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京城一樣，泗水的雨水，也在前幾日停了，但並沒有放晴，沉沉的，比下雨天還讓人覺得沉悶抑。

不過沉悶抑歸沉悶抑，幾天沒下雨，泥濘的路乾了許多，相比來說還是好行走許多。

一個多時辰後，蘇梁淺到了鳴金村外的寺廟。

一直在寺廟駐紮著的劉華提前收到了訊息，帶了自己的幾個手下在寺廟門口候著。

太子怕死，要不是王承輝捂著他的強拽，他本就不會來，拖拖拉拉的，本就不敢走在前麵。

走在當頭的是蘇梁淺，蕭憑季無羨隨其後，蘇梁淺手中持劍，一威儀，儼然就是一群人的領頭。

劉華迎了上去，這些人裡，他就認識季無羨，夜傅銘見過一次，他恭敬的站在蘇梁淺麵前，卻將目投向季無羨，顯然是不知如何稱呼。

“我姓蘇，你直接就我蘇大人，皇上也聽說了疫之事，特命我前來理，你與我說下況。”

對比起胡偉來說，蘇梁淺對位更低的劉華，更加敬重。

這時候，能守在這裡的，都是心裡裝著百姓乾實事的好。

蘇梁淺說完，又介紹了蕭憑秋靈，還有同行的幾個太醫。

蘇梁淺說話間，後麵拉著貨的馬車也陸續到了，停在寺廟門口。

寺廟的門前，就是一大片空地，平日裡空曠的很，但現在都被蘇梁淺帶來的東西占滿了，還有些沒能停過來。

“現在寺廟是被征用了嗎？”

劉華點點頭，“村子裡的人都不讓出來，廟裡也沒人，我擔心疫之事傳出去，讓主持他們都走了。”

蘇梁淺嗯了聲，對蕭憑道：“你去，讓人將馬車的東西都卸下來，暫時搬到寺院裡麵。”

劉華聽了蘇梁淺的吩咐，黯然又疲憊的眼眸亮了亮，心裡都有底了起來。

太子來的時候，也帶了許多東西，但本就沒分到需要的人手上，現在被關著的災民，劉華紅了眼圈，“蘇大人來的太及時了。”

劉華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神卻是微鬆的，甚至有笑意，彷彿是喜極而泣。

蘇梁淺看他的樣子就知道，況兇險危急。

也不知道王承輝對太子說了什麼，太子跟著走了過來，劉華向太子行了禮，隨後對蘇梁淺道：“現在裡麵都已經作一團了。”

胡偉當初在下令隔離的時候，同時還嚴令村莊上的各家各戶不準隨意往來走，但紙保不住火，還是這種會傳染的疫病。

本來，那些災民在經歷了泥石塌方後，心中就惶恐，正是人心惶惶的時候，現在越來越多的人染病，大家又不是傻子，哪裡會意識不到不對？是人都怕死，在裡麵還吃不飽，況怎麼可能控製的住？

劉華倒是想和蘇梁淺說，但因為這樣的局麵，他最近幾天本就不敢進去那幾個地方，所以如何，他也不是很清楚。

“那我親自進去看看。”

劉華聞言，整個人猛地震住，“蘇——蘇大人要進——進去？”

因為意外，劉華說話都有些結起來。

很快，劉華又出了為難之，太子等人剛到的時候，雖然有疫病，但尚未發，那時候他一心盼著太子等人會去看看，然後采取措施將況控製住，但現在不是之前，而且雖然蘇梁淺年紀輕輕又是個子，短短時間的接，劉華卻將希寄托在了上，他有些擔心，蘇梁淺進去會被那些人傳染了，到時候就完了。

“不進去怎麼知道裡麵的況？”

太子見蘇梁淺態度還堅決，看的眼神，就像看傻子似的，同時道：“要去你去。”

太子打定主意不去，一旁的蘇克明附和道：“太子份尊貴，確實不能冒險，要被染了，後果不堪設想。”

蘇克明說這話，倒不是為了太子，而是他自己。

要太子也去的話，他肯定就隻有跟著了，蘇克明和太子一樣，都惜命的很。

“劉大人之前進去過嗎？”

