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梁淺的臉如常，隻是有些蒼白，帶著微微的笑，那笑，就和的臉一樣，也讓人覺得蒼白，讓人心疼的蒼白。

謝雲弈捧住蘇梁淺的臉，麵關切，心疼問道：“怎麼了？”

蘇梁淺順勢靠在謝雲弈懷裡。

來找謝雲弈，與其說是來看他的，不如說是想找個地方靠靠。

沈安永雖然是男子，是舅舅，但現在，隻能是為他撐起一片天。

蘇梁淺思考想去，自己能依靠的，好像就隻有謝雲弈了，那個上輩子不曾在生命裡出現的人。

“謝雲弈，有你真好。”

“那你去哪裡都得帶著我，我會一直陪在你邊的。”

謝雲弈輕輕的著蘇梁淺的腦袋，大致已經猜到來西晉的目的了，這般不開心的緣由，他心中也有了數，繼續問道：“舅舅他都告訴你了？他這些年肯定吃了很多苦，心疼了是不是？他人沒事就好。”

謝雲弈有些笨拙的安蘇梁淺。

那些吃過的苦遭過的罪，都已經發生，不能再改變了。

蘇梁淺小啄米似的點了點頭，紅紅的眼睛，一下彌漫了更重的水霧，“怎麼會沒事呢？除非人生從頭來過，他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永遠也回不去了。”

就好像，就算人生重回到了一切悲劇發生前，的心境，也回不到過去了。

“謝雲弈。”

蘇梁淺著謝雲弈的膛窩著，嘟囔著了聲，謝雲弈應，蘇梁淺又他，每一次，謝雲弈就應一次，耐心極好，聲聲溫。

蘇梁淺放在謝雲弈上的手，握了很很的拳頭，“謝雲弈。”

這一聲，帶了哭腔。

“謝雲弈，你知道他做了什麼嗎？他不是人，他害死了我外祖父，害死了我幾個舅舅，害死了千上萬的無辜士兵，他簡直是個魔鬼，我不會就這樣算的，我一定不會就這樣算了的，我要讓他付出代價，我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蘇梁淺閉上眼，眼前浮現的都是那場慘烈的戰役，不是沈鵬輝那邊的，而是沈安永那邊的，漫天飛舞著的似乎都是箭羽，大火燃燒，橫遍野，流河。

大舅舅，四舅舅，五舅舅，還有的大哥，他們那一刻想的是什麼，他們應該比死在敵人的劍下還要難吧。

他們應該是死在和敵人搏殺的戰場的，估計做夢也想不到，對準他們脖子的刀口，竟然不是來自西晉和南楚，而是自己效忠的帝王。

夜子楓讓他們死都不得瞑目。

蘇梁淺的口氣，異常的堅定，甚至有些發狠，發狠的執著，彷彿不達目的，不肯罷休。

謝雲弈並不知道，蘇梁淺口中的那個人是誰，但他覺到了的恨意，還有的決心。

“好，那就讓他付出代價。”

謝雲弈並沒有問那個人是誰，彷彿這無關要。

當然，確實無關要。

“你想做就去做吧，我支援你。”

蘇梁淺沒有說話，放在謝雲弈膛上的手，纏住了他的腰，將他摟的很很，眼淚流了出來，那熱淚滾燙灼熱，謝雲弈覺得自己口被打的那一片，彷彿都燒了起來。

他在心中長嘆了口氣，對蘇梁淺，也越發的心疼憐惜起來。

不該承那麼多的。

蘇梁淺哭的抑，但這樣在謝雲弈的上抑的哭過一番之後，的心卻奇異的輕鬆了許多，腦袋昏昏沉沉的，竟漸漸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半，睜開眼睛，便看到在頭頂上方的謝雲弈，他正睜開眼睛看著自己，蘇梁淺一下坐直了子，“我睡多久了？是不是影響到你了？”

謝雲弈搖了搖頭，“我喜歡你這樣陪在我邊，又怎麼會有影響？你就睡了一個多時辰，還困不困？”

