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梁淺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正好在南城，代了幾句，放下手頭的事，乘坐慶帝派來的馬車宮。

蘇梁淺進宮的前一晚，是在南城的帳篷住的，服的擺可見褶皺，妝容來說，更談不上緻，年輕的臉上，有眼可見的疲憊，但脊背直，眼睛明亮，依舊讓人覺得神。

慶帝坐在案桌前，桌子的兩邊，是堆積的高高的奏摺，他看著蘇梁淺進來，步履從容，神也是這個年紀有的鎮定淡然，心中慨，他怎麼沒有這樣才乾的兒子？

慶帝這樣惋惜的想著，清醒過後，又有慶幸。

蘇梁淺已經走至他的前，緩緩跪下，“微臣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的聲音，擲地有聲。

“快快起。”

慶帝一貫威嚴的聲音著慈善，他側的胡公公會意，幾步上前，將蘇梁淺扶了起來。

“賜座！”

慶帝吩咐了句，很快有宮人端著個小墩子在蘇梁淺後，供坐下。

“今後若沒有旁的人在，你不用行跪禮。”

這樣的恩賜，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殊榮，剛坐下的蘇梁淺速度起，誠惶誠恐，滿是敬畏和恩，跪下來謝恩。

“這次京城的局勢，能這麼快穩定下來，你居功至偉，這是你應得的。”

蘇梁淺再次被胡公公扶了起來，謙卑道：“這都是皇上的庇佑，皇恩浩，此乃北齊百姓之福，而且食君之祿，擔君之憂，這都是微臣應該做的。”

蘇梁淺是皇上欽封的樂安縣主，自然是慶帝的臣子，為臣子，為皇上分憂辦事，自然也是應該的。

該得的好，蘇梁淺不會推拒，該拍的馬屁，蘇梁淺更不會吝惜。

蘇梁淺話說的好聽，慶帝一貫板著的臉上，都是帶了幾分笑意的。

蘇梁淺越是不居功自傲，慶帝就越滿意，越覺得應該給賞賜。

慶帝先是詢問了災區的況，蘇梁淺對答如流，有條有理，且通俗易懂，就連胡公公都聽明白了。

不但慶帝看蘇梁淺滿意，胡公公也覺得蘇梁淺的行事，無一不規矩妥帖，挑不出半點病。

“樂安對遠慧如何看待？”

蘇梁淺明白，慶帝之前說了那麼久，這是要切主題了。

“微臣祖母的病，是遠慧大師治好的。”

蘇梁淺稍頓，繼續道：“在此之前，微臣與父親將京中的大夫都請遍了，就連宮中的醫也去看了，但祖母一直都不得好，這次京城還有泗水的天災，也是遠慧提前預知，遠慧大師的本事，微臣是相信的。”

蘇梁淺完全將自己置事外，就事論事。

“你相信他真如民間傳的那般神通？”

蘇梁淺看著慶帝，心中嗬嗬，相信？要慶帝不相信的話，會將他請到宮中。

“微臣是相信事實。”

慶帝點了點頭，“這麼說，樂安是相信遠慧大師的。”

“遠慧大師是微臣祖母的恩人，那就是微臣的恩人，他幾次預言功，也不容微臣不相信，微臣相信，他是真正的高僧，並非沽名釣譽，如若不然，也不會閉關三月，若非為了百姓，他說不定本就不會現，可見其品行，更何況，若是事關千萬百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慶帝神微，遲疑了片刻後道：“昨日，遠慧預言，說泗水附近，會有地之災。”

“地？”

蘇梁淺的聲音微尖，似是不敢相信。

慶帝點了點頭，“遠慧還說，他昨日從夢中窺得天機，泗水的況甚是危急，朕詢問況，他卻說天機不可泄，並且言明你纔是負責此事的天定人選。”

當初慶帝之所以挑選蘇梁淺負責京城和京城附近災民的安置事宜，這也是遠慧的提示。

遠慧和慶帝說，就隻有英魂在意之人才能他們的怒氣，讓他們有所剋製，蘇梁淺剛接手災民的事沒多久，連著下了大半個月的雨就停了，而且蘇梁淺的辦事能力和效率，更讓慶帝對此深信不疑。

