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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 第908章 豎子不足與之謀

閉上眼,項梁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下相的家中,他趕在秦軍到來前,安葬亡父項燕之首后,回掃視項氏子弟們。

眾人或哀傷,或絕,唯獨一雙重瞳中,閃爍著復仇的火!并對他說:“愿學萬人敵!”

學得萬人敵,自是為了報國仇家恨,項梁自此格外看重這個侄兒,費盡心力保護他,培養他。

可一晃眼十來年過去了,昔日的年已羽翼滿,再不需要他這個仲父指點,甚至皺著眉,用挑剔的眼看待九死一生歸來的項梁,認為項梁的良苦用心,玷污了這場復仇戰爭的正義……

項梁了解這侄兒的脾,從小就倔,遂拉過項莊,讓項羽看看他堂弟被秦吏割掉的舌頭,訴說這些年在邊塞所的苦楚,并上溯到項燕、項超雙雙戰死,讓項籍休要忘了起兵的目的:“為項氏復仇”!

當項籍意有所后,項梁又提及昔日舊事:“三百年前,楚國曾與于越聯盟共擊吳國,越,蠻夷也,吳亦大蛇巨豚,后人卻只贊令尹子期及楚惠王以夷攻夷,兵不刃而除去大敵,卻無人貶低。”

在項梁看來,秦為西虜,匈奴為北虜,聯合北虜打西虜,沒病。

但他本想不到項籍有多不聽勸,就算到最后項籍意有躊躇,但依然拒絕與匈奴結盟:

“項氏之仇、楚國之仇,籍自報之,然冠帶之讎,何必北狄匈奴相助?”

“兵者國之大事,詭道也,以勝為功,何必計較手段!”

項梁大斥項籍,就像當年司馬目夷痛罵宋襄公,但這混小子真不聽勸,盡管面有愧,但還是堅持己見,讓人帶項梁下去休息,他自己則披掛甲胄,率軍渡水西去了……

項梁追問去哪,項籍的持戟郎只答說:“去重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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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豎子不足與之謀!”勸說無果后,項梁躺在營帳里,十分氣惱。

“武信君!”

就在這時候,外頭卻忽然來了個須發斑白的老者,捧著印綬玉圭,笑著稱他“武信君”。

“范增?是居巢范公麼?”

項梁認出了這位老友,他昔日年輕時,是家中出了名的浪子,喜好結國中豪俠,九流十家,當時范增已是一老叟,卻依舊白,項氏門客輕之。

但項梁卻看出此人談吐不凡,折節與之游后,評價范增說他有“馮諼、侯嬴之才”。

此刻舊友相逢,項梁不由慨萬千:

“當年以為范公是馮諼、侯嬴,是我小覷了,今日再見,才明白公有伊尹、姜尚之才,果為國士,能復興我大楚。”

“楚國能復,全賴君家之力也,范增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范增舉起手中的印綬:“聽聞項君消息后,楚王立刻下達了封賜,爵名武信君……”

楚王只是傀儡,這封君,自然是范增、蔡賜等楚地掌權者的手筆。

項梁卻搖頭,指著自己因為苦寒而凍掉的耳朵道:“項梁不過一殘之人,茍延殘至今,項氏如今要靠我那侄兒來扛大梁了,我無功無德,更做出外聯匈奴的事,哪當得起這稱謂?”

范增哈哈笑道:“想必武信君也看出來了,將軍雖勇銳,但要論老持重,主持楚國大局之人,仍需長者,君為項氏宗長,又秦中多年,明白其虛實,更效包胥之事,為楚國贏得強援,于來日戰大有裨益,還勿要推辭。”

項梁聽出范增意有所指,遂接過印綬,問道:“國中可一切安好?”

范增道:“江東仍在敵手,與淮南毗鄰,其樓船隨時可能渡過大江,故吾等已將國都及楚王遷往彭城,新都有房君蔡賜等人主事,又有英布,虞子期等人守衛淮南,當無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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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梁抬起頭:“范公不遠千里,來到西河,總不可能是專程給我送玉圭來的吧?”

“沒錯。”

范增道:

“老朽來此,是勸將軍撤兵回去的!”

……

“撤兵?”

項梁立刻站起來,面不解:“項籍孺子看不出眼下形勢,難道范公也看不出?”

“我聽聞,黑夫已先取咸,封宮室,嚴軍紀,婦無所幸,財無所取,收王離殘部,籠驪山之徒,這是為了安定秦地人心,以全取關中。”

雖然聯軍有河東尉趙接應,但河東守是秦地人,拒絕降楚,發門客親衛抵抗,耽擱了一些時日。再加上楚軍從陜縣渡河到河東,又跋涉數百里去坂,再渡一次河,大軍龐大,船只卻有限,幾個來回折騰下來,好不容易進關中,黑夫那邊已一路靠著炮攻取咸了。

這下形勢就變得十分不妙。

項梁焦慮地說道:“如今蜀、南、南郡、江東盡在黑夫手中,若再得雍州,天下九州,已盡其半!六國卻四分五裂,若讓黑夫得了機會息,昔日秦掃六國那一幕,只怕又要重演了!”

