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八

饕餮樓雖然有天仙坐鎮, 本質到底是做生意，做生意都講究和氣和人。

他既然想在世家林立之地立足，自然要和各大世家打好關系, 河郡江家便是重點對象之一。

不僅每年送一塊天字牌送到江家家主手上, 饕餮樓也一直留有江家的位置，不管拍賣會上江家家主來不來, 那個位置都不會有別人踏進去。

江臨川小時候來過一次饕餮樓, 是父親江晏帶他來的。

他沒見過父親幾面, 很多都記不清了, 記憶最清楚的一次, 便是生辰時，父親牽著他的手, 騎著火麒麟，帶他踏了饕餮樓，低頭，聲音沉厚：“川兒，你看上了什麼？”

江臨川隨手指了一樣，那東西便擺在了他房間的櫃臺上。

是一盞明心燈，修煉時點燃燈火，有明心靜心的效果, 江臨川年時期很是喜歡。

只不過後來他廢了的那段時間，被人刻意砸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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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樓本便是一樣法, 並沒有固定位置, 唯有饕餮樓送出邀請函那日, 別人才能從玉牌上知道位置，以及拍賣會日期。

這一次，饕餮樓開在了城中最熱鬧的修士市坊。

那裡原本是幾家丹藥店鋪，一夜之間店鋪消失，無聲無息出現了三層小樓。

小樓上寫著“饕餮樓”三個大字的牌匾格外矚目。

天未明，饕餮樓便開了，穿著統一服飾、修為不弱的修士將饕餮樓周圍清了場，又不斷進進出出整理什麼東西。

持著“天地玄黃”四種玉牌的修士由貌的修領樓中，不人則在一邊看熱鬧。

“我要是能進去瞧瞧就好了，買不起漲漲見識也好啊。”

“等道友突破金丹，就有機會收到黃字牌了。”

“黃字牌？黃字牌連座位都沒有，本上不了二樓，只能在一樓看看。”

“一樓好東西也不啊，據說連上品靈寶都有。”

隨著時間推移，不修為高深的修士進饕餮樓，他們經過時，上的威令眾人屏息。

“問天劍主也來了，還以為他本不會出面。”

“據說饕餮樓主找到了一把仙劍。”

“怪不得，怪不得……咦，剛剛那位是玉山仙子。”

“徐陵白家也來人了，是白家公子。”

“被自己妾室戴了綠帽子那位？”有人笑了起來。

俊拔的年輕男子踏門檻時，側頭瞧了一眼，豎瞳幽冷，宛如盤旋的巨蛇俯瞰螻蟻。

陸陸續續又來了不人，他們有人相互認識，便稱兄道弟，結伴踏樓中。

便在這時，靈鳥清鳴自白雲間傳來，雲層被火焰印染，仿佛要燒起來一般絢麗。

渾燃燒火焰的靈鳥拉著車輦，破開雲層，緩緩停滯在半空。貌的侍一人抱著琵琶，一人抱著古琴，一人持蕭，一人握笛率先從車輦中下來，在前頭引路。

隨後，錦男子才開簾子，從容踏足於雲層間，他不急著走，反而回，出笑容來，連哄帶騙從車輦中抱出一個半大年來，那年有一雙清碧的眸子，仿佛裹在清潭中的碧玉，令人一眼便生出好。

直到他們進饕餮樓，剛剛凝滯的人群才重新熱鬧起來。

“那是……江家的標志？”

“不會錯了，焰靈鳥是江家那位老祖宗年輕時抓的，一直養在後院裡，後來便了江家家主出行的坐騎。”

“聽說江家換了家主？”

“不清楚。”

“也不知道這位有什麼本事，聽說是個廢人？”

“這些先不提，這位的姐姐可是白家公子那位爬牆的妾室啊，這下有意思了。”

這麼一會兒功夫，江臨川已經拉著梅九上了二樓，尋了一個舒服位置窩著了。

侍們帶了不東西，一樣樣擺件從空間袋中拉出來，不一會兒便把這兒裝飾的不比江家差。

饕餮樓那些八面玲瓏的侍只能生生站在一邊，完全不上手。

便見那位窩在塌上的主揮了揮手，懶洋洋的開口：“出去吧，別傻站在這裡。”

饕餮樓的侍如釋重負，一一退下。

江臨川翻了個，手上拿著一本小冊子翻看，白紙上畫出了靈寶的模樣，又詳細介紹了靈寶的用，可謂是圖文並茂，盡心盡力。

手指翻過一頁，江臨川輕笑：“都不錯，其中還有幾樣好東西，就是買不起。”

安之湊過來，瞧了一眼，嘀咕：“隨便一件都要上千靈石，我們本買不了幾樣。”

“家中什麼都有，沒必要買。”若素接話。

“寶庫被那個誰誰誰把持，本不出來，明明主人才是家主。”安之憤憤不平，口無遮攔，被若素提醒了兩句，讓不要“胡說”。

安之才老實閉上，若素又聽到自己主子慵懶人的聲音：“早便說了我們去把寶庫砸了，東西搬了，就沒東西買不起了。”