“遠慧大師當真如此說的？”

慶帝看著輕呼的蘇梁淺，神不由繃住，“可是有何不妥？”

蘇梁淺回過神來，言又止，片刻後道：“因為祖母和泗水之事，微臣對遠慧大師的話是深信不疑，微臣掛心泗水那邊的況，讓季無羨到泗水後，給微臣來信，前幾日，微臣收到了季無羨的來信。”

慶帝看著神凝重的蘇梁淺，跟著忐忑起來，口問道：“如何？”

蘇梁淺咬著，“季無羨說，泗水可能會有疫。”

蘇梁淺原本沒打算將泗水的疫這麼快告訴慶帝的，但慶帝那句遠慧言明你纔是負責此事的天定人選，讓改變了主意。

很清楚，不管泗水什麼況，慶帝都會讓前去，況越是危急，就越是刻不容緩。

肯定會去，但是在慶帝下這個決定之前，要讓他知道，那個地方，比他所能夠想象的還要兇險，雖然他最終都會下這個命令，但知道的越多，他對的愧疚就越大，的籌碼也就越多。

這樣一番權衡，蘇梁淺沒有半分猶豫，直接將這事也說了。

或許，對很多人來說，地纔是最危險的，但在看看來，瘟疫纔是。

雖然不知道地是什麼時間，但知道哪個地方最嚴重危險，這是可以避開的，可是瘟疫，蘇梁淺對自己的醫有信心，但瘟疫卻是之前從未接過的。

“你說什麼？”

慶帝看著低垂著腦袋的蘇梁淺，從位置站了起來，聲音也重了，胡公公被駭的抖了一下。

也難怪慶帝如此失態，北齊數百年的歷史上，發生過的幾次瘟疫，死了都有數千人，北齊的第三代皇帝，就是因為微服私訪時和一個得了疫病的人說了幾句話，最後染病亡，當時伺候他的太監還有幾個得寵的妃子，無一倖免。

蘇梁淺覺得疫病比地棘手，在慶帝看來，更是如此。

泗水的地再怎麼厲害，也波及不到京城來，但是會傳染的疫病卻不一樣，想到太子還在泗水，慶帝一下更擔心了。

不過慶帝為帝十數年，就是再怎麼擔心，也能很快調整，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沉了沉聲繼續問道：“確定是疫病嗎？”

如果季無羨要在，心裡肯定會吐槽，太子那麼貪生怕死，原來是隨了慶帝。

“十有。”

簡單的四個字，讓慶帝有片刻的失神，隨後又問道：“你說你是前幾日收到季無羨的來信，是幾天前？”

蘇梁淺略微思索了片刻，“有六七日了。”

慶帝一聽都這麼久了，神又變了變，“你怎麼今日才告訴朕？”

蘇梁淺屈膝惶恐道：“太子和七皇子都在泗水，微臣以為——而且，他們若是瞞著，說不定是有——”

“他能有什麼辦法？”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太子夜向禹，慶帝略微一思索又覺得不對，太子要知道這事可能瞞而不報，但是夜傅銘是知道輕重的，他要知道了，就算會在那邊采取措施，肯定也會將這事上報給朝廷的，而且，就這樣不聲不響的，就算將疫製住了，也不會有很大的功勞，但如果疫擴散了導致不能收拾，卻是要到懲罰的。

慶帝這樣一想，很快就明白了，太子和七皇子很有可能本就不知道疫的事，那季無羨是怎麼知道的。

想到自己的兩個兒子，堂堂皇子，竟然都不如一個國公的兒子，慶帝有些來氣。

“季無羨的信呢？”

蘇梁淺老實回道：“微臣擔心信上的容傳出去會引起恐慌，看完後當即就給燒了。”

雖然慶帝很想要知道季無羨寫給蘇梁淺的信寫了什麼，但他不得不承認，蘇梁淺這樣的理方式是很妥當的。

“除了疫的事，信上還說了什麼。”

蘇梁淺跪在地上，慶帝繼續問道：“你說，通通都告訴朕，朕赦你無罪！”

