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想出這口氣,我們可以把乾國給他滅了,也可以讓乾國從此不再姓薑,讓他九泉之下也無去見他家列祖列宗。”
衛長風說得咬牙切齒。
趙琳想了想,搖頭道:“我不想遷怒無辜的人,也不想為什麽禍國妖姬,弄得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是我自己識人不明,怨不得旁人,隻是,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關係,死後也不想與他合葬。”
先帝的皇陵還沒有徹底封死,為的就是等趙琳百年後同葬。
衛長風沒想到的要求竟如此簡單,愣了愣後才道:“這樣的話,恐怕要早作打算才行了,否則真的等到那個時候,倒是不好騰挪了。”
如果等下葬後才李代桃僵把換出來,必然要去挖先帝的皇陵,那靜太大,不可能功。
在下葬之前行事的話,要從宮中運首出來也不容易,而且死後還這般折騰,不得土為安,隻想想都覺得難以接。
趙琳一想到自己死後還得被人搬來搬去,便不由一陣惡寒,點頭道:“是得早作打算才行了。”
衛長風趁機舊話重提:“殿下,不如趁此機會跟我離開乾國吧,趁你我都還沒老到走不路,去各走走看看,也算沒白活一遭。”
十三年前衛長風便這般提議過,隻是那時剛剛喪子,沉浸在悲痛之中難以自拔,又放心不下先帝和經曆了喪夫喪子之痛的兒,因此斷然拒絕了。
如今舊事重提,趙琳有些心。
隻是,被關得太久的鳥兒,對鳥籠外麵的世界會有一種本能的恐懼,猶豫道:“可是,囡囡還小,我……我不太放心。”
衛長風一聽,覺得有戲,忙道:“我看小郡主在外祖家裏好的,我也打聽過,國公爺夫妻倆都是厚道人,絕對不會虧待小郡主,您有什麽不放心的?”
趙琳苦笑著搖頭:“萬裏,你不是皇家的人,不知道皇家那些糟汙事兒,如今乾國憂外患,北有蒙舍漢國虎視眈眈,南有南華躍躍試,我就怕他們會喪心病狂,把囡囡送去和親,無論是南華還是蒙舍漢國,那可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界,囡囡去了,還能有活路?如今我還健在,他們肯定是不敢的,但我若不在了,你猜他們會怎麽做?”
衛長風仔細一想,還真有這個可能,於是道:“不如就讓寄懷娶了小郡主吧,咱們一起走?”
趙琳搖了搖頭:“我不希囡囡重複我當年的經曆,一個人背井離鄉,將命運寄托在某一個人上。你放心,我肯定會走的,京都這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了,隻等給囡囡尋到一個可靠的良人,我便跟你走。”
衛長風得了一句承諾已是心滿意足,便不再步步,當即點頭應道:“好。”
“替我昭進來吧,我有話對說。”
衛長風點了點頭,出去人。
片刻後昭長公主紅著眼眶進來,看見形容憔悴的母親,知道事正是想的那樣,頓時悲傷得難以自持,撲到床前,噙著淚喚了一聲“母後……”
再然後,頭便被哽住,說不出話來了。
趙琳了昭的鬢發,又輕輕拍了一下的肩膀,歎了口氣道:“怪我識人不明,害苦了你。”
昭長公主抹了把眼淚,哽咽道:“母後……這樣的事怎麽可能怪到您上。”
趙琳點頭道:“你說得對,兔子被狼吃怎麽能怪兔子太了咧!”
昭乍一聽到這等鄉土氣息濃鬱的哩語,一時愣住了,沉默片刻後才點頭道:“母後您說得對,我們都是兔子。”
善良若沒有棱角,隻會被人利用與傷害。
趙琳自己心裏也還過不去那道坎呢,於是並未多勸,而是直接將詔拿給昭看,並把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
昭長公主聽完後,消化了許久,這才頷首道:“兒臣讚同母後的決定,雖然恐怕日後相見不易,但兒臣隻要知道您的消息,知道您過得是否快意便夠了。至於囡囡的親事,母後您若是不放心旁人,不如讓給兒臣做媳婦吧,釗兒是您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他品如何,您還不放心嗎?兒臣也不是個會磋磨兒媳婦的婆婆,定不會讓人欺負了囡囡去,您就放心吧。”
趙琳一想,覺得這個法子倒是兩全其,於是頷首道:“你跟釗兒都是好的,囡囡跟著你們,倒也不算委屈,待我問過囡囡的意思再說吧,你也問問釗兒的意思,若是兩個孩子不能兩相悅,也沒必要是撮合出一對怨來。”
昭長公主一想,覺得也是,於是頷首應諾。
母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後,才喚了春蘭秋等人進來,半扶半抬地將趙琳挪到廳裏。
屋裏站著十幾個人,外加一掛在房梁上的,人人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趙琳端坐主位,冷著臉道:“今日你們聽見的看見的,不過是德妃臨死前的胡言語,這等瘋話,最好聽過便忘,倘若走了一半點兒消息,就算哀家心慈不追究,皇帝也不會饒了你們。”
這樣的事若是傳出去,先帝簡直要沒法做人了。因此皇帝十有八九會選擇殺人滅口。
眾宮人嘩啦啦跪了一地,齊聲道:“回稟太後娘娘,奴婢什麽也沒看到,什麽也沒聽到……”
趙琳點了點頭,又道:“德喜,你去慧容住持帶人過來理德妃的後事吧,一心尋死,哀家沒攔住,哀家愧對先帝呀……”
說著便出幾滴淚來,用手帕了眼角。
若不是眾人都親自經曆先前那一幕,隻怕都要以為太後跟德妃如何姐妹深了。
德喜應了一聲“是”,匆匆而出。
片刻後,慧容住持帶著一票尼們急匆匆而來,一進門便看見了掛在房梁上的。
慧容住持哆哆嗦嗦地問:“先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說完一抬頭看見太後冰冷的眼神,頓時心知說錯了話,忙補救道:“怎麽就又想不開了呢?哎……”
趙琳抹了抹眼淚道:“是哀家的錯,德妃見到哀家後,忽然思念先帝,不顧哀家阻攔,竟隨先帝去了,深如斯,令人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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