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和混蛋也分流派和等級的。

程卿縱是混蛋，也是比較有格調的那種，程珩就是非常沒品的混蛋了，程珩會歪這樣，顯然離不開大房的言傳教。

對縣裡的流言，大房是放任不管著脖子裝死，臊得李氏都不好意思出門。

「大房莫不是瘋了，要與何家結親就拿出個態度，再這樣拖下去，是結親還是結仇呢？」

偏又不能越過大房去管。

以前是程大老爺當族長，程大老爺死了，族裡重新推選族長，大房還想繼續出任，族老們不認可，後來才推選出了程五老爺當族長。

就為這事兒，大房把程五老爺恨上了，若不是因為程六老爺步步高昇，大房肯定不會這樣老實沒靜，肯定要和五房作對。

平日裡，五老爺都不管大房的事，就怕惹人非議，說他當了族長就要去打前族長一家。

可大房做的這什麼事兒啊！

五老爺都恨不得把程珩那小王八蛋從書院抓出來打一頓，讀書人立德修，程珩幾歲就開蒙，唸了這麼多年書，學的都是什麼狗屁玩意兒？

李氏臊的慌，五老爺考慮的還不止表麵這些，大房以為住了何老員外的命脈，要藉此讓何老員外大出，卻不想想何老員外豈是吃素的！

這幾年，程氏和何家是達了某種默契的，大家在同一個行當裡掙錢，互不乾涉。

汪布商家倒了黴，程氏與何家連同另外兩家，默默瓜分了汪家的生意，利益分配均勻，南儀縣乃至宣都府的織布匹市場才這麼穩。誰當族長，族裡的生意就由誰打理，產生的利益也由族長分配調，五老爺疑心大房安分了幾年，巧讓程珩救了何老員外的孫，大房就想藉此生事了！

怎麼，是想通過何家，躍過族裡，手到綢生意裡？

那可打錯了主意。

何老員外不是那麼好拿的。

五老爺把自己代到何老員外的立場，若有人用兒程蓉的名節來拿他，他隻會選擇弄死對方！

何老員外要是想收拾大房，五老爺絕不會管，但不能因為大房一顆老鼠屎壞掉一整鍋湯，南儀縣的勢力平衡不能打破，為此事，五老爺親自去向何老員外請罪：

「程氏教子無方，有愧何兄，愚弟這就命人將程珩那小畜生捆來向何兄負荊請罪。」

何老員外嗬嗬笑：「程老弟，你雖是程氏族長，也不用把所有事都往自己上攬，程珩那小子算計婉孃的名節，程氏大房不管不顧，此事可不是把程珩揍一頓就能輕巧揭過的！」

何家打程珩一頓有什麼用。

解決不了事本，還讓外人議論何家恩將仇報。

五老爺沉，「此事任由何兄做主，是打是殺，愚弟絕不阻攔。」

何老員外挲著手上的白玉扳指，「再等兩日，程卿說了要替婉娘出氣，老夫要看看程卿會怎麼做。你們程氏雖養出了無賴子弟，倒也有程卿那樣知恩圖報的小郎，程老弟有福氣啊！」

卿哥要替何家小娘子出氣？

這下連五老爺的好奇心都被勾起來了。

何老員外一邊罵程珩一邊又誇程卿，五老爺頗為自得。

卿哥當然是好的，與那孩子第一次見麵，五老爺就印象深刻。聰明的人到都是，聰明還有有義，就殊為難得了。

「那就聽何兄的，且再等兩日。」

何老員外看不慣五老爺那得意樣，心裡有火，忍不住刺了五老爺兩句：

「自小在南儀長大的，偏偏品行無格，人又蠢笨。早年被你們族裡放棄的一支卻頻出良才，逝者不提，隻說小一輩的程小郎一人，就比程氏其他子弟捆起來都強……真是怪哉！」

五老爺：「……」

說的好像是程氏眼瞎才會捧愚才玉。

五老爺委屈啊。

程知遠被離開南儀時，還是大房掌權呢，誰知道當年程大老爺是怎麼想的，如今倒是他替程大老爺背鍋，被何老員外譏諷。

唉！

——幸而還有卿哥，能替他這個老頭子爭爭氣。

……

程卿要為何婉解困，當然要花點時間佈置。

兩天時間過去，這邊還沒靜，何婉落水一事都傳到了宣都府，何婉的叔嬸急忙趕回南儀，何二叔點了十幾個兇悍的家僕要打上程氏大房：

「程氏欺人太甚，不把何家上下放在眼裡，待我去找他們算賬，為侄出氣！」

何老員外剛嗬住兒子，何婉二嬸又拿著帕子抹淚：

「就是把那姓程的殺纔打死，婉孃的名節也是毀了，老太爺，如今我們可要怎麼辦？要麼就把婉娘嫁給那程殺才，一床大被遮，全這段英雄救的『佳話』，要麼早做打算，將婉娘發嫁的遠遠，時間長了，縣裡人慢慢就忘了此事，依兒媳所見，還是把婉娘嫁給其他人好，讓程家人盤算落空，也不讓何家被人拿！」

何老員外氣得眉都在抖。

這兩個主意都是讓婉娘委屈，匆忙間哪有什麼合適的人選把婉娘嫁過去？

忍住火氣問兒媳可有什麼好人選，何二嬸抿了抿：

「老太爺，我孃家有個侄子和婉娘年齡相當，親上加親，娶了婉娘後自然不會薄待，您若同意，兒媳這就讓侄子上門提親。」

何老員外把頭轉向親兒子，何二叔目躲閃。

好呀。

夫妻倆這是事先就商議好了對策，回來趁火打劫呢。

何老員外一時有些心灰意冷。

何家的姻親子弟，何老員外早就考察過了，要有合適人選，他也不會選中程卿。二兒媳孃家的侄子沒一個氣的，都沾著何家的生意過活，扶了多年都扶不起來，全是些吃喝嫖賭樣樣通的，那樣的人都能娶婉娘，那他還不如把婉娘嫁給程珩呢，至程氏文風鼎盛，程珩不敢太浪！

他還笑話程五老爺管不好族中子弟，轉眼就被兒子和兒媳打臉了。

這是關心婉娘嗎？

是怕婉娘嫁給別人，會帶走何家一部分家財，打著水不流外人田的主意呢。

「趁老夫沒發火，你們夫妻趕滾回府城，婉孃的婚事不許你們手！」

何二叔有些訕訕，何二嬸還要辯解，何老員外將夫妻倆罵的狗淋頭。

耳力出眾的小丫頭蹲在花壇邊數螞蟻，將何婉二叔、二嬸的話聽得清清楚楚，氣得默默流淚：小姐生在這錦玉食的何府，除了老太爺是真心護小姐，其他親人都想算計小姐，就因為小姐有大筆嫁妝。

小姐真是太難了！

——程三元呀程三元，你可千萬別小姐失啊。

小丫頭雙手合十，把漫天神佛都求了個遍，讓神佛保佑，程卿得是個做事靠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