“此事太子和七皇子不知也在理之中，泗水的地方是個頭，欺上瞞下，季無羨是過去這些年在民間遊歷，察覺出破綻深調查，才發現異常的，他給微臣來信的時候說了，一旦確實是疫，就會告訴太子殿下和七皇子，想必他們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了，說不定給皇上的信就在路上，是個什麼況，信上也代不清楚，所以微臣也不是很清楚。”

蘇梁淺作為定的太子妃，和季無羨這樣一個年齡相當的適婚男子有書信來往，這顯然是並不妥當的，但是蘇梁淺當著慶帝的麵就這樣說出來，頓讓人覺得行事坦，不怕人查，而且還說了疫的事，更能說明，隻是單純的關心泗水的況。

慶帝沒有說話，但呼吸卻急了幾分，蘇梁淺弱弱著繼續道：“微臣聽說，太子用了十來日的時間，才從京城到泗水。”

“這個混賬！”

慶帝沒忍住火氣，怒斥夜向禹。

蘇梁淺沒再說話，書房安靜的，可以聽到慶帝急促的呼吸，就在慶帝的緒呼吸漸漸平穩下來的時候，蘇梁淺抬頭看向慶帝道：“微臣請願前往！”

在得知蘇梁淺的這種況後，慶帝更下了決定，不管蘇梁淺什麼態度，一定要讓給前往泗水，但泗水的況太過兇險，蘇梁淺剛立了這麼大的功勞，慶帝不知如何開口，他正遲疑著怎麼說的時候，聽蘇梁淺說主前往，整個人都是震住的。

蘇梁淺和慶帝對視，重復著繼續道：“微臣請願前往！”

慶帝剛剛還在遲疑著怎麼開口讓蘇梁淺同意這件事，就聽到蘇梁淺主請纓，都有些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來，心裡重重的鬆了口氣，然後狂喜。

胡公公看著跪在地上，脊背卻直的蘇梁淺，更是傻眼，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

“樂安，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慶帝掩著心的滿意，繞過桌子，走到蘇梁淺麵前。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為皇上分憂，這是微臣應該做的，求皇上全！”

慶帝看著直視著他的蘇梁淺，那雙既疲倦又神的眼眸神采奕奕的，滿是虔誠，慶帝不控的，低，親自將蘇梁淺扶了起來，一臉容，“好，好，好！”

慶帝連道了數聲好，他握住蘇梁淺的胳膊，另一隻手拍了拍的肩膀，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容的神，有幾分恍惚。

“不愧是荊國公帶——”

慶帝清醒了過來，將接下來的話，咽回了肚子。

他再看蘇梁淺那張素凈的臉，怎麼看怎麼滿意，怎麼看怎麼喜歡，雖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慶帝也一直認為這是應當的，但蘇梁淺這番舉，慶帝竟有種了恩惠的覺，還有愧。

北齊那麼多的大臣，他養了那麼多的人，最後竟然要讓一個未及笄的，冒這樣的兇險。

“樂安，你放心，京中還有京城附近的百姓，是你安置妥當的，你就是這時候走了，也沒人能搶走你的功勞，等你從泗水回來，朕一併嘉獎，隻要你開口，朕一定讓你如願！”慶帝許諾道。

蘇梁淺點頭，一副激的模樣，心中卻明白慶帝這話中的深意。

“等微臣將手頭的事代完畢，即刻就去泗水。”

蘇梁淺想了想，補充道：“三日後，微臣一定。”

慶帝原先聽蘇梁淺說要等手頭的事代完畢再，還擔心拖延時間，正想說不用，聽說三日後，閉上點頭。

不要說蘇梁淺作為這次京城災民安置理的總負責人，肯定是有事要代的，不可能就這樣一走了之，就是什麼事都沒有，要三天的時間準備收拾，那也是非常合理的。

“微臣還有個請求。”

“你說！”

慶帝沒有半分遲疑慷慨道，彷彿蘇梁淺說什麼，他都會應下，“可是要人保護你的安全？朕命蕭憑與你一同前往，保護你的安全，再挑選幾名醫湛的太醫與你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