待薄雲岫趕來時,麵黑沉如墨,宮裡的婢和太監正在尚書府忙忙碌碌的,眼見著是要把整個尚書府當行宮,「皇上在哪?」
陳年趕領著薄雲岫前往主院,進出院的那一瞬,薄雲岫更是眸驟冷,周寒意陣陣。
「喲,救兵來了?」薄雲崇躺在榻上,正在院子裡曬太,這般愜意之態,倒像是哪家的紈絝子弟,哪裡還有半分帝王相,「劉老頭,今兒被說是薄雲岫,便是太後來了都沒用。你不把人出來,朕是絕對不會走的,此番朕定要跟你死磕!」
「王爺?」劉風守投來求救的眼神。
薄雲岫手一抬,所有人魚貫而出,哪敢在院子裡逗留。
離王府的人快速包圍主院,免閑雜人靠近。
清了院子,薄雲岫放緩步子,幽幽站在薄雲崇跟前,居高臨下的著躺在榻上的兄長,「知不知道你現在像什麼樣子?」
「潑皮無賴嘛!朕察民,你難不倒朕的。」薄雲崇乾脆合上眼睛,「反正今兒朕是跟尚書府杠上了,不把人出來,朕一定不會走。」
「要人是嗎?有,給你!」薄雲岫憋著一肚子火氣,「我給你送馬車裡,你自個領著進宮。」
薄雲崇猛地坐起,「你找到人了?」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薄雲岫麵黢冷,「走不走?不走就送牢裡打死!」
「走走走!不許騙朕,否則就是欺君大罪。」薄雲崇麻利的起,「人呢?人在何?」
「人家打了你一頓,你卻記掛在心,果真是皮得很!」薄雲岫冷嘲熱諷,「皇上還是快點移駕吧,否則人跑了,可沒地兒再給你找一個。」
薄雲崇欣喜,「還是你有本事,刑部這幫酒囊飯袋,著實是廢,找了這麼久都找不到。老二,此番朕要重重記你一功,作為換,朕一定幫你搞定沈木兮!」
在薄雲岫進門之後,黍離第一時間讓所有宮婢和宮妃退出了尚書府,此刻一大波都站在府門外,瞧著好生熱鬧。
待薄雲岫領著皇帝出門,黍離當即沖著劉風守使了個眼。
尚書府大門,「砰」的一聲重重合上。
薄雲崇一愣,「這狗東西,竟敢……」
「皇上,人要!」丁全忙道。
「對對對,上車上車!」薄雲崇欣喜的上車,然則上去之後,笑容漸漸消失,眉頭止不住,登時怒喝一聲,「薄雲岫!」
車門吧嗒落鎖,薄雲岫冷著臉下令,「起駕!」
「薄雲岫!」薄雲崇從車窗探出頭來,「薄雲岫,朕跟你沒完!」
「恭送皇上!」薄雲岫行禮。
黍離低頭笑,這種缺德的主意,虧王爺想的出來。
清一醜,特意挑得奇醜無比,一人臉上一張皇上親手描畫的刺客丹青,在車齊刷刷的坐一排,恭等著皇帝進門。
估計這會,皇帝快要被嚇死了。
待車架離開,劉風守這纔開啟府門,激涕零的跑來行禮,「多謝王爺!」
「上稟太後,敕令後宮。從今兒起,後妃不許離宮。」薄雲岫眸幽冷的著馬車離去的方向,「皇帝一個人胡鬧就罷了,現在還領著整個後宮胡鬧,真是豈有此理!」
「王爺,那刺客……」劉風守有些張。
「宮的刺客可以放一放,繼續查月老廟的刺客。」薄雲岫旋即拂袖而去。
劉風守頷首,「下明白。」
宮裡的刺客若真的有心殺人,不會隻是揍皇帝一頓,當是一劍殺了皇帝便罷,所以不足為慮。但是城外的卻是患,能設局引軍士前往,又離王殿下手中逃離,擺明瞭是與朝廷作對。
此等行徑,與逆賊無異。
「派人進宮盯著,若是皇上再鬧,知道該怎麼做吧?」薄雲岫冷睨黍離。
黍離行禮,「卑職明白!」
若是如此,就得請皇上去冷宮走一趟,那裡有的是瘋人,足以嚇得皇帝屁滾尿流,能就此老實好一陣。這一招,百試百靈。
事罷,薄雲岫倒是沒急著回離王府,打算去沈氏醫館看看,誰知還沒走兩步,阿落火急火燎的跑來,二話不說就跪在了薄雲岫跟前,眼眶紅得厲害。
許是跑得太急,阿落氣不說話,急得黍離直跳腳,阿落如此,必定是跟沈大夫有關。這要是把王爺惹急了,他這個隨行護衛怕是又要倒黴!
「東都府……說沈大夫,殺人……」阿落跑回離王府的時候,薄雲岫正好趕往了尚書府,於是乎阿落又從離王府跑到了這兒,自然是疲力盡,眼下嗓子裡直冒火,說不出句的話來。
「殺誰了?」黍離問。
卻見薄雲岫早已翻上馬,瞬時策馬而去。
「欸,王爺!」黍離顧不得阿落,當即上馬去追,但凡與沈木兮有關之事,王爺總是跑得比誰都快。
阿落無力的從地上爬起來,一抹額頭汗珠子,晃晃悠悠的去追,然則沒走兩步,約看到了悉的影。慌忙眼睛,還以為自己跑得太久,眼睛都花了。
定睛去看,果然……
捂著砰砰跳的心口,阿落當即提著擺就去追。
跑了那麼久,肚子難免發,阿落有些跌跌撞撞,眼見著那人閃進了巷子裡,更是心下一慌,有些不敢往裡沖。
想了想,阿落快速將髮髻上的簪子取下,遞給巷子口賣胭脂的人,又在那人耳畔低語一陣,這才急急忙忙的衝進了巷子。
此後,再沒見阿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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