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傅婕妤「皇上,今年的秀有合意的嗎?留了幾個?」傅婕妤的笑容溫又恬淡,還帶著一關切。
擅長這樣用最平淡的東西打皇帝的心。
「留了三個。」皇帝繼續端詳,「你不生氣?」
「為什麼要生氣呢?您是皇上,天下至尊,所做的一切都是合理且合的。」
「你不嫉妒?」
傅婕妤想了想,微低下頭去,長長的睫上瞬間有一點點濡:「嗯,有一點點心酸吧,但是臣妾知道,並不是皇上不喜歡臣妾了,選秀納妃,如同上朝理政務一樣,都是皇上的天職。皇上心如大海,要無數滴海水聚集才能稱之為海,哪能隻容一個小子呢?」
「妃,朕的後宮如大海,可朕的心裡隻有你這一滴水。」皇帝輕輕將摟進懷裡,「這些年,進宮的秀,年輕貌的不比從前,朕卻越來越興緻缺乏,看著們麗的麵容,完全無法揣測那後麵是顆什麼樣的心。」
「皇上想到了姬容華?」傅婕妤是溫的,順從的,卻不是隻會千依百順的無腦人,還是善解人意的。說到揣人心,恐怕皇後加蘭貴妃、淩貴妃三個捆一塊都不如。
皇帝沉默著沒有言語。
傅婕妤也沉默了一會,然後輕扯著皇帝的袖,拉他站起來。
皇帝不解其意,看了看低頭伏案、認真攻讀的蕭奕旻,起跟進了寢殿。
「臣妾隻是一介流,自知後宮不能乾政,而在當時,皇上心一直不好,也很來臣妾這裡……有些話,臣妾一直不知當講不當講。」
「嗯?」
「那件事……皇上置得太過急切了,臣妾明白皇上的心理,可是皇上有沒有想過,那件事全權由燕王置,真的好嗎?」
「妃的意思,朕有點不解。」
傅婕妤沉片刻,輕輕搖頭:「臣妾還是不說了。」
「妃,若你都不敢在朕麵前暢所言,那朕還能相信什麼人?」
傅婕妤嘆了口氣:「臣妾沒有在當場,也不清楚究竟如何,但是從皇上斷續的講述中知道,這件事一直是暮王妃主導、燕王目睹並全權理的。可曾有人……聽過姬容華一句辯解?或許大家都不再相信太子的人品,臣妾也不敢為他置辯,但是……但是姬容華呢?也是個人啊,為什麼沒有人聽說過一句,就把置了?」
「妃!」皇帝刷地站起來,氣極差,口起伏。此事事關皇家麵,也涉及到他這個九五至尊的尊嚴,再聽那個賤人細述一遍,難道要他丟人一些?
「皇上讓臣妾說,臣妾纔敢說的……皇上若不聽,臣妾必會閉口不言。」傅婕妤有幾分黯然神傷。
皇帝想了想,又強忍著心中滔天的怒意,重坐下來,攬著緩聲道:「你繼續說。」
「臣妾覺得,事有蹊蹺。首先是太子的述詞;其次是地點不對;第三是時間不對;那樣的時候,選擇那樣的地點,其實太容易被人窺破。難道這種事,不都該選月黑風高,蔽又安全的地點嗎?那可是皇族休憩之,被人發現的機會太大了。」
傅婕妤眼看皇帝,見皇帝正肅容沉思,繼續道:「太子雖然喜好,也不至於這點分寸都沒有,他已經二十多歲了,自他十五開竅以來這麼多年,也從未在宮中鬧出這等事來——雖說前有流心,但那畢竟是宮,皇上您的宮妃裡可有許多年輕貌的絕佳人,姬容華是頭一個嗎?還是最出眾的一個?」
皇帝緩緩轉目,開始盯著。
「要說姬容華孤寂難耐,勾引太子,那時才剛宮年餘,甚得皇上寵幸,還不至於談得上被冷落吧?這些都隻是從理來推測。」
「妃認為,北兒有可能是被冤枉的?」
傅婕妤微微點頭:「燕王理得實在太果斷了,連開口的機會都沒給姬容華,也許他是揣著皇上當時的心思來置的,可是為皇子,若真心為皇上著想,難道不該在皇上意氣用事的時候先緩和事態,再理置麼?這種態度,放在理朝政事務上,那便推波助瀾。歷朝歷代,明主都會設言,正是謹防為君者會被一念以蔽之,衝行事,可是燕王的行為……」
皇帝起慢慢往外走去,臉比來時更沉更黯了,甚至沒有再去看一下九皇子。
傅婕妤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靜靜坐在那裡,纖弱文秀的臉上依然是靜好的神態。
皇帝應當不會去替蕭奕北翻案——在他下令燕王全權理善後的時候,其實心裡已經不打算給蕭奕北退路。現在重翻舊事,即使徹查也隻會是暗中的事,目的隻是想知道那個通現場背後的真相。
皇帝也應不會替姬容華惋惜,出了這樣的醜聞,哪怕沒有過錯,無論是被栽贓還是蕭奕北單方麵猥,隻要為了皇家的麵,就非死不可。皇帝惋惜的隻是沒聽到臨死前的辯解。
摧雪殿裡殘敗一如既往,皇後甚至沒有用的權勢來刻意地照顧一下前太子。
皇帝站在天井裡,負手停留了一陣,守殿的太監宮跪了一地,大氣都不敢出,心裡琢磨著是不是皇帝又想念前太子,想要把他釋放出去了?
一個個額上冷汗涔涔,在回憶自己有沒有苛刻過前太子。
好歹他也是個皇子,和被打冷宮的嬪妃不同,是皇帝的親生骨,哪天想起來了還是有可能放出去的,因此他們也沒敢過分為難過,這也是皇後敢不刻意照料的原因。隻是怠慢些總免不了。
院子裡的樹濃蔭遮蔽,倒是一派盛夏景象,可地麵上的雜草也綠意滿眼,就不免顯得荒涼了。
皇帝回過神來,沒有理他們,徑往幽蕭奕北的正殿走去。
殿門從外麵落鎖,鎖頭上有點銅綠,窗戶倒開著,從外麵探頭進去,裡麵線很差,除了簡陋的桌椅、空的書架和床,一眼能看盡的殿竟然看不見人。
皇帝鎖起眉來,轉頭喝問:「二皇子人呢?」
摧雪殿的總管太監張地道:「他……他近來時常喜歡躲在床後麵、或者架子後麵……」
他匆匆過來,拿著鑰匙去開殿門,抖了半天也沒開啟。
皇帝盯著他手上的鑰匙,發現鎖孔裡已經生了銅綠,不由微沉了臉:「這門是多久沒開啟了?」
太監眨眨眼,臉上跳著,囁嚅道:「皇上吩咐過……不得與太……二皇子多接,不得與他說話……所有用品都是從視窗傳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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