謝雲弈拍了拍自己側的位置，“我下午睡了不困，我守著你，你好好休息，你別怕。”

蘇梁淺那悲傷又暴躁的心，就好像有溫熱的水流經過，一下變的妥帖起來，搖了搖頭，“都這麼久了，舅舅他隨時都有可能會醒，他現在緒很不穩定，我得守著他，你先休息，我等會讓疾風下來。”

哭過之後，蘇梁淺又恢復到了一罐的沉著冷靜，“我們來這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你給季無羨遞個信，再過幾日，我們就回去，讓他不要擔心。”

要不是泗水那邊需要有人坐鎮，季無羨鐵定是要跟著一起來的。

雖說西晉並無攻打北齊的心思，但落在其他人看來，紮營練兵就是一種威脅，他們這無聲無息的都七八天了，季無羨肯定都急壞了。

“你下午睡了，這都夜深了，你睡吧，我看著你睡。”

蘇梁淺堅持，替謝雲弈將枕頭放平，讓他放下，然後替他蓋好了被子，謝雲弈就那樣躺著，睜開眼睛看蘇梁淺，蘇梁淺噗嗤笑了聲，“我怎麼有種母親哄孩子睡覺的覺？”

蘇梁淺這種占便宜的方式讓謝雲弈的臉黑了黑，蘇梁淺用手，替謝雲弈將眼睛矇住合上，溫笑道：“睡吧。”

謝雲弈現在也是病人呢，本來應該陪在他邊，好好照顧他的，蘇梁淺這樣想著，莫名的又生出了幾分愧疚。

虧欠謝雲弈的，真的很多。

謝雲弈很快就睡了過去，蘇梁淺替他蓋好被子，這才又上樓去找沈安永。

心裡牽掛沈安永，再加上準備讓疾風馬上就下來，並沒有回頭，所以並不知道，離開後，床上的謝雲弈很快就睜開了眼睛，然後翻了個，目視著離開。

蘇梁淺回到樓上的時候，穆蘭長公主還在，在原先秋靈的位置坐著，也沒有睡，蘇梁淺讓疾風下去，同時堅持讓穆蘭長公主一起離開。

“小姐，您還沒吃晚飯吧？我去給您弄點吃的。”

蘇梁淺點了點頭，問秋靈，“你吃了嗎？”

秋靈點頭，“我吃了。”

秋靈擔心沈安永要醒過來的話，又會鬧出什麼事來，這種況，秦掌櫃肯定是沒睡的，知會了秦掌櫃一聲，很快就回來了。

“小姐，公子他沒事吧？”

蘇梁淺搖頭，“他沒事。”

本來，蘇梁淺之前下去，是打算向謝雲弈坦白一切的，但大概是今天白天說了太多話了，再加上心不好，不怎麼願開口，便將這事擱置了下來。

蘇梁淺隨便吃了幾口，吃完，秋靈便讓休息。

“小姐，時辰已經很晚了，您先回去休息，要舅老爺醒了，我立馬就下去通知您上來。您昨晚了傷，流了那麼多，要好好休息才。”

蘇梁淺將碗遞給秋靈，搖頭，“傍晚的時候，我在下麵休息了一個多時辰，現在不困，而且就隻是小傷，現在都沒什麼事了，你要累了的話，下去拿件裳披著，然後趴在桌上睡一覺。”

要能安心呆在下麵的話，剛剛就不上來了。

至於秋靈，肯定是不放心一個人在上麵的，讓在樓下床上睡，肯定不同意，倒不如趴在這房間的桌上，說不定還能瞇會。

“我也不很困，就在這裡陪小姐吧。”

秋靈臉上揚著笑，神抖擻。

兩人各端了條小凳子在床邊守著，一直到外麵的天矇矇亮的時候，沈安永才醒過來，剛睜開眼睛，就看到在床邊守著的蘇梁淺。

蘇梁淺也警醒的很，沈安永剛睜開眼睛，就察覺到了，起了聲舅舅。

沈安永迎著蘇梁淺關切又擔憂的眸子，臉上明顯流出愧疚和不好意思的神。

“舅舅可還舒服些了？”