劉華當即回道：“自然是進去過的，不單單是我，與我一起在寺廟中的同僚，也不止一次進去。”

太子聽了這話，當即一蹦劉華三米遠，蘇克明也是一樣，兩人看劉華的眼神，都充滿了怨恨，就好像他是蓄意殺人的兇手似的。

“那你和其他人可有不適？”

劉華搖頭，“沒有，我們每次進去，都會穿上草藥熏製的外，出來後，將外了，當即就會洗手沐浴，目前並沒有人染。”

“你去將外取來。”

劉華道是，都還沒吩咐人將東西取來呢，太子往前湊了幾步道：“本宮也要！”

“我也要！”

蘇克明隨太子其後，提出了要求。

兩人將貪生怕死的形象，展現的是淋漓盡致。

很快，就有得了命令的士兵進屋拿了熏了草藥的外拿了出來，發給了眾人。

寺廟的話，距離幾個村子不遠，但走路的話，也要一盞茶的時間，因為蘇梁淺一行人人多，走的不快，用的時間更長。

太子說不去不去，但被王承輝拽著，蘇克明自然也就隻有認命的跟在太子後了，該去的都去了。

到了設關卡的地方，和絕大多數人用木樁子攔住路不同，關卡用的是鐵織的網格門，進出的則是全封閉的鐵門，鐵門外，還蓋了很高的圍墻，圍墻的泥看著都帶了氣，顯然是剛蓋沒多久，圍墻的最上麵，是鋒利的玻璃碎渣，單看著，就鋒利異常，輕輕一，就能紮出來。

除了門墻，還有百來個持刀的士兵，都頗為高壯，可見下達這個命令的人，有多害怕裡麵的人跑出來。

蘇梁淺一眾人還沒走到門墻下，封著的鐵門，剛好開了一個小門，有兩個全武裝著的人抬著個完全矇住的人走了出來，任誰都能猜得到，那被放在擔架上的，是一。

他被捂的很是嚴實，就隻有垂著的一隻手手臂了出來，手背已經潰爛，也不知是因為疫病還是因為天氣炎熱，遲遲得不到理導致的。

太子和蘇梁淺幾乎是並排走的，自然是看到了，嚇得瞪大著眼睛停了下來，指著道：“這——這是——”

他話還沒說完，抬著的人剛好走近，太子那個惡心的，直接嘔了聲，差點沒吐出來，蘇克明和劉華等地方也沒好到哪裡去，如果不剋製著，估計也要吐出來了。

劉華看著就因為這麼點小場麵就被嚇得臉蒼白的太子，忍不住在心裡吐槽著翻了個白眼，卻見蘇梁淺麵目淡然，鬆了口氣。

雖然都是第一次見麵，但不知不覺間，他對太子已經不抱指了，而是將希都寄托在了蘇梁淺上。

劉華這樣想著，又忍不住看了眼蘇梁淺後側的幾個男子，季無羨隻皺了皺眉，夜傅銘則是一副悲憫的模樣，似乎是憐憫死者，而隨同蘇梁淺同來的蕭憑，一點表都沒有，就連小丫鬟秋靈，也沒有流出恐懼之。

劉華解釋道：“應當是死於疫病的。”

劉華忍著沒說，因為不想引起裡麵百姓更加的恐慌，每天平均一都不會往外抬，經常是好幾天抬個死人出來，今天趕巧就撞上了。

太子想到自己剛剛竟然距離喪命於疫病的死人那麼近，不但惡心還更加害怕，恨不得給王承輝一拳。

夜傅銘掃了已經沒有人的劉華一眼，“你不是說沒疫病的嗎？”

現在這種況和局麵，顯然是掩飾不下去了，之前還做著升發財夢的胡偉現在就盼著自己的烏紗帽不掉，解釋道：“下，下也是擔心太子七皇子和——和諸位大人，擔心你們染——染上疫——疫病。”

胡偉確實擔心，因為這些人要染上疫病，他的烏紗帽很有可能也保不住。

胡偉在給自己找到藉口後，繼續道：“一人患病，就會殃及一家，全家都不能倖免，下怎敢讓京城的貴人被染上？”

