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業十九年秋,謝子衿嫁李家,做了李家婦。
京城又多了一對恩夫妻。
李欽照例每日下衙就來等謝子衿。不過,如今份不同,可以正大明地進東宮,有茶水有點心,好吃好喝地等著了。
謝明曦見了謝子衿,也會笑著打趣幾句:“往日鬧騰著不肯嫁人。現在嫁了如意夫婿,覺如何?”
謝子衿略有幾分赧地紅了臉,撒道:“我已經被表姐取笑過好多回了。現在連姑母也來取笑我。”
謝明曦啞然失笑,果然沒再揶揄取笑。
謝子衿肖似年時的,卻比年的幸福順遂得多。從未掩飾過對這個侄的青睞和喜。
也正因的偏,謝子衿自小在謝家地位卓然,盡長輩們寵,從未過半分委屈。
曾過的委屈和痛苦,謝子衿從未有過。
謝子衿這一世,正是心底曾深深盼而不得的生活。
“子衿,”謝明曦凝視著謝子衿,過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眸,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你一定要活得幸福。”
謝子衿挑眉一笑,語氣中盡是自信:“那是當然。姑母,我貪心的很,我不但想夫妻恩,更想在朝堂里有所作為。以后,我要竭盡全力輔佐表姐,我想為大齊一代賢臣!”
好一個雄心的謝子衿!
謝明曦莞爾一笑:“好。姑母拭目以待!”
……
這一年冬,梅太妃離世。
梅太妃年近六旬,纖弱,常年養病,能有這樣的壽元已出乎眾人意料。等辦完喪事,已是來年初春。
盛鴻頗為傷心,在梅太妃下葬后病了一場。
這些年,盛鴻一直忙于政務朝事,從未有一日得閑。這一病倒,想不歇著也不行了。好在國有儲君,且盛蘿年輕力盛,明果決,代天子執政未出半分差錯。
盛鴻也就安心養病,在床榻上一躺就是半個多月。
謝明曦將后宮瑣事給了幾個心腹,親自照顧夫婿,喂藥之類的事親力親為,不假手旁人。
盛鴻在無微不至的溫照顧中,發出由衷的慨:“明曦,若不是這一場病,我都快忘了自己已經老了。”
謝明曦笑著白了他一眼:“你才四十,正是男子鼎盛之齡,哪里老了?”
盛鴻堅持道:“我頭上都有白發了,這就是老去的征兆。”
滿頭黑發里,不知怎麼冒出一白發。盛鴻不容謝明曦拔掉這白發,是要留著,作為自己“日漸老去”的憑證。
看在盛鴻難得病一場的份上,謝明曦大度地決定不介意他的矯,順著他的話音道:“是是是,你老了。”
盛鴻又不樂意了:“你是不是嫌棄我老了?”
謝明曦:“……”
整日躺在床榻上閑著沒事作著玩是吧!
謝明曦哭笑不得,手擰了盛鴻的俊臉一把:“病好得差不多了,就去移清殿看奏折,別賴在椒房殿了。”
盛鴻很配合地“誒喲”痛呼。
老夫老妻麻起來,別有趣味。
笑鬧了片刻,盛鴻才低聲道:“明曦,再過兩個月,是我四旬生辰。等我生辰之后,我就將帝位傳給阿蘿。我們去離京去蜀地吧!”
謝明曦一怔,下意識地說了句:“我以為,還要再等幾年。”
“再等幾年,我就真的老了。”盛鴻笑道:“趁著你我走得,我們四走一走。大齊的江山,就給阿蘿吧!”
盛蘿自十五歲時接政事,被心教導為君帝王之道,至今已有九年。被立為儲君,也有整整六年了。
這些年,盛蘿以過人的才干和勤勉盡責令眾臣心悅誠服。如今,朝中滿目皆是效忠皇太的臣子。
此時傳位,朝堂也不會有什麼。
謝明曦想了想,點了點頭:“也罷,這一天遲早要來,就今年傳位吧!”
……
盛鴻存了傳位之心,明明病癥痊愈了,也未去上朝,繼續厚賴在椒房殿里“養病”。
盛蘿陸天佑每日領著三個孩子來請安。眼見著盛鴻面一日好過一日,甚至比往日胖了一圈。
盛蘿私下里嘀咕:“父皇的病癥早就好了,遲遲不肯復朝,這是想懶吧!”
陸天佑低聲笑道:“父皇執政二十年,從未懈怠過。這回趁著生病修生養息,你權當是盡孝了。”
盛蘿也就是發幾句牢而已,被安幾句,神抖擻地繼續理政事去了。
天子的四旬壽辰,在溫暖的四月到來。
天子千秋壽宴,群臣紛紛送上賀禮。
病癥痊愈滿面紅潤的天子,在壽宴上宣布了一個重要的決定。他要將帝位傳給儲君。
大齊朝的皇位傳承,俱是天子離世后儲君繼位。天子春秋鼎盛至還能再活三十年,傳什麼位?
群臣震驚不已,就連盛蘿自己,也被這措手不及的“驚喜”震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壽宴一結束,群臣神各異地離去。
盛蘿連片刻都按捺不住,繃著臉去見盛鴻:“父皇,你從未和我說過傳位之事。為何今日忽然在群臣面前宣布此事?”
盛鴻半點都不心虛,語重心長地說道:“阿蘿,我心教導你數年,現在已經無可傳授了。你是個優秀的儲君。我相信你,日后一定是一個優秀天子。我坐了二十年龍椅,也該將江山給你了。”
盛蘿半點都沒被哄到,哼了一聲:“江山給我,你做什麼?你正值盛年,就在宮里做太上皇不?”
“這當然不行。”盛鴻義正言辭地說道:“我繼續留在宮中做太上皇,眾臣依然以我的心意為先,你牽掣。如何能坐穩龍椅?”
“所以,等傳位大典過后,我便和你母后離開京城,四游歷,累了走不了,就去蜀地。住我們當年的蜀王府去。”
“阿蘿,這座皇宮,大齊的江山,我們都給你!”
盛蘿:“……”
所以,他們這是要扔下,夫妻兩個離開京城四逍遙自在!
盛蘿又氣惱又委屈,紅著眼睛蹦出兩個字:“不行!”
不行,我不讓你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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