“若楚國不想再度滅亡,唯一的辦法,便是乘黑夫立足咸未穩,與匈奴聯手,共獵關中,匈奴取秦昭王長城以北,而關東諸侯奪河西、上郡、函谷關,使黑夫不能盡有關中地利,如此,方能維持均勢……”

“秦廷已覆滅,黑夫了楚國最大的敵人,這一點,老朽自然明白。”

范增讓項梁稍安,對他表明態度:

“老夫西來前,代替楚王,與齊國達了盟約。”

“楚國答應將臨淄給齊相彭越,由此聯合齊楚之力,共滅膠東的黑夫舊部曹參、陳平!”

“還有,武信君有所不知,早在楚軍經河東進關中前,使鄭昌、張良等在潁川復韓國,有令偏將鐘離昧率兩萬人,從三川、潁川南下,隨時可進攻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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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梁拊掌:“如此甚妙,東南兩路齊下,吾等則在關中配合匈奴拖住黑夫主力……”

范增卻搖頭:“武信君有所不知,但縱然有匈奴為盟,西河的楚魏趙聯軍,恐怕也難以再進一步。”

“為何?”

范增嘆息道:“君可知春秋時,晉國中行偃伐秦乎?”

“昔日晉悼公為諸夏盟主,其元帥中行偃約合諸侯伐秦,得九國,車三千乘,兵容十萬!然秦伯退守涇水,士大夫皆上陣備戰,并無退讓之意,而聯軍部各懷異志,并不齊心。”

“于是中行偃下令:天亮鳴,全軍西進,各軍都要拆掉土灶,填平水井,以便布陣。作戰時,三軍唯我馬首是瞻!”

“然而,諸侯各懷異心,皆馬首向東而返,中行偃難以制之,也只能撤軍……”

說完舊事后,范增道:“眼下形勢,與當年并無不同。”

“楚軍五萬人,駐大荔、臨晉,背靠坂渡口。”

“趙魏聯軍四萬人,駐夏,背靠龍門渡口。”

“得知黑夫已取咸后,眾人態度不一,魏相張耳與黑夫有仇,想聯合匈奴,好讓魏國取西河、上郡舊土。但趙國廣武君李左車卻揚言,寧可退兵,也不與匈奴結盟,使趙軍返回河東,攻取太原。”

“而楚國這邊,將軍則是又不與匈奴結盟,卻又要繼續渡水擊黑夫……”

一時間,楚魏趙三方,竟有三種打算。

這還打個屁啊!

范增給項梁羅列了雙方兵力:“黑夫兵不亞于聯軍,更收編了王離舊部,驪山之徒,加在一起,恐有二十萬之眾!”

“且黑夫素來善于攻心用計,若是他將楚國說是與匈奴勾結寇關中,屠秦人,擄其子玉帛,則秦人必從之,為其輸送糧秣,堵截我歸路!”

“更何況,西河可不是決戰的好地方,聯軍在西河耽擱了十余日,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這寥寥數城,比三川、潁川難打了十倍!為何?因秦人仇楚也,楚人初秦地,沒大肆殺戮報復,西河人逃川澤梁山中,恨不得立刻驅逐吾等。”

“如今聯軍遠離故土,兵馬罷蔽,將士思鄉。強弩之末不能穿縞,若一味在秦地與黑夫戰,彼輩人眾而同仇敵愾,而我軍人寡且心不一,各顧其后,如何敵?恐怕等不到匈奴南下,便已敗亡……”

項梁頷首:“那依范公之見,眼下該怎麼辦?”

范增道:“假意與黑夫和談,暗地里則使三國撤兵,回到關東后。乘著黑夫北匈奴之際,聯軍擊其南,將南郡與關中截為兩段,使其首尾不能應。若能如此,便可使策士鼓黑夫分散在江東、蜀的將尉僚屬,送上王號,以使之加諸侯……如此,方能維持天下均勢也。”

項梁道:“此計倒是不錯,但我那侄兒執拗,如何肯與黑夫和談?而黑夫,又豈會肯答應與聯軍和談?”

將軍那邊,由老朽來說服,至于黑夫……”范增著胡須道:

“趙國客卿蒯徹昨日來尋我,出了一計,是唯一可行,能騙得黑夫和談的辦法,只是我方還缺籌碼。并且,也了一次讓黑夫知道,聯軍不可小覷的勝利……”

項梁這下明白了:“籍兒昨日率軍渡水去重泉,莫非是……”

說話間,外面忽然人聲鼎沸,鐘鳴陣陣,聲音越來越清晰,那是無數馬匹的嘶鳴,兵刃的叮當以及此起彼伏的歡呼:

將軍得勝歸來!“

范增與項梁對視一眼,二人連忙走出營帳,卻見外面已變了歡慶的海洋……

朔風吹起,旗幟飄揚,昨日離開的鳥旗又回來了,項籍騎乘一匹俊的黑馬,從浮橋上下來,緩緩步營地,楚人士卒在他后,高高舉著斬來的頭顱。

而項籍自己也手持長戟,上面著一顆面目驚恐的頭顱,表還凝結在被項籍斬落的那一刻。

“這人是……”

項梁一時驚詫,范增卻捋須而笑。

“項氏的仇人,頻王氏的新任家主,黑夫降服的麾下騎將,王翳!”

他目放在隊伍后,那有一個佝僂著一只手的面蒼白男子,以及十多名著華貴,卻在楚人暴推攮下瑟瑟發抖的男男

“還有秦始皇帝的公子公主們,以及……”

范增意味深長地說道:“胡亥的丞相,潛伏多年,助六國與黑夫亡秦的最大功臣,趙高!”

……

PS:抱歉今天只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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