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卿對有種天然的憐惜。

但這種憐惜涉及到親近且在乎的人時，又什麼都不是了。

比如明月樓的詩詩留在宣都府會影響大姐程慧的名聲，程卿就十分贊同請那位詩詩姑娘挪一個地方。

又比如，素未謀麵的嘉縣主可能對程蓉的死瞭解，程卿又覺得騙騙小姑娘也沒什麼——如果需要的話，隨時可以化人渣，騙騙心這種事，做起來也沒什麼下限。

就是這樣的雙標狗，不以為恥，也沒以為榮，一切不過是依從本心做事。

別和講節，節就是用來掉的。

程卿覺得自己能豁出去，可能言語中了端倪，孟懷謹直接說了不可能：

「先不說你能不能見到嘉縣主，就算見到了，也不可能讓嘉縣主親近你，大半個京城都知道，嘉縣主心悅鄴王世子蕭雲庭！」

程卿和蕭雲庭一比差太遠了。

孟懷謹話說的直接，程卿還難以接呢。

現在是真的確信嘉縣主腦子不太靈，居然會喜歡蕭雲庭那個病。病多變態，看見蕭雲庭應該繞道而走，而不是主往其邊湊啊！

不過蕭雲庭那樣的心機，若想刻意騙一騙哪個小姑娘，小姑娘們還真不容易逃，那張臉太加分了，之心人皆有之，狗又不分古今。

程卿估了一下挖蕭雲庭牆腳的可能，半晌後覺得勝算不大，又問孟懷謹：

「師兄，你認為那位嘉縣主對蕭世子的喜到了何種程度？」

是不是一見蕭雲庭就臉紅心跳腦袋缺氧，蕭雲庭問什麼就說什麼？

這下換了孟懷謹皺眉：「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但若是與蕭雲庭有關，我勸你放棄這個打算。你要牢記，能離蕭雲庭多遠就多遠，千萬不要試圖靠近這個人，不要對他有好奇心，也不要想著利用他……因為最終的結果隻能是你被他所利用驅使！」

咦。

發生了什麼事，

孟懷謹沒上京前，和蕭雲庭好的能穿一條子。

難道這兩人鬧翻了？

——

靈堂。

程六夫人秦氏麵上一點都沒有。

已經說清楚了在宮中發生的事，每一細節都儘可能回憶，從帶著程蓉去壽康宮，再到出了壽康宮淑妃召見，程蓉獨自折返壽康宮……講到發現程蓉上吊自盡，秦氏已淚如雨下：

「是我的錯，我應該連眼睛都不眨，蓉娘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不給蓉娘獨的間隙，是我的錯，我害死了蓉娘！」

這些天來，秦氏已經飽心理折磨。

李氏雖是嫂子，秦氏卻是二品誥命夫人，不是罵不過李氏，是心中有愧，以至於不敢在李氏罵人時還。

李氏和五老爺失控崩潰，秦氏也不好！

愧疚中還有傷心，程蓉乖巧大方，來了京城幾個月，秦氏也十分喜歡這個侄。

秦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蓉娘是自盡以全名節，這個傻孩子了委屈，還不想讓我們為難，自己一死了之，至死也沒說出是被誰辱了清白……」

李氏的雙手握拳，指甲都把掌心的破了。

跡就順著李氏的手往下慢慢流，李氏一點痛覺都沒有。

有什麼好痛的。

痛的是蓉娘。

的蓉娘，在辱時有多麼絕。

在被關在偏殿，天不靈地不應時有多麼絕。

在解下腰帶把自己吊到樑上前，又有多麼絕！

而發生這一切時，自己這個做母親的不在蓉娘邊，讓蓉娘獨自承著一切，嘗遍了各種負麵緒，最終選擇結束自己的命——

蓉娘多疼呀。

李氏扶棺大哭。

秦氏還想說話，一直默不作聲的五老爺陡然大怒：

「你是有錯，你錯的不是沒想到蓉娘會自盡，是你猜到了蓉娘會自盡，卻還給尋短見的機會！」

秦氏被嚇得倒退幾步，不小心撞上了程蓉的棺柩，更是控住不住自己發抖。

「五哥——」

程六老爺不同意這說法，五老爺卻不管他，隻對著秦氏罵：

「蓉娘不說出何人所辱，是因知道說了出來，你們這做叔嬸的也不能為做主。蓉娘自盡，是因那一夜你們所在的偏殿鎖，醫進不來，你們出不去，不拿自己的命做待，為了掩蓋此事，死的或許不止一人……拿自己的命，換了你這個嬸嬸的平安出宮，你如今講起蓉孃的死因，還遮遮掩掩，你在為誰遮掩，你怕得罪了貴人，影響你丈夫的前程，是不是？」

「五哥！」

程六老爺實在不了五老爺這誅心之言。

秦氏更被罵到崩潰，隻一個勁兒喃喃否認，「我沒有，我不知道蓉娘會自盡，蓉娘是為名節為死，我沒有……蓉娘是為了程氏的名譽而死。」

「放屁！為人所強辱，不是天見與人私通，程氏沒有一條族規說被人強辱的子必須去死！是你的態度影響了蓉娘，的傷未愈，你們讓進宮。淑妃派人你，你就丟下蓉娘自己去了，你忘了自己進宮前發誓要照顧好蓉娘，淑妃不是中宮皇後，你即便是不去，也不敢對你這個尚書夫人治罪，那為什麼淑妃一，你就忙不迭的去了……因為淑妃生了大皇子，中宮無嫡子，大皇子佔了長子之位，最有可能繼承大統，你親近的不是淑妃，你認為自己親近的是未來太後。」

五老爺在罵秦氏，又不僅是罵秦氏。

秦氏是一個愚昧的婦人，的疏忽間接害死了蓉娘。

然而真正死蓉孃的，是那吃人的皇宮，也是權熏心的程六老爺！

五老爺看著程六老爺：

「六弟，你變了太多，當哥哥都快不認識你了。你當上了工部尚書，你想更近一步，這不是錯。但你不該把蓉娘當棋子，也不該拉上整個程氏一起賭。」

程六老爺張了張，卻說不出一句為自己辯解的話。

他穿二品朝服的子，也佝僂了一下，下一刻又直了脊背。

——他想更進一步，也想讓南儀程氏更上一層樓，他想讓程蓉嫁皇子並不全出自私心，他也不願意讓侄遭遇意外……他沒錯。

錯的是強辱了蓉孃的人。

「五哥，我們要查出真相。」

五老爺冷笑，指著門口：

「你們都給我滾出去，不要在蓉孃的靈前說這些，蓉娘會當真的，會以為你這個做叔叔真的會為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