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九，四國競技的第二天。

老天爺似乎不想賞臉了，洋洋灑灑下了一夜的雪，直到天亮也沒消停。

好在上午的樂比試已經不是一百位選手齊上臺那樣的大場麵了，倒是無懼風雪。

賽場上早就搭起了棚子，棚子四邊繃著半人高的羊皮圍欄，頂上也拉著羊皮頂棚。

這樣的結構能增強樂聲的共鳴，起到許擴音作用。

樂比試的選手們每個人有一刻（兩分鍾左右）的時間，自帶樂進簡易錄音棚裏演奏自己擅長的曲目。

而參與評分的四國樂師們，則居另一四麵合圍不影的棚子裏，聽音記分。

如果無人喧嘩的話，皇家觀眾席上還是能聽見樂聲的。

但距離比較遠，聽起來雲山霧罩。

薑翎害怕自己呼吸稍微大聲點兒都會對樂聲產生幹擾，這樣的音量，真是一點兒也不帶勁，除了讓人昏昏睡外，似乎沒啥別的用了。

也難怪從前的玉郡主每次看四國競技的時候，都覺得無聊頂，不是打瞌睡就是拿些小件出來玩耍，鬧騰得人憎鬼厭。

如果不是擺不開練功的姿勢，薑翎都想就地打坐煉煉薑家心法得了。

一上午的時間，就這麽耗過去了，薑翎坐得渾僵，但見旁人都聽得專心致誌，活像聽力十八級、比這武者耳力還強、啥啥都能聽清似的，就不敢發出半點兒聲音，唯恐打擾了其他人的雅興。

午時初，這場磨人的樂競技終於結束了，似乎老天都高興了一些，雪終於停了。

向德懷登上賽場中央的平臺，開始公布昨日競技項目的排名。

文章一項，魁首是薑翎的大表哥沈慶義，第二名竟然是十一歲的二皇子薑瑾，第三名文謙公子周胤文……第六是沈氏族人沈慶澤，另一位沈氏族人沈慶泉排名第十。

難怪鄭國公府能曆經數百年長盛不衰，在教育上確實很有一套，無論是嫡支本家還是分支的沈氏族人，每一代都有驚才絕豔之輩。

這樣的後輩，倘若參加科舉，不說狀元，考個進士是完全沒問題的，就算不依靠鄭國公府的人脈，不走關係，也能有不錯的前程。

而沈氏族學便了一條牢固而穩定的紐帶，將這些關係或遠或近的族人親眷聯係起來。

無論這些人將來是出將相，還是飛黃騰達，總要顧念幾分昔日的同窗之誼。

正因為如此，沈氏族學雖然隻是族學，卻依然在士林中擁有極高的聲和地位。

念完文章的排名後，向德懷略略停頓了片刻，又開始念繪畫一項的排名。

魁首竟然是閔郡主蕭靈兒，而大表哥沈慶義屈居第二。

薑翎忍不住起走到欄桿前，朝底下屬於鎮南王府的觀眾席看去。

若是鎮南王夫婦人在京都，以他倆的品級，定然在皇家觀眾席上有一席之地，可惜他倆都在南境。

距離皇家觀眾席最近的那座棚子裏，蕭靈兒正得意揚揚地向哥哥顯擺，蕭觀瀾則麵帶笑容地聽著。

好巧不巧的，薑翎看過去時，蕭觀瀾也正抬頭過來，兩人視線撞到一，都楞了一愣。

或許是因為距離夠遠帶來的安全，又或許是雪停後天過於昏沉，又或許是薑翎的大紅太過耀眼。

總之，蕭觀瀾的目破天荒的沒有躲閃，竟直愣愣地注視著薑翎，哪怕已經勾起了角，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嗬嗬，是不是距離越遠膽子越大？

薑翎偏不信邪，隔空朝他眨了眨右眼。

蕭觀瀾頓時到了驚嚇，忙不迭的低頭轉開眼，想想又覺得這樣是不是有些做賊心虛了，於是又複抬頭朝那去，然而人去欄空，芳蹤已不得見。

他暗暗鬆了口氣的同時，又莫名有些悵然。

蕭靈兒奇道：“哥，你臉怎麽紅了？”

“你拿了魁首，我太激了。”蕭觀瀾已經恢複了鎮定，開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蕭靈兒偏了偏頭，有些狐疑，“是這樣嗎？”

“是。”

蕭靈兒左顧右盼了一番，沒發現什麽可疑之，隻得信了哥哥的說辭。

接下來，向德懷又公布了圍棋競技的排名，魁首是二皇子薑瑾，懷玉公主薑環拿到了第五名，而蕭觀瀾的胞弟蕭觀得了第九名。

薑翎轉頭朝側不遠的二皇子看去，這位眉目俊秀的小小年顯得十分沉靜，哪怕聽聞自己拿了魁首也未見歡呼雀躍，依舊端端正正地坐著，隻是角微微上翹，看得出來他心很好。

在他旁，懷玉公主跟二皇子幾乎是同款表，同款姿勢。

薑翎角了，暗道：這倆還真是一點兒趣也沒有啊！

向德懷略微停頓了一會兒，稍作休息後，又開始公布算比試的排名：“算競技第十名宋國錢德旺，第九名宋國朱有財，第八名……榜眼，東齊張耀宗。”

白發蒼蒼的向祭酒，這一通排名念下來，嗓子已是沙啞不堪，待念到榜眼時，都開始破音了。

他隻得停頓下來，無奈地賣了個關子，接過臺下典薄遞來的茶水潤了潤後，才又大聲念道：“魁首，東齊李明宥……”

德雅公主鬆了口氣，朝太後邊的那道影看了一眼，地撇了撇角，以表達心中的不屑。

太後則拍了拍薑翎的手背，聲安道：“你年紀還小……”

隻是的話還沒說完，臺上的向德懷又道：“並列魁首，乾國玉郡主！”

太後愣了愣，喃喃道：“哀家是不是聽錯了？”

同樣懷疑自己聽錯了的，絕對不止太後一人，實際上，但凡聽到後麵這一句的，都疑心自己聽錯了。

畢竟乾國在琴棋書畫項目上有多優秀，在騎和算上就有多菜，老天在這種事上，倒是頗為公平。

君不見算前十的排名裏，一個乾國的人都沒有嗎。

午門廣場上，頓時響起了一陣嚶嚶嗡嗡的議論聲，無論是其他三國使團的人，或是乾國的人，都對這個結果到震驚和難以置信。

不過這排名是由四個國家的算大師們共同裁定的，倒是無人往作弊那上麵想，隻擔心是不是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