沈安永嗯了聲，聲音噶。

“舅舅口了吧？”

沈安永點頭，他確實口的厲害，嚨也不舒服。

蘇梁淺轉讓秋靈倒了溫水來，沈安永喝了，舒服許多，他坐了起來，蘇梁淺拿了枕頭，給他墊在後，能坐的舒服些。

沈安永背靠著枕頭坐著，過窗戶，看了眼外麵的天，“我沒事了，你不用管我，去睡一覺，孩子家家，這樣熬夜，對不好。”

他的聲音，依舊乾啞的厲害，莫名的有種說不出的滄桑。

蘇梁淺讓秋靈也給倒了杯茶，喝了，然後挪了挪凳子，和沈安永麵對麵的坐著，“我有話要對舅舅說。”

蘇梁淺的口氣，極為鄭重，話落，給秋靈使了個眼，秋靈會意，將房門合上，在門口坐著去了。

“舅舅，此事事關荊國公府的聲譽，還有數萬條命，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算了。”

蘇梁淺聽似平靜的口吻，燃燒著熾熱的仇恨的火焰，還有堅定的不容撼的決心。

不這樣算了，又能怎麼辦呢？

沈安永這樣頹廢的想著，卻沒有將這樣的話，宣之於口。

他也不想，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淺兒，我眼睛真是瞎的，都怪我識人不清，如果坐在那個位置的換另外一個人，或者我不和他頻繁往來的話，或許什麼事都不會有了。”

沈安永想報仇，卻依舊堅持，不將蘇梁淺牽扯其中。

“你母親說的不錯，他這人外麵磊落，實際卻是心思暗計較之人，目的強，要不是他，以清兒的家世樣貌才行，怎麼得上蘇克明那種人渣？知暖也賠上了自己的一生。”

“如果我不和他來往，父親就不會屢屢拒絕他，我們荊國公府待人真誠，在他看來，卻了瞧不起，如果從來都不接的話，就不會有那些積怨了。”

沈安永開始向蘇梁淺提起過往的事。

夜子楓開始和夜傅銘差不多，雖然是皇子，卻談不上出眾，甚至有些名不見經傳，他用際的沈安永做踏板，追求沈清，沈清對他卻不喜歡，甚至和沈安永說過夜子楓人品一般。

這話，沈安永自然是不可能告訴夜子楓的，但沈清以沈家人不皇家為由，頻頻拒絕的態度，還是惹惱了他。

沈清通，很清楚，自己要找個合適的人婚，婚後生活幸福滿，定會讓夜子楓不快不滿，給夫家帶去災禍，隻有找個各方麵都不如他的，過的也不好，夜子楓或許才會平衡。

沈清是個善良的人，所以選擇了蘇克明。

蘇克明娶沈清，也是帶著很明確的目的的，如此，沈清也毫無虧欠。

沈清婚的時候，夜子楓就已經嶄了頭角，沈知暖為什麼嫁給他，就是擔心沈家被報復，可沈知暖皇宮，為他的人，並沒能改變什麼，他依舊用了世間最殘忍的計謀，對付沈家還有那些無辜的士兵。

沈家對夜子楓做了什麼呢？自己的外祖父舅舅，很清楚瞭解，嘲諷奚落的話，他們本就說不出口，無非就是保持中立，不想拉幫結派。

對事的真相，越是接近，蘇梁淺越是覺得，夜傅銘和夜子楓還真是父子，如出一轍。

夜傅銘直接造的的不幸，歸究底，也和慶帝有關。

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荊國公府的悲劇，的悲劇，母親的悲劇，全都是那對皇家父子造的。

如果不是夜子楓，應該也是個有父親疼的孩子，本來是可以擁有父親疼的孩子。

蘇梁淺隻覺得自己渾都哆嗦了起來，沸騰著的，讓本就不能冷靜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