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斟酌了好些天，纔敢鼓起勇氣去找娘。

徐夫人正坐在榻上喝茶，宋芳坐在左下首的圈椅上，右下首是梅姨娘，正用點心逗弄著宋芳家的那對小福星，屋子裡氣氛和樂融融。

徐嘉進門，給娘和嫂嫂請了安，這纔在宋芳旁邊落座。

宋芳道“好些日子沒見你出門了，是不是子不舒服？”

其實想問，徐嘉是不是因為李家取消親事而了打擊，不過這種話，不好直接開口，隻能繞著說。

徐嘉自是聰穎，當即就聽出嫂嫂的言外之意，笑著搖了搖頭，“子倒沒什麼大礙，隻是想著前些日子娘和嫂嫂東奔西走為我踅夫婿，結果都不盡人意，會不會是我命中註定婚姻不順？”

“別胡說！”徐夫人叱了一句，“什麼婚姻不順，分明是緣分還沒到，要真到了，我就是想留，也留不住你。”

梅姨娘聞言，看了過來，“要不，去廟裡求個簽吧，好歹落個心安。”

“我也覺得該去求個簽讓大師幫忙解一解。”宋芳自小在宋婆子的染下，多沾了些迷信心理，“聽說法華寺的虛雲大師是一卦難求的得道高僧，咱們要是能想法子見到他，沒準兒能給嘉嘉改改婚姻啥的。”

鬼神這種東西，本來徐夫人不太信，可眼下被梅姨娘和宋芳一說，就有些搖，但還是不忘問問徐嘉的意見，“你怎麼說，這寺廟是去還是不去？”

“姨娘和嫂嫂都覺得該去，那我自然沒意見，個空去吧！”徐嘉點點頭。

去法華寺求簽，原本也就是徐嘉來見孃的目的。

按照雲淮的意思，他跟著就挑日子讓雲氏上門提親，徐嘉卻覺得，這樣太突然了，會把娘嚇壞的，倒不如先去求個簽，讓娘相信，的姻緣已經在，不久就能尋得良婿。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誰讓雲氏的名聲太響亮了，鎮西侯府哪怕再是勛貴，徐氏兒也是萬萬配不上雲氏家主的，更何況，還有過一段不幸的婚姻。

雲淮當時聽提起法華寺，並沒有反對，隻說他會把一切都安排好。

徐嘉還以為，雲淮所謂的安排是找上虛雲大師，請大師幫忙讓這支簽更為真。

然而怎麼都沒想到，自己還在和家人商議去進香的行程，法華寺那邊就有訊息漫天卷過來，不過兩日，大半個京城都知道了。

——雲氏家主為求姻緣上了法華寺，虛雲大師斷言，乞巧節那日第一千個寺的，便是六郎的命定之人。

虛雲大師的本事，便是溫婉和宋巍都親眼見識過，那的確是個了不起的得道高僧。

他能這麼說，那就一定是真的，多一個一個都不行，就得剛好是第一千個。

於是，京城沸騰了，閨閣小姐們芳心湧，添脂做新，都在盼著乞巧節的到來，一個個存著僥幸心理，都想為虛雲大師口中的幸運兒。

徐嘉明白雲淮的用意，無非是想借機讓為那個“幸運兒”，這麼一來，天下人對他們倆的結合就不會有太多看法。

隻是，為了娶弄得這麼聲勢浩大，真的好麼？

徐嘉頭一次覺得，權勢真是個好東西，有權有勢，他想娶誰，不管對方有多不堪，都能讓所有人閉。

那種不行則以，一行就要讓全天下都知道我要娶你的做派，讓徐嘉有一種被人捧在手心的熨帖。

可能兒家骨子裡都浪漫，所以哪怕再理智，麵對雲淮這般轟京城的舉時，心理上也難免生出幾分滿足來。

墨香知道以後，都快興瘋了，“姑娘，咱們去試試吧？”

徐嘉挑眉看，“你不是說雲氏六郎隻喜歡天仙不喜歡凡間子？我別無所長，去了豈不是自討沒趣？”

“那不一樣。”墨香道“沒上法華寺之前，天底下那麼多優秀完的姑娘等著雲家主去挑，那自然是長得越好出越高越有機會，可現在不同了，有虛雲大師的條件卡在那兒，不管第一千個是是醜，出好還是壞，那都是命定之人，他必須娶的，所以，姑娘去試試吧，您生得漂亮，出又不差，最重要的是，您一武藝，還與雲家主相識，沒準兒，他真會喜歡您這樣的呢？”

