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看見阿酒來了,立馬擱筆起迎上前去,笑意泛泛道:“小心些,彆到地上的碎瓷片。”
溫酒一看他這模樣,就知道那幾個小侍急匆匆跑過來說什麼“墨侯冇了,陛下震怒,正在書房摔東西遷怒群臣”之類的話全然不靠譜。
好在這會兒宮人侍們都怕主子黴頭,不敢近前來,不然瞧見陛下這一臉笑意,隻怕要以為陛下氣瘋了。
繞過地上的碎瓷,走向謝珩,低聲問道:“到底怎麼了?”
謝珩含笑握住了的手,牽著往案後走,讓好生坐在龍椅上,才緩緩俯到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阿玹這榆木疙瘩怎麼都不開竅,不得不下記猛藥。”
“你誆他?”溫酒有些驚詫地睜大了一雙眸,隻片刻,便緩過神來。
這像是謝東風能乾出來的事。
大晏朝的首輔大人,斷得了千樁案,得住滿朝臣,唯獨防不住他長兄的坑弟**。
溫酒看了邊帶笑的謝珩片刻,忍不住問道:“我聽說他已經往雨江州趕了,這事兒不出兩日就會被他查清楚,到時候他回來,你可怎麼收場?”
“收場?”謝珩坐在一旁,順勢擁住了,“那就不是我的事了,主意是萬金出的,後頭的事兒歸他管。”
“萬金也摻和這事了?”溫酒忽然覺著三公子有點慘。
不是被長兄誆,連帶著四公子都要推他一把。
瞇了瞇眼睛,語氣微涼道:“敢就我不知道這事?”
“不不不!”謝珩見勢頭不對,連忙解釋道:“朝中再無人知此事了,小葉畢竟是個姑孃家,一直帶兵打打殺殺的,還要冒著隨時會被人揭發份的危險,這患總得解決了才行。這事我已經想了許久,恰好這次出了在雨江州救人這事,就……順水推舟了。”
溫酒對他這一把順水推舟的“順”字深表懷疑,明明就是佈局已久,就等著謝玹套收網,還非要說得好似天意如此一般。
不過此刻更擔心葉知秋,便略過其他不提,直接問他:“那小葉現下如何了?人在哪?”
謝珩抬眸看了幾步開外的青衛一眼,“娘娘問你呢,回話。”
青衛默默把砸了好幾個瓶子的藏到背後,生怕被溫酒看到會被砍掉一般,恭聲回答道:“好好的養在雨江州一個富戶家中,墨侯是為了救人被洪水沖走的,被救的人裡剛好就有那家富戶的公子,被衝出半裡地就被我們救上來了,命無虞,隻是先前這一遭引發了先前的舊傷,不宜顛簸趕路,便在那富戶府上將養些時日,也好方便施展陛下和四公子的請君甕大計……”
他頓了頓,而後又笑著補了一句,“三公子若是再晚去一會兒,隻怕那家的公子以相許都要許了。”
溫酒頓時:“……”
三公子這回隻怕要氣得冇掉半條命。
想了想,很是認真地問謝珩,“你就不怕把你家三公子氣出個好歹來嗎?”
謝珩不假思索道:“那讓青七跟著一起去,要是阿玹真的氣壞了,邊上立馬就有大夫給他醫治。”
他說著,便高聲吩咐外頭的侍傳旨讓青七馬上啟程追上首輔大人。
溫酒抬手了眉心,無奈道:“你可真是謝玹親長兄啊。”
這邊正說著話,外頭侍通傳,四公子來了。
聲還未落。
謝萬金便快步而來,“我居然冇趕上!”
四公子上來就是這麼一句,很是憾道:“聽說三哥在書房裡聽見小葉冇了的時候麵大變,差點徒手勒死一個青衛,這麼熱鬨的一齣戲,往前翻十年往後再等十年都未必能遇上事,我居然錯過了!”
“四公子……”方纔差點被謝玹勒死的青衛還在書房裡待著,聞言不由得幽怨地喊了他一聲。
“冇事、冇事啊。”謝萬金順手遞過去一張銀票,笑著安道:“拿去驚,這渾裳都了,趕回去換一吧。”
青衛接過銀票頓時眉開眼笑,立馬就行禮告退去了。
書房裡,隻剩下溫酒謝珩和謝萬金三個人。
都是自家的。
四公子越發隨意,抬腳踢開了擋路的瓷片,便大步走到了兩人麵前,笑道:“長兄,你同我說說,三哥方纔還乾什麼事了?”
謝珩反問道:“你還想看他乾什麼?”
其實今兒這事能把謝玹刺激這樣,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這連著十幾日的暴雨,各州縣的河流堤壩早早就已經開始疏通水流,像雨江州那樣的積水之地更是這回的重中之重。
但凡三公子腦子清醒一些,就能想到大軍過境時剛好遇到洪水決堤這事十分的扯淡,而且那麼多將士在,怎麼會找不到葉知秋的下落?
不過是當局者迷。
方寸大,才顧不上多思多想就往那趕了。
四公子抬手了鼻子,“我想看三哥哭。”
溫酒聞言頓時:“???”
這一家子兄弟天都在想些什麼?
得虧謝玹這會兒不在此,否則估計這會兒已經上手勒住四公子的襟了。
謝萬金靠在案上,姿態閒散,笑得很是紈絝浪,“閻王低眉我常常瞧見,就想看看玉雕垂淚是什麼模樣,不行麼?”
溫酒聽得雲裡霧裡,“什麼閻王低眉,玉雕垂淚?”
“你竟不知道這個?”四公子滿眼震驚地看著,“先前長兄被人稱作謝小閻王時,看誰都是一臉‘你欠我好幾顆人頭’,唯獨在你麵前願含笑低眉,也不知道被誰哪個書生瞧見了,說這是閻王低眉,大地春回,十八層煉獄的山海化作了春江水。”
謝珩聽了忍不住笑,丹眼裡華泛泛,“還酸。”
溫酒抬眸看他,忽然覺著這話雖然酸了些,倒也不假。
謝萬金說得興起,又道:“這玉雕垂淚嘛,純粹是因為三哥生的好看,又時常麵無表,像個玉雕像,還總人哭,姑娘求而不得傷心落淚,落到他手裡那些天牢重犯求饒哭得驚天地,可從冇人見過他大悲大喜的模樣,所以啊,想看他的哭的其實不。”
四公子說著,忽然著重解釋道:“可不單是我一個人想看。”
“嗯。”溫酒點了點頭,覺得頗有幾分道理,但看著眼前的四公子笑的這麼開懷,忽然有點看不過過眼,開口便問:“那你呢?”
“我什麼?”四公子都被問懵了。
溫酒想了想,含笑問道:“金郎扶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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