若素：聲音好聽，就是說出來的話非常“不像話”。

“你們非要攔著我。”

若素：“寶庫有陣法，又有長老坐鎮。”

江臨川垂眸，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一般，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擺手：“有長老坐鎮才好，說服他跟我們一起“同流合汙”~”

“……”

若素：“主人，你開心就好。”

梅九趴在桌面上，從十來盤致的糕點中，端了一盤桂花糕過來，端端正正的坐在江臨川邊上。

這盤桂花糕做了花朵模樣，非常小巧，基本一口一個，梅九小小咬了一口，吞了一個後，便撚著桂花糕送到了江臨川邊，詢問：“哥哥，吃嗎？”

江臨川稍稍起，一頭青墨長發流瀉在塌上，他一口將桂花糕叼到了裡，含糊的向梅九表示好吃。

——自從江臨川喂過梅九一次桂花糕後，那年就覺得江臨川吃這個，每次都要從糕點中挑出桂花糕來，送到他面前，執拗的可。

梅九因為誇獎而抿，小小而笑，粘起一塊糕點，又要湊到江臨川瓣時，被江臨川推到了自己上，只好自己吃掉。

“這個慢慢吃，你看看這個。”江臨川將小冊子攤開，推到了梅九面前，攬著年的肩膀，詢問，“看上了哪個，直說，我買，總不能白來一趟。”

梅九低頭，碎發自肩頭垂落，睫一一的：“好多啊。”

“慢慢翻，安之，開窗。”

安之應答一聲，推開窗欞，外頭的拍賣聲便傳了房間。

主持拍賣會的是一名俊秀年，笑起來有兩個酒窩，非常和善，一樣樣天材地寶便經由他的手賣掉。

現在正在拍賣一件傘狀靈寶，看上去流溢彩，非常觀。

這種實用又漂亮的靈寶，一向來是修的最，為了討自己伴歡心，價格節節攀升，現在已經超過了靈寶本的價值。

“小冊子上的東西都是拍賣品，我們先看好，到時候看看實是不是也合自己意，合意就可以拍下來了。”跟梅九解釋了一通後，江臨川見下面的靈傘即將被人拍走，壞心眼的往上加了個價，“五千！”

下面有人氣急敗壞的喊：“五千一！”

江臨川便笑瞇瞇的不吭聲了。

他又不是真的想買，就是抬抬價，讓人爭一爭罷了。

梅九手臂撐著窗欞，目不轉睛，直到靈傘被帶下去，呢喃：“什麼是靈石啊？”

“一種蘊含靈力的石頭，通常作為修士間的貨幣使用。簡單來說就是換，大多數東西都能用靈石換，也唯有“換”才能現靈石的價值。”江陵笑道，“你看中了哪樣？”

“什麼都可以？”

“嗯，快說。”

梅九隨便翻了幾頁，隨手一指，是把古琴，古琴是件上品靈寶，名——江海琴。

“眼不錯啊。”看完一整頁介紹後，江陵笑道，“不錯，但是你會彈琴？”

梅九誠實搖頭，白手指頭點在了江海琴的“江”字上。

“你不會是最近寫多了我的名字，才選了這把琴吧。”

梅九先是點頭，隨後搖頭：“順眼。”

江臨川歪著頭笑，“不會彈不要，我教你啊。”

接下來又有幾樣天材地寶上來，江臨川閑閑的觀看，偶爾喊喊價，抬高價錢，給人添添子。

直到江海琴上場，這才認真拍起來。

興許是前面玩的太過，遭報應了，江臨川真的想拍什麼東西時，有人窮追不舍，跟他競拍古琴。

安之神有點兒急，低聲音：“主人，這價格虧了。”

“不虧，小九喜歡。”江臨川笑答。

若素湊到江臨川耳邊，細語：“主人，對面是姑爺的聲音。”

能被若素稱為姑爺的，只有一人——徐陵白近真。

角一僵，江臨川頓了頓，有點兒猶豫了。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放棄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他耳中。

“可是江家主？我是白家的僕人”

江臨川便嗯了一聲。

那頭沒了聲音，也沒人再次喊價，江海琴便到了江臨川手中。

饕餮樓辦事牢靠有效率，不一會兒，掌事便抱著江海琴過來，滿臉和氣的送到了江臨川手中，江臨川來不及欣賞，掌事笑盈盈開口：“江家主，問天劍主要我問你一件事。”

江臨川抬眸，淡淡一瞥，笑容有些涼薄：“隨意泄我的份位置，饕餮樓便是這麼辦事的？”

“問天劍主發現了您的份，我們也沒辦法，畢竟那位……登仙很久了。”

江臨川嗤笑：“他找我什麼事？”

掌事的回答：“他要我問問您，賣不賣……劍？”

江臨川微愣，手指下意識覆上腰間玉劍，隨後側頭，目落在梅九秀溫的面容上。

跟年眸子對上的那刻，江臨川安似得笑了笑。

隨後回頭，笑容瞬間收斂，不帶毫：“不賣，滾！”