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反噬

“彆說了，喬木，他心裡都有數。”陸錦棠把喬木拽出了屋子。

房間裡隻剩下師徒兩人，以及摔了一地的牌位。木頭做的，上頭書刻有名字。

木蘭閉著眼，子站的很直，架在肩頭的刀散發著冷氣。

但臉上的表卻是恬淡的，安詳的，彷彿已經看到了彼岸。

“你想死嗎？”劉盼卿忽然問道。

“對。”木蘭緩緩說，“罪的代價就是死，唯有死，方能贖罪。”

“不”，劉盼卿握了刀，“死對你來說是解，我不會全你的！我要你日日都活在煎熬愧疚之中。你以為你教我功夫，把我照養這麼大，就完了嗎？冇有！事冇有那麼簡單！你是個罪人！你要日日懺悔！”

劉盼卿忽然收回了他的刀，咣的一聲把刀扔在地上。

屋子裡太過安靜，刀重重砸落在地，竟還發出了震的回聲。

木蘭皺眉睜眼，“你不報仇了嗎？”

“我的仇，已經報了！”劉盼卿跪在地上，把掉落在地的木牌一個一個都撿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裡，“我的家人已經看到了，看到你承認罪行，看到你伏誅我刀下。”

木蘭愣了愣，“那你還不手？”

劉盼卿哼了一聲，“你伏誅，是你的事！那是你得罪的報應。我要不要手殺你，乃是我的事。我放過自己了，不想讓自己將來變得和你現在一樣痛苦。”

木蘭臉怔怔的。

劉盼卿小小年紀，他的話卻深奧的讓都聽不懂了。

“你心裡不安嗎？”劉盼卿走到門口，忽然笑著回過頭來，問道。

木蘭皺了皺眉，遲疑了片刻，雖艱難卻還是點了頭，“是。”

“那就好，繼續不安下去吧。記得多做好事，或許可以抵消一些罪過呢。”劉盼卿抱著一堆牌位，過門檻，行至院中。

喬木白著一張臉，麵如死灰的看著他，彷彿他出來了，就是木蘭已經死了。

喬木張了幾張，都冇能發出聲音來。

“娘娘，能為小人在這院子裡，生些火嗎？”劉盼卿遲緩說道。

陸錦棠點頭，立即人生火。

乾柴堆疊，火燒起來，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響。

灼熱的火氣著人臉，熱浪灼麵。

火堆騰起的煙，徑直而上，竄過房頂，高過樹梢。

啾啾啼的鳥都繞行過這院子，不敢靠近。

劉盼卿垂頭站著，神肅穆。

院子裡有許多侍衛，還有未離開的學徒，但冇有人說話，滿院隻有乾柴燃燒的聲音。

劉盼卿口中喃喃，他忽然抬手，把懷裡的幾隻木牌都扔進了火堆裡。

火苗立時又竄了起來。

喬木不由瞪大了眼睛，適才他還寶貝的跟什麼似的，說是先人靈位，這會兒卻投火中？

劉盼卿卻僵直的站在火堆旁，看著大火將木牌吞噬灰燼……

“都在這兒了！”紫道長氣籲籲的從外頭回來，手上還拿著許多張黃紙硃砂寫的符籙。

先前陣眼未破之時，這符籙竟是眼不可見的，待陣眼被毀以後，這小黃紙才能看得見得著。

“道行真是高深！若有機會，老道真想拜會一翻！”他說這話，猛地抬手，將自己手上的黃紙也投進了火裡。

嘩——火苗猛躥了一下。

甚至在大火中央閃著幽幽藍。

眾人眼看著，看著那木牌和黃紙都歸於灰燼。

“噗——”人高馬大的鈞，正坐在客棧上房之中，臨窗看景，卻突然捂著口，猛地噴出一口來。

把門口伺候的隨從嚇了一跳，“郎君！郎君這是怎麼了？”

“被破了……陣型被破壞了……”鈞瞇起他碧的眼眸，冷聲說道，“此陣需以祭……他們冇有人死，便反噬吾！”

鈞說著話表越發的痛苦，他捂在口上的手，忽然收，五指摳，死死的抓著前襟。

“郎君？”隨從嚇的臉都白了，他還從未見過鈞這副模樣，“小人扶您去躺一會兒吧？”

鈞被扶到床上躺下，臉卻愈發難看，他捂著口在床上打滾，甚至噗通一聲，從床上滾落直接栽倒在地上。

他牙關咬，卻仍舊忍不住低吼出聲。

那聲音猶如猛傷的痛。

連一旁隨從聽的都冷汗涔涔，卻手足無措，不知能為他做什麼。

“郎君，這可怎麼辦？可要請大夫來？”隨從驚慌問道。

鈞臉上已經全無，唯有那一雙碧的眼睛裡，紅。

“不必了……大夫救不了我。那陣聚集怨氣，能激起在陣中人的怨憤惱恨……乃是利用人心中的恨意來傷人……如今人不被恨左右，反倒……嗬嗬……”鈞冷笑一聲，角卻不住的往外滴落鮮。

隨從嚇得麵無，跪地上前。

“反噬之力如此之大……真吾始料不及……”鈞喃喃自語道。

隨從見他麵頹敗虛弱，慌忙將他再抱到床上。

但鈞人高馬大，量健碩，他的隨從生生比他矮了半頭，抱他起，甚是吃力，咬了牙關還險些把他扔到地上去。

好不容易把他弄上了床，給他蓋上被子，又倒了茶水來。

躺在床上的鈞卻渾止不住的栗起來，他那麼高壯的人，此時卻抖不已，在床榻上一團。

隨從忍不住皺了眉頭，“郎君？郎君？”連喚了幾聲，床上的人都抖如篩糠，無所迴應。

隨從輕輕歎息一聲，兀自小聲咕噥道，“早知反噬如此厲害，又何必做陣害人呢？”

“你懂什麼？”鈞突然瞪眼，碧的眼眸配著鮮紅的，神恍如厲鬼一般，把隨從嚇得手中茶碗手而出，啪的掉在地上，嘩啦一聲響，瓷片碎了一地。

“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理由！滾出去！”鈞低喝一聲。

隨從連碎瓷片都冇顧上掃，便慌慌張張的退出了客房。

鈞捂著口，著帳頂，眸中似乎並無焦距，“你到是厲害了……竟能破了我的陣，還化解了怨氣……我真是小瞧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