徐嘉嘆氣說“得知六郎選妻，多姑娘等著乞巧節那天去爭奇鬥艷呢，那可不止是千分之一的機會，哪那麼容易就能從那麼多姑娘中穎而出，太難了。”

越分析，徐嘉越覺得自己就跟中了頭等大獎似的，僅僅是京城就有這麼多姑娘躍躍試，其他地方不知還有多排隊等著，雲淮在那麼多人裡麵挑中了，這樣的運氣，隻能是某輩子積德行善拯救了蒼生，福報來了。

墨香聽著，不免覺得可惜，“姑娘真的不去試試嗎？到時候咱們扯塊麵紗遮著臉，不讓人認出來，若是幸運選中了，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兒，若是選不中，沒人瞧出是姑娘，咱們也不尷尬。”

徐嘉笑著搖頭，“我不去試，不過，乞巧節是個好日子，那天的確適合去進香求簽問卦，你去我娘那兒說一聲，就說咱們乞巧節的時候去。”

雖然姑娘是為了進香，不過墨香還是看到了一線希，原本失落的小臉霎時染上笑意，“既然姑娘願意去，那奴婢一會兒順便再告訴夫人，從庫房裡挑匹料子出來給您做新裳。”

……

法華寺。

虛雲大師禪房外的娑羅樹下，一白袍的雲淮正閑閑坐著與大師對弈。

虛雲大師落了一子，看向對麵的青年，“訊息已經散出去了，雲家主打算何時讓人把佛骨舍利送來？”

雲淮修長的玉指拈著黑子，聞言淺淺勾，“命定之人在命定之日了我的人，佛骨舍利自然也就在那日為貴寺的鎮寺之寶。”

所謂“命定之人”的說法，自然是假的，雲淮與虛雲大師換條件，虛雲大師為了得到佛骨舍利，撒了有生之年的第一個謊。

“能找到，雲家主的眼果然不同尋常。”

雲淮聽出言外之意，下棋的作頓了頓，“還請大師賜教。”

“你與本無緣。”虛雲大師道“之所以能有今日的果，蓋因從前種過些什麼因，翻覆了天命回，好在，不是紅塵的禍世妖孽，否則，隻怕為天道所不容。”

“雲某是個江湖人。”雲淮道“不信天命，不信回，所作所為，皆因心之所向，僅此而已。”

……

雲淮選妻的事，宋家這邊也得了訊息。

剛過國喪，府上終於能明正大地吃了，還沒開飯，溫婉就先讓廚房了幾個餅來給進寶、多寶和晏禮吃。

因著這一陣吃素，三個小傢夥瘦了一大圈兒，臉上的都沒了，溫婉瞧著格外心疼。

正在給三小隻發餅，就見宋琦行匆匆打了簾子從外麵進來。

溫婉把手中餅子遞給晏禮，問，“這是怎麼了？”

被這麼問，宋琦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緩了緩才道“乞巧節那天我們放假，三嬸嬸，我想出去玩兒。”

溫婉問，“想去哪？”

宋琦紅了臉，“我馬上就要從鴻文館結業，我娘說我到了年紀，該人家了，我自然是想去寺廟求姻緣，好讓心裡有個底。”

宋琦這個年紀的姑娘，懷春在所難免，溫婉沒有笑話，隻說“東河興隆街橋對麵就有個月老廟，到時候咱們去那兒吧！”

“不……”宋琦眼神閃爍道“我想去法華寺，聽說法華寺的簽文最準。”

聽提起法華寺，溫婉眉頭便是一挑，似乎明白了什麼。

乞巧節那日，京中大半的姑娘都會去法華寺，不為進香，隻為撞大運，想為雲六郎的命定之人。

宋琦小小年紀，難不也對雲六郎了心思？

溫婉想著，家裡就剩這麼個侄兒，不過是去湊個熱鬧，也沒犯什麼事兒，就由著好了，“既然要去，總不能太寒磣，一會兒讓玲瓏帶你去庫房挑料子，我讓人送去繡坊，盡快給你做裳。”

宋琦滿麵笑意，“謝謝三嬸嬸。”

宋琦走後，溫婉還在琢磨，難得乞巧節這麼熱鬧，要不要去個帖子請宋芳們，傍晚時分徐家就有小廝來了帖子，說們打算乞巧節那日去法華寺進香，想邀請溫婉一塊去。

旺夫小啞妻溫婉宋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