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白綾上竟然打了三個結，這大概是從古至今最磕磣的一件殺人工了吧？

太後看了眼造型奇特的白綾，有些憾地對李太妃說：“對不住啊德妃，這條白綾被哀家的侄兒割壞了，哀家手邊也沒準備新的，你就湊合著用吧，等到了九泉之下，見到先帝，你讓他給你買條新的。”

“趙琳，你不敢的，你以為你還是宋國最寵的嫡公主嗎？如今的宋國皇帝連你這姑母的麵都沒見過，不可能再以傾國之力為你撐腰了，你現在就是沒牙的老虎，來跟我耍橫！”

李太妃雖然怕得要死，但輸人不輸陣，裏是不會服的。

太後被中痛腳，有些心酸，心裏的恨意更濃了，冷聲道：“德妃消息倒是靈通，連宋國的事都知道，不過嘛，哀家就算是沒牙的老虎，弄死你這隻小蟲子還是沒問題的，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為何要謀害哀家？”

李太妃笑了起來：“我偏不告訴你，想知道，等你死了，去九泉之下問先帝吧！”把先前太後說過的話，又原封不地還給了太後。

殊不知，這句話卻已經了太多信息。

先帝？

太後已經不想再繼續問了，朝四位太監一擺手，德樂、德喜，德福、德旺四人便默默地上前，將李太妃反剪雙手攔腰抱起，把的脖頸朝白綾的圈子裏塞。

李太妃大驚失，尖道：“放開我，你們這些閹狗，竟敢如此對待本宮，趙琳，我有先帝的詔，你不能殺我！”

太後殺心已起，冷著臉道：“把給哀家掛上去，死到臨頭還敢攀誣先帝，罪加一等！”

李太妃死命仰著頭，一邊躲避白綾，一邊尖：“你不敢聽了嗎？是先帝讓我在你用的香料裏加的紫藤，都是先帝讓我做的，我有詔，你放開我！”

“胡說八道！”太後從牙裏出來四個字，又對幾個太監道：“還不趕送德妃上路！”

李太妃的脖頸已經被掛在了白綾上，又驚又怕，不斷拚命掙紮，子上沁出一片水漬，但恍若未覺，隻顧著尖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兒子是怎麽死的嗎，放過我，我跟你說！”

太後臉越發冷，一言不發。

李太妃沒有等到太後向服，心知此番定然難以幸免，於是用最後的力氣尖道：“你這可憐蟲，活該你被先帝騙了一輩子，你兒子也是先帝慫恿劉貴妃下的手，你活該！哈哈哈哈，你活該…”

的話還沒說完，德樂和德喜二人已經抱著的大，用力向下一墜，“哢嚓”一聲後，李太妃立時香消玉殞。

屋子裏霎時安靜了下來。

德樂和德喜鬆開李太妃的，靜靜地立在一旁，神忐忑地看向太後。

所有人都在看著太後，沒人敢發出半點兒聲音。

太後的腦子裏，李太妃臨終前說的那些話被不停地放大，如山如海，將垮。

“你兒子也是先帝慫恿劉貴妃下的手！”

“活該你被先帝騙了一輩子！”

這兩句話容那麽簡單，可趙琳卻覺得好深奧，好難懂。

說的這些，到底是什麽意思？

“琳瑯，我第一眼看見你，便知道你會是那個陪我過一生的人。”

“我知道以我的份，配不上金尊玉貴的你，但是我會努力爭取，以這大乾江山為聘。”

“琳瑯，你嫁給我吧，我不會讓你委屈的，將來我若有幸榮登大寶，我們的兒子必然會是太子，誰反對我便殺誰。”

……

他說過，一生隻會我一人，會力排眾議，讓我的兒子做太子，他明明做到了的。

雖然後宮妃嬪眾多，但他說那些子不過是平衡朝堂局勢的工而已，其他人都是工，隻有是他的妻。

他的幾個兒子裏，隻有的兒子學的是帝王之，學的是治國之道，其他的兒子不過是學了些四書五經的俗罷了。

兒子和孫子出事後，他也仿佛一夜老了許多，也曾以淚洗麵，他也很傷心，因此從未苛責過他保護不力。

直到衛查出來此事與劉貴妃的娘家有關，才一怒之下清洗後宮，賜死劉貴妃，將劉家抄家滅族，宮裏但凡看不順眼的妃嬪，一概打冷宮。

事後他也不曾多說什麽，隻道：你出出氣也好。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是德妃說的那樣呢？

不可能的。

但另有一個聲音在低低的說：

真的不可能嗎？

當年在京都的街上，怎麽就那麽巧，不小心撞到了他？

他怎麽就會對一見鍾，甚至不管不顧地一路跟著回了大宋？

當年攀誣兒子收賄賂的賬冊，怎麽會出現在東宮，並且恰巧被搜出來？

一向對太子寄予厚的他，怎麽可能聽信那樣百出的誣告，並將太子一家發配？

而且，怎麽就那麽巧，父皇駕崩的消息剛傳來乾國不足半年，便出了這樣的事？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可是！

怎麽會？

怎麽能？

太後原本紅潤的，一點點褪去，變得慘白一片，發的容也漸漸暗淡下來，神似悲似怒，但又好像都不是。

這一刻，好像被全世界棄了，一座空城，一個人，一顆心，荒涼頂。

竟被一個謀籠罩了半生嗎？

昭長公主也不比太後好多，的駙馬，的兒子，也在渡口慘案中慘死，若此事真的是父皇所為，該如何自？

一直沒吱聲的衛長風，眼眶微紅，靜靜地注視著他的琳瑯公主，生怕一錯眼就從他眼前消失了。

而魏王趙暢則咬著牙關，拳頭得死，心極度憤怒，卻偏偏找不到始作俑者，連發作都不知道該朝誰！

春蘭和秋早已淚流滿麵，卻抿著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德字輩的四位太監也是靜靜地站在一旁，把頭埋得低低的，不敢稍。

良久，太後“噗”地一聲噴出一口鮮，閉著眼直朝地上倒去。

趙暢與春蘭秋忙搶上前去，合力將扶住，趙暢顧不得避嫌，直接打橫抱起太後進了室，將平放在李太妃的床榻上。

衛長風急匆匆跟進來，給太後切了下脈，而後轉頭對跟進來的其他人道：“你們都出去吧，我要給殿下施針。”

待眾人一步三回頭地出了室，衛長風這才從腰間取出針囊，將其在床邊攤開，取出銀針，在太後的頭頂上紮了幾下。

幾息後，太後悠悠醒來，但容憔悴，雙眸黯然，了無生機。

“殿下……”衛長風哽咽著喚了一聲，想安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太後徐徐將目轉過來，看向衛長風，許久後才一撇，像了委屈的小娃娃似的，嘶啞著喊了一聲：“萬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