太子看著哆哆嗦嗦的胡偉，打了個哆嗦，但胡偉的話，卻讓他十分用。

蘇梁淺冷哼了聲，“你既然知道況兇險，為什麼還要欺上瞞下，作為地方父母，你就是這樣對待百姓的？你如果早些控製，絕對不會是這樣的局麵！”

太子看著眉目冷凝的蘇梁淺，沒給胡偉說好話。

蘇梁淺聽胡偉說的這些話，再想到他的一係列舉措，心中已然猜到了他的意圖，雖說歷代理疫病的方式就是讓得疫病的人死絕，人死絕了，用火燒了，疫病自然就結束了。

在天災麵前，人命比螻蟻還要卑賤，這次泥石塌方不就是如此？

天災麵前，人是無力反抗，但很多時候，造大量死亡的，不僅僅是天災，還有。

之前鳴金村村民被埋，如果地方員是個心善得乾的，找人去搶救，不會沒有活口，這次疫病更是，如果一開始，胡偉不是害怕出事想要將這件事捂住，而是積極的理應對，本就不會造上輩子那樣的局麵。

天災無疑是慘烈的，但造大量死亡的，往往可能是。

“放我們出去！”

“快放我們出去，你們憑什麼將我們關在裡麵？”

“不是說皇上派了京城的員前來嗎？還有太子，為什麼他們不進來？”

“這樣讓我們在裡麵耗著，不如將我們全部殺了，一把火全部燒了！”

蘇梁淺幾個人還說著話的時候，已經合上的門，傳來了連續不間斷的拍門聲，聲音很響，饒是鐵門厚重，但還是晃的厲害，彷彿要被推到了一般。

那是被關在城中的百姓發出的求助嚎，有男有，其中還夾雜著男人的哭喊聲，悲痛又絕，那是人在瀕死時都會發出的求助，和男無關。

他們誰也沒經歷過瘟疫，但心裡或多或都有了答案，但那兩個字，他們卻不敢提，怕提了，就更隻有在裡麵耗著出不去了。

“村裡的百姓，從前日開始，就一直聚集在門口，嚷著要出來！”

劉華弱弱的解釋了句，最近這段時間，每天都有人想從裡麵爬出來，但都被發現了，前兩日，運送的士兵進去抬，就有人趁著開小門的間隙，想要逃出來，雙方還發生了流時間，就因為這，胡偉多派了一半的士兵過來，加強防守。

“出來？”

太子的聲音麵冰冷，“誰知道他們有沒有染上疫病，放他們出來，傳染了其他百姓怎麼辦？他們不知道自己現在有多危險嗎？出來就是害人，這種意圖禍害北齊江山的人，活著也是禍害！”

太子的聲音冰冷，說出的話，更是殘忍，著猙獰的殺意，完全沒有太子對百姓該有的悲憫，甚至連人最基本的對生命的憐憫都沒有。

開玩笑，不要說他在泗水沒回去，就是離開泗水回去了京城，放這樣的人出來，就和不定時炸彈似的，也有患。

夜傅銘嘆了口氣，滿臉的惆悵，悲憫更重了幾分，嘆了口氣，“皇兄，百姓無辜。”

夜向禹冷哼了聲，不以為然，“他們無辜？如果放他們出來，那些被他們傳染的百姓更加無辜，本宮不能讓北齊被這些人牽累了。”

夜向禹一臉正，彷彿自己不是在草菅人命，而是在拯救更多的人，理直氣壯的。

劉華心裡已經不是吐槽了，而是直接罵人了，季無羨看不下去，站出來道：“太子都怕死，更不要說那些尋常百姓了，是人都有求生，他們有什麼錯？”

季無羨在告知太子鳴金村可能有疫的這一訊息後，他原以為太子就是裝裝樣子，不說親自去，也會找另外的人著手去理這事，哪想到太子竟然相信胡偉的糊弄，直接放任不管，因為他這樣的態度，胡偉對他也敷衍，讓他就是想采取措施也不能，讓疫病擴散。

季家的人財，心裡卻是裝著百姓的，如果說之前因為蘇梁淺和太子的婚事，季無羨對太子就沒什麼好，現在簡直就是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